第十四章
掛斷電話後,許承昊默默將手機放回床頭櫃上退出病房,可憐兮兮的坐在外面長椅上。
這跟他想的好像不一樣啊……景一誠不是最討厭自己在女主面前轉悠,將他所有英雄救美的機會搶走嗎?這次自己都主動提出避讓了,願意將機會讓給他了,為什麼又突然讓自己等著?
是想問清楚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還是覺得自己主動退讓傷他尊嚴了?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十分鐘後走廊裏準時響起腳步聲,正在胡思亂想的許承昊立刻回神,略有些警惕的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就見三人浩浩蕩蕩走過來,為首的正是景一誠!
他穿著黑色長款風衣,腳踩皮靴,整個人如同移動的軍刀,鋒利冷刃,大步走來時席捲寒風氣場逼人。
許承昊自覺起身:“景總。”
景一誠淡淡掃了他一眼,深邃深沉的冷眸看不出情緒:“許總。”
雙方冷淡的打完招呼,許承昊便直奔主題道:“她就在裏面,你既然來了也沒我什麼事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景一誠喊住他:“你不打算跟我說說過程嗎?”
許承昊:“我不是在電話裏都說了嗎?”
“你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倒在路邊?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嗎?”景一誠神色冷淡聲音平靜,可問出來的話卻總好像在質疑他。
許承昊笑了笑:“不好意思,還真不知道。”
景一誠:“那就等等。”
許承昊:“……”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走不了。
許承昊坐回長椅,看著景一誠轉頭跟身後人溝通的樣子,猜測對方應該是想調查過程來驗證他有沒有說假話。
許承昊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說謊,所以在等待過程中理直氣壯絲毫不心虛。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景一誠並沒有進入病房關心安柔雨,而是跟他一起坐在走廊裏的長椅上,等待他離開調查的手下回來。
許承昊摸了摸辣椒苗的葉子,心不在焉的想到,反派好像對安柔雨也不是特別在意啊,來到醫院在得知安柔雨出事的情況下,居然不是第一時間卻又看自己愛人,好奇怪。
腦海中的想法剛成型,許承昊就聽身邊人淡淡詢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沒有說名字,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安柔雨。許承昊心想原來是在這裏等著,表面上卻故作平靜道:“醫生說只是累倒了,身上有些刮痕,重點是過度服用安眠作用的藥品導致現在還沒有清醒。”
景一誠恩了聲,突然問:“心疼嗎?”
許承昊警鈴大作:“比不上景總。”
景一誠淺淡的勾了勾唇角:“我不疼。”
許承昊:“真巧,我也是。”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有一瞬間的對接,又旋即飛速分開,繼續目視前方的目視前方,看辣椒苗的看辣椒苗。
氣氛似乎在這一瞬間降到冰點。即便他們坐在同一條長椅上,卻絲毫沒有互動和交流,彷彿空氣中有一層無形的壁壘將他們互相隔絕,誰都看不見對方。
走廊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好在沒過多久離開的保鏢就回來了,低聲道:“查到了,安小姐是從安家跑出來的,據悉是因為她的繼母想要將她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總當第三個太太,還想生米煮成熟飯,被安小姐發現跑了出來。”
“安小姐因為過於慌亂和疲憊,沒有注意紅綠燈沖出路面,剛好倒在了路過的許總車上,後面就是許總說的,打電話叫救護車來到醫院。”
許承昊贊同的點頭,非常喜歡他用的這個‘路過’,沒錯,他就是路過完完全全被備胎光環扯進來的!
這下子應該相信他了吧!許承昊按耐住高興的情緒,已經抱起小黃鴨嘟嘴花盆準備隨時離開。
景一誠聽完所有過程後沉默兩秒,突然側頭看向許承昊問:“你將人送到醫院,為什麼會給我打電話?”
許承昊覺得他這是占了便宜還賣乖:“景總難道真的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嗎?”
景一誠抬眸:“我應該看出來嗎?”
許承昊微笑:“作為受益方,我覺得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景一誠似笑非笑的勾唇,沒有回應這句話,反而對保鏢說:“把阮辰軒叫來。”
保鏢應聲離開,景一誠才再度轉頭看向許承昊,平靜道:“我從來都不是受益方。”
許承昊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自己給反派送上的大好救美機會,居然被他拱手讓給了男主!並且還頗為深意的留下一句他從來不是受益方。
這種看透愛情關係的言辭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反派為什麼不走自己的劇情?!
許承昊覺得好像有什麼要脫離劇情的掌控,心裏頓時警鈴大作,起身道:“不管如何,我都不想再參與跟安柔雨有關的任何一件事情。這是你們的感情故事與我無關,很抱歉接下來不能再配合你,再見。”
說著他禮貌的點頭示意,準備轉身離開時,卻注意到景一誠的目光有些驚訝,視線並不在他的臉上而是微微下移,盯著他的胸口……胸口?
