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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女》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曹溪聽了也覺得甚和心意。

 她們不是一朝先得了太子的恩寵嗎?便看她們如何狗咬狗一嘴毛!

 可惜曹溪安排得巧妙, 等到這話傳到了田瑩那裏,卻只換來了她輕蔑的一笑。

 還真當她成了傻子?那公子小姜跟靜姬有染?

 就算真有這事兒又能怎麼樣?莫說是個媵妾了, 她可是當初影傳的太子妃人選呢!被公子小姜那小子又是親吻又是剝衣的,最後不也不了了之了?

 現在想想都覺得太子心偏得厲害, 對個男寵竟然比對側妃都好!

 她心裏雖然恨極了,卻得了教訓。如果再來這麼一出捉姦, 大約就是靜姬被處置了,免得拱了太子的心尖肉罷了!

 這種衝陣在前的事情,愛誰去誰去,她自從上次侍女被踹入池塘後, 看見公子小姜都繞着走!

 曹溪想讓她打頭陣, 門兒都沒有!

 而曹溪那邊久不見田姬有動靜, 倒是愈加留心着公子小姜和靜姬這邊的動靜了

 公子小姜可並不知自己如今被人盯上了。

 書院的修習很快便到了初秋的應試。姜秀潤雖然底子淺薄些,比不得那些從小便投拜名師之下的學子們。

 但好在沐風先生並非一味強調死讀書的夫子,更講究治國民生之計的運用。

 姜秀潤在前世權貴人情往來上的積累, 尤其是後期大齊相鄰諸國以後的複雜關係趨勢的判斷上,有着其他學子們比不得的優勢。

 如此一來, 她升入天干書院裏,雖然跟得有些吃力,不過隔三差五,也能在恩師的面前露露臉兒, 抖一抖機靈。

 沐風先生培養的也並非是紙上談兵之輩。學得再好, 不能實際運用也是枉然。

 這秋初的墨池書會, 便成了爲弟子們練兵的大好機會。

 大齊各地書院與相鄰諸國的書院每隔幾年會舉行六藝競技。

 所謂六藝。便是禮、樂、射、御、書、數。

 沐風先生秉承了“養國子以道, 乃教之六藝”的樹人之道。

 在沐風先生青年時,便與當時幾位大儒倡議,舉行墨池書會,讓各國的學子們能在切磋中見得市面,看到更廣闊之天地。

 初衷是好的,可惜當今學子們更醉心於仕途功名,在禮、書上所下功夫最多。至於其他方面便泛泛了。

 所以在一方面出衆的學子不算稀奇,若是六藝均衡便難上加難了。

 譬如往年許多書院在騎射兩項上都是人才凋零,有時候甚至不得不花金僱來年少的武夫充數。

 今年又到了書院競技揚名時。沐風書院出戰的名額也甚是緊張。

 一個個少年正是意氣風發時,誰不想在諸國間揚名立萬啊!

 不過姜秀潤卻是個淡薄名利的。想想那諸國學子云集,也不知波國偏僻小國會不會湊這個熱鬧。

 不過依着父王沽名釣譽,自詡才子的心性,是少不得要派人來參加,爲波國揚名立萬的。

 到時候她在人前一站,說出大齊姜少傅的名姓,豈不是要漏了餡兒?還是窩守洛安城,每天吃吃喝喝,順便靜待離開的時機便好。

 所以當沐風先生公佈的名單上有姜禾潤的名姓時,真是嚇得她激靈出一身冷汗。

 可沒等她開口推拒,沐風先生已經和顏悅色道:“原本以爲,今年還要典賣束脩,用金來僱人充充書院場面,沒想到卻有你和思武這般人才。尤其是你,樂、射與數皆是精通,實在難得,莫要辜負爲師與書院衆子的期盼纔好。”

 竇思武自從入書院以後,從來沒有見過沐風先生用這般倚重的話語囑託自己。立刻自覺自己乃是書院的擎天玉柱,先生的救命法寶。

 整個人都激動得一繃,顯出薄薄衣服裏厚實的筋肉,抱着拳頭道:“此番代表書院出征,絕不辜負先生的重託。”

 姜秀潤看着沐風先生掩在褶皺裏的眼睛都在奕奕放光,實在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兒說:我參加不了,先生您還是清點下束脩趁早賣錢僱人去充場面吧。

 於是她沒有吭聲,尋思着這個黑臉兒還是過些時候由太子來唱爲好。

 到時候殿下以公事繁忙,離不開少傅爲由拒絕,她再依依不捨送恩師與同窗們踏上征途就體面多了。

 心內這般想着,她從書院裏出來,卻發現街上正立着一位熟人,乃是陰魂不散的姬無疆。

 昔日波國公子如玉,就算立在洛安繁華的街頭也是風采不減,一身淡灰色的長袖寬擺紗衣罩着月白裏衫,高挑而清瘦的身形,加之帶着遮掩不住異國風情的深邃眉眼,都引來街上之人的側目。

 姜秀潤沒想到那一杯子的熱水竟然沒潑散這人的心思,居然一路追攆到了這裏!

