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系統

　　閃動著無機質光芒的螢幕鋪天蓋地地佔領了整個屋子，比司浩嵐第一次見的時候規模更大，每一個螢幕上都在運算不同的資料，牢牢地把躺在地上的李星河籠罩在光與影的交替中。

　　李星河雙目緊閉，動也不動，應該是昏過去了，剛才拿在手裏的酒杯與酒瓶也跌落在地上，紅色的酒液汩汩地流出，染了一地。

　　司浩嵐掂量了一下手裏沉重的獎盃，繼續拿在手上，冷冷地看著系統。

　　一時之間，他與系統都沉默著，互相僵持了幾分鐘。

　　還是系統先開口說話，他切掉剛才的電子音，用普通的聲音說道：“你這個暴力分子。”他的聲音有點生氣，“把主角砸壞了怎麼辦。”

　　他不開口的時候，司浩嵐還在懷疑是不是換了個新的來，一說話，司浩嵐就確定還是那個他曾經打爆過的衰仔系統。

　　司浩嵐冷笑一聲，把獎盃掄到肩上，像扛鋤頭那樣扛著，豪邁地說：“我砸的不是主角，是鳩占鵲巢的你。”

　　他左右打量那些螢幕，說：“變高級了啊。”

　　系統聽了這話，更加生氣，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把設備全破壞了，管理員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我重新組裝，從沒見過你這樣粗魯的，上來就打人。”

　　司浩嵐不屑地用小指掏掏耳朵，系統看他這幅模樣，大聲叫起來：“就是這幅目中無人吊兒郎當的樣子，太可恨了！不僅砸了我的設備，還把劇情搞得亂七八糟，我回來一看都要瘋了！”

　　電子螢幕瘋狂閃爍，上面的字元隨意亂跳，表達著系統的憤怒。

　　“吵死了，再叫再打你。”司浩嵐揮舞了一下手裏的金剛錘，他還有事要問系統，耐著性子說，“所以你就附身到李星河身上，強迫他走劇情？”

　　系統顯然面對司浩嵐有心理陰影，在司浩嵐擺出動手姿勢的時候，所有螢幕都隨之暗淡下來，他說：“不是強迫！是引導。劇情混亂，一定要讓劇情線重新回歸正確的道路，這本來是一本戀愛小說，你們應該談戀愛的！”

　　司浩嵐立刻露出“你好噁心”的表情，誰他娘的要跟李星河談戀愛啊。

　　系統開始絮絮叨叨地講之前發生的事：“這本書兩個主角，你肯定是不指望了，我本來推測從影帝入手還有救，本來李星河對這本書的世界滿懷期待，結果發現另一個主角是你之後也完全滅了那個意思，一心只想進軍好萊塢！”系統氣得只哆嗦，“就算讓他穿越進戀愛小說，他也還是不會談戀愛，我先是借著配角的嘴巴旁敲側擊讓他找對象，比如讓他父親逼婚之類的，可是他還是沒有反應，根本想不到那上面去。”

　　指望李星河的石頭腦袋能開花，真是想多了，系統嘴裏的李星河簡直呆得慘絕人寰，司浩嵐都忍不住笑出聲。

　　系統也認為李星河冥頑不靈，朽木不可雕，說道：“所以我乾脆直接侵入他的思想。”

　　司浩嵐收起笑，沉下臉聽他講。

　　“剛開始我只是往他的腦海裏灌輸要引導你回歸劇情的指令。”系統說著，越說口氣越悶，“我指望他能發揮影帝的優勢，原書的影帝你知道嗎，會說騷話，又蘇又俊，多好的資源啊！只要能保持那樣，隨便勾勾手，什麼樣的戀愛談不了，什麼樣的美人拿不下來。”

　　司浩嵐回憶李星河之前的所作所為，愣是沒想出來到底能有哪一個地方跟“蘇”這個字沾邊的。

　　系統快要崩潰了：“可他只是不停地跟你講道理，希望能靠說教把你勸離反派的身邊。”