許承昊立刻低頭去看,就見自己一直捧著的小黃鴨嘟嘴花盆居然不知不覺到了結果時間,而且還成!功!了!
一顆紅通通類似朝天椒的果實掛在綠色的辣椒苗上格外明顯,讓人一眼就能看到這顆得之不易格外珍惜的成果。
許承昊目瞪口呆半晌,眼中瞬間爆發出閃亮亮的光芒,彷彿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般,又驚又喜的注視著這顆果實。
他,非酋,居然逆襲了!!!
這一瞬間,就連景一誠都能感受到許承昊的開心和激動,彷彿一顆朝天椒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渾身上下都蕩漾著喜悅的小粉花。
景一誠微微眯眸,想起自己之前猜測的想法——這花盆是送給安柔雨的。
或者這花盆其實並不是禮物,許承昊真正想送的是自己親手培育的辣椒?!
雖然很不想懷疑什麼,但是許承昊這麼多年的資料都印在腦海裏,景一誠清晰的記得從年少到退婚前,許承昊曾送給安柔雨無數種多肉類植物或盆栽花朵,所以當初看見小黃鴨的時候,他才會第一時間懷疑這是送給安柔雨的。
那他之前說不喜歡安柔雨,不想跟安柔雨牽扯上關係的言論全都是騙人了?!
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一起爬出坑的友誼瞬間破碎,景一誠盯著還渾然不覺,正在開開心心準備收穫果實的許承昊,突然搶先出手。
許承昊只覺得一陣冷風從自己面前卷過,再定睛一看,原本掛在辣椒苗上的朝天椒消失不見,而站在自己對面的景一誠,則邊後退邊打量著被他親手摘下來的朝天椒。
許承昊呼吸微窒,緊張的向前追了兩步質問道:“你幹什麼!”
“別過來!”景一誠的臉上難得露出少許笑意,只不過這笑意在此時此刻莫名有些邪惡:“很緊張?”
許承昊緊繃著臉,心臟隨著他把玩辣椒的手勢不斷縮緊:“你到底想幹什麼!”
景一誠冷睨著他:“我問你話你如實回答。”
許承昊咬牙:“你問!”
景一誠:“這是送給安柔雨的?”
“不是。”許承昊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辣椒!”
“普通的朝天椒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景一誠步步緊逼:“是安柔雨給你的種子還是你們之前有什麼約定?”
許承昊都快吐血了,怒聲道:“我只是覺得它對我很重要,這辣椒跟安柔雨絲毫關係都沒有!”
景一誠也冷聲回應:“我並不認為,一個沒有絲毫寓意的辣椒能讓你這麼在意!”
許承昊驟然噎住,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
景一誠看他這反應,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我說對了是不是?看來你之前說的不喜歡安柔雨那些話都是假的了?你是在糊弄我?!”
許承昊快鬱悶的吐血了,憋屈道:“不是,我說不喜歡她就不喜歡她,這辣椒就算是有寓意也跟她沒關係,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難道還不能有點自己的情趣了?我種辣椒礙著你們什麼事了!”
景一誠緊逼:“那你解釋清楚這辣椒什麼寓意,為什麼這麼緊張!”
許承昊:“……”
問題再度陷入死胡同,許承昊被這神經病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惱怒的那眼睛瞪他。
看他這樣,景一誠安靜片刻,突然抬手將朝天椒放進嘴裏,三兩下吃掉了。
吃!掉!了!
這一瞬間,‘吃掉了’三個字就好像巨雷轟頂般將許承昊炸的腦袋一片空白,連反應都沒有了。他呆怔著看了半晌後,整個人就好像被點燃的炮仗,徹底怒了:“景一誠你他媽瘋了!”
“我種辣椒怎麼了!我就不能自己有點愛好有點生活有點其他追求嗎?!我他媽是寄生蟲離開安柔雨就不能活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這辣椒對我而言有多重要?我他媽倒了八輩子黴認識了你們這群混蛋啊!”
“景一誠你就是個瘋子!”
怒吼完最後一句,許承昊捏了捏手中的小黃鴨嘟嘴花盆,好險沒將花盆砸在對方惹人厭惡的臉上,但最後到底是理智占取上風,他憤怒的轉身離開,完全不想看對方第二眼。
這是許承昊第一次對人發火,狀態甚至於有些暴走。完全顛覆了他以往謙謙公子溫潤紳士的形象,就連被罵的景一誠都是等人離開後,才反應過來,砸了咂舌道:“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