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不悔(一)
望舒嚇傻了,還是飛廉反應更快,“所有人都不准走。”他擲出含光劍,直插宴會正中大廳。
心火狐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一時也手足無措起來。
望舒伸手探向燭陰的脈,微弱的幾乎就要停止。
飛廉抓起那個酒樽,細細聞了一番,對望舒搖了搖頭。
望舒伸出手指沾了點剩餘的酒水,放到手心施展洛書化開,頓時,一抹濃黑的毒氣升騰起來。
“鴆毒。”望舒看向心火狐,“青丘既然出了這種叛徒,還勞煩你配合飛廉查出兇手。”
“姑娘放心。”
望舒手忙腳亂將燭陰弄進房間,都沒有來得及布陣就開始為他驅毒。
指尖點入他的掌心,毒氣順著她的手指慢慢溢出。
男人的掌緩緩握住她的手,望舒驚的睜眼。
卻聽見燭陰暗暗傳音,“就這樣,別動,保護好自己。”
望舒還想問什麼,他卻已經舒展了手指,臉色泛白。戲真足啊,望舒嘴角動了動。
果然,不出一會兒,一抹紅光閃進了他們的房間。
在兩人的上方盤旋了一陣,似乎是在觀察,確定無異之後,才緩緩落下。
她心裡的恨終於在今日怒漲到了極致,數千年了,他在她眼裡一直都是冷淡無欲的神,卻在遇見這個女子後變得那麼溫柔多情。
她付出全部的歲月陪伴他,卻換不回他的一點青睞,而這個女子,甚至什麼都沒有做過,就輕易駐紮在他心裡。
恨意延綿不斷。
他本無欲無求卻願意為面前這個女子放下身段求取丹藥,他甚至可以與別的男人分享她的身體,還會為了她的生死帶著萬鈞之力討伐自己……
為什麼他愛的不是自己,為什麼自己對他的愛被他看作妄想?
只是因為這個女子的身份是羲和的妹妹麼?
還是因為這個女子生來就是仙?而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妖?
不公平,她撕心裂肺般的疼,他們如何能知道這痛令她徹夜難眠。
她翻開手掌,一枚精緻的羽翎緩緩浮了起來。這是她逃出去後拿全部換取的東西,可以殺了他們二人的東西……
對不起,我愛你,但,我要殺了你。
朱雀淚眼朦朧的看向她最心愛的面頰,一遍又一遍,終於,將那枚致命的羽翎扔向了正在療傷的二人。
一團霧瞬間攏住三人,燭陰翻起一掌便劈向那一縷生魂。
最後的一抹紅光帶著一滴淚水,緩緩落在燭陰的腳下。
門外,一隻氣若游絲的小狐狸正團成一團。
心火狐她們看見霧氣驟起也迅速趕來了。
“姥姥,我被她佔了神識,才,才害了上神。”它瑟瑟發抖的哭,正是那個可愛俏皮被心火狐抱在懷裡哄的小狐狸。
“沒用的孽障。”心火狐瞬間起了三昧真火,朝著小狐狸噴去。
“哎呀”望舒伸手攔了一下。
“姑娘,”心火狐嚇的當即就跪下了,身後一眾狐狸也齊刷刷的跪了一片,“你怎可救了這忘恩負義的崽子。”
“它修為尚淺,被佔了神識也無可厚非,便饒了它這一次吧。”望舒有些乏,“都下去吧。”
“姑娘,您和上神為我們青丘除害,卻被狐族重傷,不可不罰啊。”心火狐一向賞罰分明。
燭陰雲淡風輕的眼掃過眾人,“姑娘這次尚有要務在身,我本無妨,若有下次,再一併處罰吧。”
心火狐領著大家又拜了拜,才揪著那個小狐狸退下了。
望舒見飛廉站在原地,知道他有話要說,便拖拖拉拉的走在了後面。
燭陰心下了然,先他們一步進了房間。
“舒兒”飛廉急忙翻開她的手,“剛才被燒到了吧?”
只見望舒的手腕處有一簇不大不小的傷疤,與她瑩白的肌膚相比異常醜陋。
“我沒事”望舒輕輕靠在他的懷裡,“我只是有點擔心燭陰。”
飛廉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脊背,“我需回岱嶼復命,你且留下替他療傷。”
“這麼急?”望舒不捨的拉住他的手。
“最近各地都有凶獸出沒,陛下不勝其擾,除了白矖就連羿都派出去了。”
“很嚴重麼?”望舒想起在崑崙時帝俊與西王母曾說過這事。
“不是很樂觀。”
“姐姐如何了?”
“羲和娘娘身體漸好了。”
“那就好。”望舒心想,那顆不死藥還是起了作用的。
“那個”飛廉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
“什麼?”
“陛下,和,娘娘,那個”
“你到底想說什麼?”
“娘娘最近經常去找陛下。”
“哦,幹嘛和我說這個?”
“燭陰說你懷孕了,”飛廉單膝跪下,輕輕撫上她的腹部,“應該,是陛下的吧?”
望舒揉了揉眉心,她有點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待孩子生出來,看額上的印記便知了。”
飛廉站起來擁住她,“若是娘娘與陛下和好了,你,你也不可動氣。”
“我知道。”望舒真服了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了,點了點他眉心那抹金色的印記,“若是你的,該多好。”
“總會有的。”他與她做了告別式的擁吻。
望舒回房的時候見燭陰正在驅毒,便輕輕走過去替他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說完情話了?”他睜眼看她。
望舒故意不接這茬,“鴆毒麻煩麼?”
“你擔心我?”因毒尚未清除,他語調低啞,語氣中帶著說不清的曖昧繾綣。
他經常這樣暗自遞話來確定她的心意,她倒也習慣了,“世間鴆千萬種,你又不知是哪一隻,只能慢慢靠洛書將毒氣排出,我知你修為極高,洛書也早已出神入化,但你昨夜才傷了大風,耗了些靈力,這毒尚且霸道,你也總要時間才能好的。”
燭陰將她拉到身旁坐下,貼在她的後頸深深呼吸,“就算一時半會清不了余毒,也不妨礙與你承歡。”
望舒伸手想試探他的脈,卻被他一把握住,“誰讓你擅自受傷了?”
“別。”話語還未落,燭陰已經將她手腕的燒傷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你,你這麼可以擅自做決定?”望舒心疼壞了,眼眶紅紅的。
“若要你受傷,還不如傷了我吧。”他靠在她的肩上,淡淡的杜若香氣裊裊飄進他的鼻子,只覺是這世間最深情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