　　怪不得司浩嵐有段時間覺得李星河只要能找到機會就會反反復複說“不要和柯林在一起”，特別囉嗦，原來是這樣。

　　“後來我認識到這樣不行，勸他採取強硬措施，他太正直了，腦海裏沒有強取豪奪的概念，根本就做不到，剛好我的設備與功能已經修理完畢，就直接侵佔了他的身體。”

　　司浩嵐聽了，輕蔑而傲慢地說：“所以你用李星河的身體想對我用強的。”他彷彿在聽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就憑你？就憑李星河？”

　　系統瑟縮一下，明顯沒有剛開始那麼囂張，設備體積都好像縮小了一圈。

　　司浩嵐的目光落在地上潑灑出來的紅酒上，他走過去用腳尖踢著酒瓶，瓶子立刻咕嚕咕嚕地滾到一邊，他抬起眼，邪惡地微笑：“你在酒裏下了藥對不對？”

　　剛才李星河說著說著走到吧台邊倒酒，這個行為太突兀，真當他是傻子呢。

　　“沒有辦法，打不過你只能迷暈你了。”

　　司浩嵐聞言，眯起眼睛向系統迫近。

　　“你別過來了！”系統大聲阻止他，“我已經升級換代，你沒辦法再碰到我了！”

　　“是嗎？”司浩嵐笑著靠近，揚起胳臂，用那座象徵著影帝至高演技的獎盃直接敲向離他最近的一面螢幕，藍色的光電屏就像玻璃一樣在空氣中破碎開來，就像冰冷綻開的藍花，“據說我碰不到你了？”

　　系統：“……”有點疼。

　　可能是螢幕太硬，被司浩嵐用來當武器的“小金人”獎盃壽終正寢，獎盃座上的雕像頭被磕掉下來，隨著螢幕的碎片一起掉落在地上，虛擬的碎片慢慢消失，地上只留一個小小的雕像頭部，無辜地正對著昏倒的李星河，非常驚悚。

　　司浩嵐嫌棄地看了眼手裏只剩脖子以下的獎盃，隨手放到一邊。

　　司浩嵐到現在明白過來，對於系統來說，他肯定有什麼特別之處，否則他不會從上一個世界開始就能阻礙劇情，到了這個世界系統仍舊拿他沒辦法。

　　而且似乎只有他可以觸碰到系統的實體。

　　“先饒你不死。”司浩嵐說，“我還有問題要問你。”

　　他停頓片刻，有點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問起，煩躁地說：“就柯林的事。”

　　系統聽到“柯林”的名字頓時從對大魔王的恐懼裏活過來，說：“那個反派也是阻礙之一，就是因為他，不管李星河給你提供多豐富的條件，你都無動於衷。”系統痛心疾首，“原作者為什麼要把反派寫得這麼厲害，這麼有錢，反派嘛，弱智點不就好了。”

　　“你他娘的才弱智呢！”司浩嵐罵得他狗血淋頭，“我問你，為什麼我只要靠近柯林就渾身上下不對勁，是不是又是你動的手腳。”

　　系統沉默了，不吭聲。

　　司浩嵐氣極反笑：“又找打呢？”

　　系統立刻心虛地說：“你是不是離他近了就會失去力氣意識模糊？”

　　“嗯哼。”司浩嵐含糊地肯定，其實除了會沒有力氣，還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誰知道系統馬上接著問：“是不是心裏還會小鹿亂撞甜甜蜜蜜？”

　　誰他娘的小鹿亂撞了，司浩嵐惱羞成怒，想再去打系統，系統連忙說：“這是有原因的！”

　　“廢話，老子也知道是有原因的，快說！”司浩嵐惡狠狠地逼迫。

　　系統接著說：“這又要從頭開始講。”

