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瑪莎

　　司浩嵐掙脫了禁錮，坐在床上平復呼吸。

　　柯林陰沉沉地注視著他，黑黝黝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司浩嵐。

　　司浩嵐也抬起眼，與他對視。

　　柯林的目光太複雜，司浩嵐看不懂。

　　這個死變態不會還有招吧，司浩嵐肌肉緊繃，等待柯林下一輪發難。

　　但柯林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調轉輪椅的方向，朝著門口過去，就這麼直接走了。

　　司浩嵐目送著他出門，又等了一會，確定了他不會再回來，這才把自己放倒，重重地跌進床鋪裏。

　　跟個瘋子一起折騰好他娘的累人。

　　他的思維停頓了一下，不過也挺刺激的。

　　柯林出了司浩嵐的房間，從電梯下到一樓，遇見了在樓下的梅欽。

　　梅欽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少爺，問道：“我剛才聽到很大的響動，沒有出什麼事吧。”

　　柯林不吭聲，過了一會才說：“他跟想像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梅欽慢了半拍才明白他在說司浩嵐，於是附和道：“是的，我看他跟司益年的性格不是很像，嚇唬嚇唬他就行了，別太過火。”

　　“不，我是說我遇到高手了。”柯林沉重地說。

　　“什麼？”梅欽聽不懂。

　　柯林神色凝重，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說：“這個人演技驚人，前一秒還可憐兮兮，柔弱得我都要心軟了，感覺像我在欺負他似的。”

　　你就是在欺負他，梅欽想告訴柯林這個事實，就被他接下來的話打斷：“後一秒，他就變身把床拆了。”

　　梅欽感覺自己有點聽不懂，不過他也不是很想弄懂。

　　柯林焦躁地摸了摸下巴，皺著眉頭非常憂慮：“沒想到他這麼難纏，他根本不跟著我的劇本走。”

　　梅欽心想，誰都跟不上你的劇本吧。

　　梅欽繼續勸著柯林：“那就算了吧，他想走就讓他走吧。”

　　“那怎麼行，司益年說不定察覺到什麼，等著兒子給他通風報信。”柯林眉頭緊鎖，非常困擾，“他非常會欲擒故縱，手段高超，幸虧我定力好，否則就被他一時的柔弱迷惑住了。”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柯林微微有點生氣，說道：“而且我要是妥協，不等於我輸了嗎。”

　　這才是主要原因吧。

　　柯林突然仰著頭問管家：“我的那本書呢？”

　　“霸道總裁那本？”

　　柯林認真地糾正：“是嗜血總裁。”

　　梅欽：“……都差不多吧，放到你的房間裏去了。”

　　柯林點了點頭，說：“我要再去認真看看。”

　　梅欽想了想，咬了咬牙，他身為柯家的管家，有義務引導自家少爺走上正確的道路，他對柯林說：“現在不流行虐戀情深了，你看的小說已經過時了。”

　　柯林愣了愣，問：“是嗎。”

　　梅欽堅定地說：“是的，現在流行甜寵，就是那種看起來感覺甜甜蜜蜜的故事。”

　　柯林疑惑道：“你為什麼這麼懂。”

　　自家少爺不省心，他也小小地瞭解了一下。

　　梅管家信誓旦旦地說：“反正就是這樣，相信我。”

　　“我再研究研究吧。”柯林若有所思，自己驅動輪椅，往房間移動。

　　梅欽還是不放心，看著他的背影叮囑：“別研究太晚了，早點睡覺。”

　　司浩嵐出了一身汗反而輕鬆了不少，他隱隱明白過來他和柯林之間系上了一條扯不斷的線，不過他心大，從沒想過要逃跑。

　　過了一會，梅欽來敲門，沉默地幫他把手上掛著的手銬打開，然後遞給他換洗的衣服，從頭到尾梅管家都沒有多問，司浩嵐也懶得多說，轉身進了房間裏的小浴室沖了個澡，等終於覺得舒適了，他直接倒在床上就睡了。

　　反正他以前在山上每天也只幹三件事：吃飯、打架和睡覺。

　　第二天司浩嵐醒來的時候，先眨了眨眼，再活動了一下手腳，確定了什麼都沒有發生，才準備起床。

　　“你醒啦。”

　　突然聽見有一個女的在他的耳邊說話。

　　……他就知道柯林肯定會給他設陷阱。

　　他抬手一揮，翻身起來，就有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東西被他從床上掀了下去，咕咚咕咚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碰到牆邊才停下。

　　“噢。”那個東西還會叫喚。

　　司浩嵐走下床，伸手把那個東西扶正，才發現是一個半人高的機器。

　　確切的說，是一個機器人。

　　這個機器人身體是圓筒狀的，腳部裝著兩個輪子，手跟哆啦A夢一樣是小圓球，半圓的腦袋上有一個顯示幕，上面即時顯示著文字。

　　我為什麼會知道哆啦A夢？

　　司浩嵐腦海裏冒出問號，當時系統到底給他灌輸了多少莫名其妙的知識。

　　“你好，我叫瑪莎。”雖然被司浩嵐推下了床，機器人還很有禮貌，女性電子音和顯示幕上的文字同時說道。

　　司浩嵐在原來的世界沒見過這玩意，雖然那裏也有很多神人製造機甲，但會說話的機器人還真沒見過，而且機器人圓乎乎的身體上還系著一條女僕小圍裙，看起來很可愛。

　　有點意思，司浩嵐問她：“誰准你到我房間來的。”

