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修真界的渣攻4

　　葉臨淵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稚嫩的痕跡， 他握劍的手極穩， 招招皆是帶命帶血， 誓要奪下對面這人的性命。

　　青漣並非真的是凡人， 只是他懷抱著一個累贅，還要閃躲著葉臨淵的劍，不免就落于了下方，只能被動閃躲。

　　青漣側身推開，見劍光一閃， 身後一顆樹木轟然倒塌， 直直壓向葉臨淵， 他腳尖一點， 提氣一躍至半空， 躲開了這倒下的樹木。而青漣借著這個機會，稍作喘息， 將懷中的方南明放至地上，只有手臂扶著那軟軟的身體。

　　“你的劍， 殺氣太重了。”青漣的聲音落下， 臉頰上隨即裂開了一道狹長的傷口， 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下。

　　正是葉臨淵的劍氣所傷。

　　青漣的臉上看不出怒意， 只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不怕傷了你的師兄？”說著，青漣便欲用方南明的身體來當葉臨淵的劍。

　　葉臨淵的攻勢果然停頓了片刻。

　　青漣側頭看了眼仍在昏迷當中的方南明， 柔聲道：“有這麼個全心愛護自己的師弟， 真是令人羡慕呢， 只是好像師兄並不……”

　　青漣的聲音截然而止，他的雙目中映照出的是……更為淩厲的劍光。

　　劍光夾帶著殺意而來，劍未至、寒風先到，淩冽的風撲在臉上，猶如刀割一般的寒意將青漣整個兒籠罩了起來。

　　他竟生出了一股退意。

　　青漣平日裡雖不羈了些，喜愛偽裝出一股楚楚可憐的模樣，但他修煉不到百年時間，就已整合魔道，踏上了魔道至尊的位置。

　　青漣沒想到，竟然有一日，他會在一位少年的劍下萌生退意。

　　“有趣……”他的雙目穿過冷冷的劍光，與那毫無感情的眼睛對視了片刻，果斷的將懷中的方南明推了出去，用以阻擋著劍光。

　　——他倒要看看，這少年怎麼收場！

　　葉臨淵的劍很快。

　　浮光一閃而過，如驚鳥掠過天際，羽翼一振，破開蒼穹。

　　青漣一躍，輕輕地落在了一側，一雙小鹿般靈動的眸子仍帶著濕漉漉的水意，但卻透露出一抹天真到殘忍的好奇——這一往無前的劍，是否會破開這方南明的身軀。

　　嘖……

　　說起來，他還覺得這位方公子挺可愛的，可惜了……

　　只希望他身上濺出的血，落在地上的時候，能好看一些。

　　青漣漫無邊際地想著，竟然有些走了神，不過他很快地就收回了思緒，無他，那一往無前的劍意，在抵擋方南明的身前之時，竟硬生生地拐了個彎，直奔他而來。

　　而那出劍之人，伸手一攬，將方南明抱入懷中。

　　“哎！”青漣一時不備，差點被削下半邊身子。他驚呼了一聲，轉身狼狽逃竄，但不知為何，一直擺脫不了，這劍光像是長了眼睛，一直追他身後，像是要見了血才能停下。

　　還好青漣並非普通修士，想出了個法子，以他人之血肉抵消了這劍氣。可等到危機消除，他往邊上一瞧，那兩位師兄弟早就不見了身影。

　　“有趣……”青漣拍了拍衣擺上站著的血珠，嘴角一翹，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

　　陷入黑暗中的方南明不知道發生了如此之多的事。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呻、吟了一聲，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脖子，這才抬眸觀察周圍的景象——這是一個山洞，現在他正躺在一張簡陋的石床上，身上蓋著一件外袍。

　　方南明拿起來一看，衣袍是青藍色的，隱約可見到下擺處繡著青竹花紋，再湊近一些，都能聞到少年人身上帶著的青草香氣。

　　這是葉臨淵的衣服。

　　方南明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葉臨淵不是被妖風卷走了嗎？怎麼還會出現他的衣服。

　　方南明拎起衣服，翻身下了石床，走到了山洞門口。

　　這山洞位於一條小溪旁邊，在洞口附近就能聽見潺潺水流聲，走出洞口就感覺到一股涼爽的水汽撲面而來。

　　方南明剛從山洞口探出頭，就見一道纖瘦的背影。

　　葉臨淵背對著山洞口，坐在小溪邊的一塊石頭上。他褪去了上衣，露出了結實地背部，在伸手掬起一捧溪水之時，背部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而泛起一道道的波瀾。

　　從方南明所站的位置看去，還背是背、腰是腰的，一股少年人的生氣撲面而來。他的目光在少年的腰腹上流連，不禁忘了，被妖風卷走的葉臨淵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可能是方南明看得太久了，也可能是他的目光太過熾熱了，葉臨淵察覺到了什麼，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件衣服，套上過轉過身看了過去。

　　“師兄……”葉臨淵匆忙地系起衣袍，隱約看見耳廓泛著紅意。

　　方南明見腹肌一閃而過，下意識地歎了一句：“好身材。”