　　“在你們的上個世界，主角李星河因為打不過你無法飛升，我們把他身上的主角光環調到最強檔，雖然還是打不過你，卻對你有了影響。那時候他滿腦子想談戀愛，同時也啟動了你的情感反應，所以我們才將你們一起投放進戀愛小說。”

　　“但是你剛穿越過來就破壞了我的實體設備，那個時候我氣急了就在消散之前在你身上按了一個小小的程式……”

　　就知道是系統搞的鬼，司浩嵐雖然生氣倒也不驚訝，繼續聽系統講述。

　　“我拿你沒辦法，只能外接一個程式與這個世界的反派連接在一起，效果就是只要你遇到他，立刻強制臣服無法反抗，我指望柯林可以替我整治你。”

　　司浩嵐被系統的所作所為驚呆了：“你是蠢的吧？”

　　系統羞惱地說：“按照原書的劇情，反派柯林會對原主囚禁折磨，主角換成你，等你落到柯林手上，反抗不了不是可以吃點苦頭嗎，我是這麼想的。”

　　司浩嵐不敢置信。

　　不要因為是戀愛小說就安排一個智商低下的系統過來啊，怪不得這個系統折騰這麼半天什麼成果都沒有。

　　他要是世界管理員非得氣瘋了不可。

　　“結果你不但沒吃到苦頭，還利用這個強制程式跟柯林打情罵俏！”系統悲憤萬分，司浩嵐本該對李星河產生的戀愛反應，在面對柯林的時候激發了，再加上強制臣服的雙重作用，讓司浩嵐與柯林的關係越來越密切，一切都亂了套，離原書的劇情越走越遠。

　　“都怪柯林這個反派，說好的邪惡混亂心狠手辣呢，怎麼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看著柯林不僅沒有整治司浩嵐，反而把司浩嵐寵上天，系統一口老血憋在心裏吐不出來，這才緊急附身李星河想用強的。

　　一提到柯林，司浩嵐心裏就平靜下來，心底處說不出的柔軟，同時又產生了怨恨，如果沒有系統劫持李星河來攪局，此時此刻他們早已回到家中安逸地休息了，他說道：“柯林從始至終人設都沒變過，只不過這本小說裏黑不黑白不白，他被人逼至如此，但他也沒有因此忘記自己的初心。”

　　系統聽了司浩嵐的話，不以為然地說：“你對他強制臣服，當然會為了他說話。”

　　系統把一切都說成程式使然，讓司浩嵐非常不高興。

　　司浩嵐向來任性自我，誰都不能強迫他，誰都不能給他按頭臣服。

　　他與柯林之間哪里是一個小小的程式可以說得清楚的，如果他自己不願意，不管什麼程式不程式，系統不系統，天尊來了都沒用。

　　他說：“你看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那部小說太片面，寫的內容根本不能代表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劇情什麼的就是狗屎。”

　　他這句話徹底激怒了系統，系統突然把聲音放大，漸漸地變成刻板的電子音，說：“對於我來說書裏的劇情就是絕對的真相，維護這個世界的劇情線是我的任務也是我的責任。”

　　沒救了。

　　司浩嵐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系統也沒有了價值，他捏緊拳頭，想要再次打爆這個控制劇情的玩意兒。

　　他的拳頭觸碰到系統的實體，系統迅速切換到虛擬光電形態，開始折疊縮小。

　　“警告！主機收到破壞性打擊，啟動防護模式。”

　　“你以為經歷過上次，我會沒有防備嗎。”系統機械冰冷地說著，“李星河這邊失去效果，我仍然會竭盡全力阻止你。”

　　司浩嵐聽著他的話，瞬間明白過來，李星河對於系統來說已經沒用了，他會從柯林身上下手。

　　“柯林的身份就是這本書裏的反派。”

　　系統飛快地折疊逃跑，司浩嵐只來得及拽住幾個設備，全給他拆了。

　　殘缺的系統最終還是消失在影帝的房間裏，只留下虛空的電子音。

　　“按照原書的結局，反派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