　　瑪莎居然真的回答了：“梅管家叫我喊你吃早飯。”

　　司浩嵐打量她半天，覺得很好玩，說：“等一下。”他去浴室把自己打點好才又出來，瑪莎還老老實實在那裏等著，顯示幕上顯示著“待機中”的字樣。

　　“走吧。”司浩嵐發號命令，瑪莎立刻啟動小輪子。

　　“目標：餐廳。”

　　矮胖的機器人在前面用輪子滾著走路，司浩嵐跟在後面，他這才發現這個房子有電梯，估計是為了方便柯林才造的。

　　瑪莎直接領著他進了電梯，伸出圓手按了一樓。

　　這麼智能。

　　司浩嵐興致盎然地跟著機器人到了餐廳，梅欽已經把早餐全部放到桌上了。

　　“早上好，司先生。”

　　司浩嵐點頭示意，掃了一眼餐桌，上面擺著好幾籠包子，終於不是粥與豆漿了，讓他稍稍滿意。

　　瑪莎走到梅欽的身邊，梅管家拍了拍機器人的圓腦袋，說：“辛苦了，瑪莎，去掃地吧。”

　　“清潔模式啟動。”瑪莎領了命令，伸出底盤裏的掃地刷子，走往外面的客廳。

　　司浩嵐還跟著瑪莎的身影移動視線，直到機器人女僕完全消失在客廳裏，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

　　“我怎麼之前沒見到她。”司浩嵐主動問梅欽。

　　梅欽還是那麼溫和，說：“大概是在掃地吧，整個屋子的清潔工作都是她來完成。”

　　司浩嵐有點驚訝：“這麼高級？”

　　梅欽立刻否定道：“不，她只會掃地。”

　　司浩嵐：“……”

　　梅欽笑了，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掃地機器人，只不過給她配上了AI模組，可以進行室內導航和簡單的對話應答。”

　　司浩嵐總覺得這個陰氣濃重的宅子裏有這麼一個科技產物挺神奇的。

　　梅欽一邊給司浩嵐倒做好的米露，一邊說：“她可是先生親手製造的哦。”

　　司浩嵐聞言挑眉。

　　梅欽繼續跟他解釋：“最初的瑪莎是先生十四歲時就做好了的，後來改裝過幾次，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柯林還有這種本事？司浩嵐難得驚訝，大概是他的神色太露骨，梅欽也跟著一起露出錯愕的表情，說：“你不知道柯家原來是製造業大家族嗎？”

　　司浩嵐一臉莫名，說：“我為什麼會知道？”

　　梅欽沒想到他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稀裏糊塗地被自己的老爹送來當沖喜的媳婦，再次在心裏深表同情，便跟司浩嵐講了講柯家的一些事。

　　“柯家最初是生產零部件起家，後來成為電器器材製造大戶，當年幾乎每個家庭裏都有柯家生產的家電。柯少爺小的時候就耳濡目染，非常喜歡自己做一些小東西，他還曾經拿過青少年發明競賽大獎，被譽為少年天才，大家都說他將來會子承父業，柯家後繼有人。”

　　梅欽說著柯林的事情，臉上浮現出驕傲與自豪，然後他對上司浩嵐的目光，這份懷念便漸漸淡了下去，梅管家收起了笑容。

　　這種情況下誰都會疑問當年柯家那麼榮耀、柯少爺那麼聰明，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這樣，一個人領著一個管家，和一台機器人住在破舊的大宅子裏。

　　梅欽只是平靜地說：“吃早餐吧，先生還在休息，待會再過來。”

　　梅管家回憶過去的時候喊柯林叫少爺，現在卻稱他為先生。

　　司浩嵐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別人過得好過得差跟他都沒有關係，他只關心早餐好不好吃。

　　“為什麼是素包子！”司浩嵐憤怒了。

　　梅欽無辜地說：“早上吃肉食不利於消化。”

　　司浩嵐勉強地塞下十幾個素包子之後，結束了早餐。柯林竟然還沒起床，司浩嵐深切地懷疑柯少爺見不得光，白天睡覺晚上發神經。

　　司浩嵐被白菜韭菜包子皮撐了一肚子，在這間大宅子裏遛彎消食順便去找勤勞的瑪莎，梅欽沒有阻止他，最後他終於在書房門口遭遇了機器小女僕。

　　大約是為了讓柯林行動方便，書房主臥活動房基本都在一樓，瑪莎打掃一樓特別賣力。

　　她身體下的刷子不停刷著地面，一邊把灰塵贓物吸進她肚子裏的垃圾袋裏。

　　司浩嵐閑得沒事，跟在她後面看她勞動。

　　“喂。”司浩嵐試圖跟她交流，“我看你挺勤快的，雖然你是女的，我也不介意。”

　　這個句子對於瑪莎來說可能有點複雜了，她聽不懂什麼意思，腦袋的螢幕上冒出問號。

　　“我收你當手下吧。”司浩嵐對瑪莎這個他原來世界裏沒有的事物特別感興趣，既然梅管家還是一心向著柯林，他把機器人收編了也不錯。

　　瑪莎可能還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是基於運算法則快樂地給出了答案：“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