　　他聲音沒有刻意壓低，葉臨淵聽得一清二楚，直讓他漲紅了臉。

　　“……師兄。”過了半響，葉臨淵才低垂著頭喊了一聲。他撿起散落在小溪邊上的東西，裝盛在一張荷葉之中，抱起走向了方南明。

　　方南明往他懷裡瞥了一眼。

　　不知道葉臨淵在荒郊野嶺的，哪裡找來的這些東西——三四枚青紅野果，一束綠油油的野菜，幾朵胖嘟嘟的菌菇並兩條魚。

　　“我想師兄肯定餓了，就找了些吃食，只是……”葉臨淵的聲音越來越低，“只是我不會處理這些東西。”

　　方南明接過了他懷中的東西，說：“我來吧。”

　　兩人在小溪旁找了一處乾爽之地坐下。

　　葉臨淵手持靈劍，在地上挖了個不深不淺的坑，又撿了一些枯乾的樹枝扔了進去，他手指在樹枝上一撚，就冒出了點點火光，不消片刻時間，便是一簇旺火。

　　方南明又指使著葉臨淵砍來數根竹節，架在火堆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瓷罐掛上，便是一個簡陋的灶台。

　　他在廚藝上並無什麼造詣，不過是胡亂將破腹去鱗的魚扔到瓷罐中，添上野菜和菌菇，等待煮沸就是了。

　　方南明見離煮熟還早的很，就撿起一枚野果吃了起來。果子汁水十足，果肉豐美，他吃了一口，正是酸甜適中，口齒生津。

　　他正咬下了第二口，卻聽耳邊響起了葉臨淵的聲音：“師兄都不問我，發生了什麼嗎？”

　　這口果肉差點卡在方南明的喉嚨中，他捂著胸口費力地咳嗽了幾聲，終於將那果肉咽了下去，這才抬眸看向了葉臨淵，遲疑了片刻後，沙啞著聲音問：“……發生了什麼。”

　　葉臨淵低垂著頭，在火光的照應下，有些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只聽見他輕輕地說：“我被那妖風擄走之後，遇見了一個魔修……”

　　葉臨淵細細地敘說了兩人分開後發生的事，隱去了他將魔修一劍斬殺，只說是運氣好，從魔修的身邊逃脫了。

　　方南明聽得認真，聽完後問了一句：“沒受傷吧？”

　　葉臨淵見師兄關心，隔著火光都能看見他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翹，他帶著笑意說：“想來是運氣好，沒受什麼傷，就跑出來了。”

　　方南明看了一眼，見他面色紅潤，是不像受了傷的樣子，便信了他的話，輕輕地“嗯”了一聲，說：“沒事就好了。”他說完，突地想到了一件事，又問，“那青漣……”

　　方南明其實想問很多，比如為何他會突然暈倒，為何青漣會消失不見，但他剛一出口，就被葉臨淵打斷了。

　　“我知道，因為我是修士，師兄就不擔心我的安危。”只見葉臨淵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語氣低落，“而師兄覺得那個青漣是凡人，就對他更關心一些……”

　　瓷罐裡面的湯汁咕嚕咕嚕地冒泡，下方的火堆也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音。

　　但這些都沒辦法掩蓋下葉臨淵的說話聲。

　　他垂下眸子，拿著一根樹枝攪和著下方的火堆，慢慢地說：“可是，我也想……也想要師兄的關心……”他停頓了片刻，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可能師兄忘了，我也是會受傷的。”

　　方南明看著少年的側臉，陷入了沉默。

　　他難得產生了點愧疚。

　　面前這少年，確實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這位師兄，可他卻總是偏向其他人。在少年的角度來看，自家的師兄把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就放得比他重。

　　他……他應該很傷心吧。

　　方南明的心中閃過種種思緒，但他一向做不出安慰他人的事，想來想去，只咳嗽了一聲，在吸引了葉臨淵的目光後，生硬地說：“魚湯熟了。”

　　葉臨淵失望地“哦”了一聲。他也不怕燙，直接拿手揭開了瓷罐上的蓋子，蓋子掀開後，一股香氣就冒了出來。

　　瓷罐裡面亂七八糟地放了一堆東西，但聞起來還怪香的，看起來也還過得去。

　　方南明率先舀了一勺魚湯嘗了嘗，味道不錯，鮮味十足。他正要招呼葉臨淵也來嘗嘗，可少年站起了身，疏離地說：“我不餓，師兄你吃吧。”

　　方南明一愣：“啊？”

　　葉臨淵隱到了陰影處，低聲地說：“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一下。”

　　方南明想著這少年剛剛受了一次驚嚇，是該好好休息，於是沒過問太多，點了點頭，讓他趕緊去山洞裡面睡上一覺。

　　葉臨淵走後，方南明覺得這魚湯喝起來也沒什麼滋味，只胡亂吃了兩口，就將火堆收拾了一下，朝著山洞走了回去。

　　只是在即將進入山洞的一瞬間，方南明停下了腳步——他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山洞裡面黑洞洞的，一絲光亮都沒有，看起來詭異至極。

　　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在門口呼喚了一聲：“師弟？”

　　葉臨淵沒有回應，回應他只有山洞中傳來的回聲。

　　方南明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在黑暗中踩到了一灘黏稠的液體，他低頭一看，猶豫沒有光線，什麼都看不清楚。

　　方南明猶豫了片刻，默念了一段靈決，面前就憑空冒出了一團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他這才看見踩到的是什麼東西。

　　——他踩到的，是一灘猩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