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叵測(二)
幾個鮫人女子一見那出生的嬰孩嚇得奪門而逃,“怪,怪物”她們大喊著,驚動了整個部落。
只剩下常曦,冷冷的看著那渾身黑紫的小人。
不管羿的靈力是否還在,只要是岱嶼的孩子,他們的身上必定會帶著金色的印記,那印記與會與他自己父親的額間印記一樣,不會被錯認。可,這個孩子是什麼東西?
“公主,讓我看看孩子。”阿宓虛弱的呼吸著。
常曦忍住心裡的怒意,撩起門簾走了出去。
“沒事吧?”延維見她神色古怪。
常曦搖搖頭,“等羿哥哥醒了再說吧。”
“啊——————”淒厲的叫聲從常曦身後的屋里傳出,“公主,你為什麼要害我們母子?為什麼?”
延維也顧不得什麼禮儀法度了,撩開簾子,一看。
滿地的血污,青紫的嬰孩早已沒了生氣,阿宓伏在地上淒厲的抽泣。
常曦呵呵乾笑了兩聲,“好手段,好手段。”
鮫人一族聞聲而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阿宓哭得梨花帶雨,“族長,公主不肯放過我和羿就算了,可她不該連我的孩子也要害死啊。”
“崑崙的人太過分了吧。”“就是,” “仗著自己有恩於我們就橫加指責。”“剛才生出來的時候還活著呢。”
奚落的聲音不斷傳來,常曦衣袖下的手微微發顫,她冷笑著看向阿宓,“我曾求母親饒恕你們族人,就是今日將你們全滅了,也是崑崙天威。你們一個個是非不分,只會聽由這個女人搬弄是非,簡直可笑。別說這個孩子死了,這個孩子究竟是不是羿的孩子,還兩說。岱嶼常有一妻多夫,生出的孩子額間均有金色印記與父親一樣,阿宓你混淆視聽,還敢栽贓於我,若不是顧著羿的面子,你還能如此猖狂?!”
“夠了”羿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她剛失去孩子,公主就不要與她計較了。”
常曦諷刺的看著羿,身後鮫人的吵鬧聲也嘎然而止,她踉蹌的走過他的身邊,再不看他。
延維推開羿,疾步追上她,將她抱起,“累了吧?”
“是啊。”她太累了,她再也喚不回那個神采奕奕的羿了。
“六哥在呢。”延維出言安慰她。
“咚——————咚——————”
整個東海晃動起來。
常曦與延維對視一眼,“蓬萊有事。”
常曦急忙結陣,拉著延維轉瞬便到了蓬萊山下的溟海。
常曦還未站穩,畢方的青冥劍已經指到了她的鼻尖。
“你做什麼?”延維的金鞭纏住畢方的劍一把將常曦帶到自己的身後。
“她傷了瑤姬,盜走她身上的不死藥。你還敢攔我?”畢方火冒三丈的看著常曦,“瑤姬與你姐妹情分不深,卻也待你有禮有節,你居然騙取她的信任,還傷了她?簡直該死!延維,看在你是瑤姬六哥的份上,我不想與你動手,但你若一意孤行護著這妖女,別怪我翻臉無情! ”
說完,青冥劍翻起劍花,與延維的金鞭纏斗在一處,碰撞出的火花令常曦眼花繚亂,她想將他們分開,卻被那一陣陣的力量摔了出去,幾次之後她已經難近兩人身旁,正欲再結陣阻止他們,卻被一道白光,擁進了懷裡。
“飛廉”
常曦屏著呼吸摸了摸他的臉,生怕動作驚了眼前的生魂,他便不在了。
“舒兒”他微微一笑,仍是初見的模樣,如畫的眉眼,漆黑的發,翻開的掌中帶著一枚杜若。
“啊————”她觸到他的剎那,額間那抹硃砂瞬間大方光華,遠處的燭陰看準這一時機,將分神的畢方與延維徹底分開。
畢方手裡的青冥劍轟鳴不止,燭陰卻淡淡一笑,“數万年了,你也還是這麼莽撞。”
延維幾乎就要落於下風,若非燭陰動手解圍,他與畢方估計會是不死不休。
飛廉抱起暈厥的常曦,燭陰示意畢方、延維進殿。
仍舊是那番黑暗潮濕的地宮,明明就是九曲十八彎的地方,常曦卻不會迷路。
腳下的碎石依然鉻的她難受。
這次沒有了女人的呼救,但是濃郁的血腥飄在她的鼻尖,引著她不斷走向深處。
陰森的牢獄里哀鴻遍野、白骨累累。
但沒有人能看見她。
她只是一個影子,融入了明滅不定的燭火。
終於,她走到了盡頭,隔著數十名守衛,和鉸鏈,她看到了那個男人,岱嶼諸島的王,八荒九丘的君主。
他被折磨的失了常形,符咒與鐵鍊滲入他的肌膚,血肉模糊,早已沒了往日的光輝。
她該笑的,不是麼?他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他變成這樣,難道她不該開心麼?然而此刻,她的心卻被他嘴角勾起的涼薄刺痛了,也許不曾深愛,但也曾視他為至親。是什麼令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被囚於此,無力掙脫?
她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看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