 她疑心他來找哥哥,便立住身形定定望着姬無疆,眼裏隱隱透着兇光。

 可是姬無疆卻是朝着她恭謹地鞠禮,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道:“此來,是替公子小姜遞送國君的書信,還請公子過目。”

 姜秀潤心裏一驚,姬無疆的意思,這書信是他父王寫來的?

 父王寫的信,又怎麼會讓姬無疆傳遞?

 而且這信裏寫的是什麼,她完全不知。如果一旦有對大齊不利的言辭,她在接住書信的一瞬間,就坐實了裏通外國,爲禍大齊的罪責了!

 那一瞬間,姜秀潤的腦子裏閃過許多的念頭,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身在熱鬧長街,這封信,她接不得!

 可就在她視而不見,轉身已經登上馬車之際。

 姬無疆手裏的書信卻被人接了過來。

 姜秀潤回身的功夫,轉頭一看,只覺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竟是不知何時來到此處的鳳離梧接過了那封書信。

 原來他近些日子都沒有來接姜秀潤散學,今日得閒,想起她親自來府衙門口迎自己回府的那檔子事情,甚是甜蜜,於是也效仿之,一路便衣暗探,順着下午時略顯清冷的街市來接她。

 誰知在這書院門口,卻看見甚是“養眼”的一幕——只見一高一矮的兩位謙謙君子隔街相望,四目相投。

 兩位君子都是波國的異域血統,面容柔和,清秀中帶着一份硬朗。

 稍頃,身材高挑的君子走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封書信,欲交給矮個的少年。

 在街頭經過的兩位婦人頻頻回頭,低聲說道:“真是可惜了了一對兒,差點成就了璧人。若是生成一男一女,到時郎才女貌,珠聯璧合,該是何等羨煞人?”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鳳離梧雖然面色不動,立在街角處,可是身側四周卻是陰風陣陣。

 只覺得那路過婦人眼瞎得很,哪裏看出相配來了?

 不過他走到近處時,倒是認出了那個高個子的波國青年,不正是在順德宴會上看到了姬才子嗎?

 當下心念流轉,立刻便想起了姜秀潤的青梅竹馬之言,似乎越發的成真……而那封書信……該不會是表達久久不見的相思之情的吧?

 想到這,他便大步流星走過去,徑直接了那書信,然後對身後的侍衛冷然道:“將此人拿下!”

 侍衛依言,便扭住了姬無疆。

 可是姬無疆倒是不見慌張,只順勢跪在地上,朝着鳳離梧謙卑道:“波國使節姬無疆,參見太子殿下。”

 鳳離梧聽得濃眉微挑,冷然問道:“波國使節?孤怎麼記得你前不久還是順德太守的客卿?”

 姬無疆倒也不慌不忙,只道:“在下以前在波國宮中奉差,只是因病卸職,便隱姓埋名於市井,在各處開設店鋪餬口而已。而與順德太守也不過是一見如故的相知而已,談不上客卿。前些日子波國國君因爲急用些舊人,便將在下召回王庭,而今是奉了國君的旨意出使大齊,順便給小王子帶去慈父書信一封。”

 鳳離梧冷眼打量着他,這青年的腰間的確是繫着給各國入城使節頒發的特殊令牌,而波國這兩天也確是派了使臣前來。

 只是京城裏各國的使節衆多,那波國實在是微不足道,立時排在了後面,大約得七八日後才得召見。

 不過這些事情自是有專人查詢,鳳離梧看着這個叫姬什麼的不順眼,他今夜便要在牢獄中熬度了。

 所以接下來,太子殿下也懶得聽他多言,只大步走到馬車旁呆掉了的姜秀潤身旁,蹙眉道:“還要看他多久,上車!”

 姜秀潤趕緊鑽入馬車,而鳳離梧也跟上來。

 可是兩人坐在馬車裏,鳳離梧也不言語,只將那封羊皮書信用長指翻轉,斂着眉眼打量一番。

 姜秀潤實在不知信封裏揣着什麼虎狼之言,一時正襟危坐,惴惴不安。

 “留了這麼多汗,擦擦。”太子突然遞給她一方手帕。

 姜秀潤這才發現自己順着脖頸淌汗,不由得乾乾一笑,訕訕擦拭。

 就這麼的,二人皆不言語,一路回到了太子府。

 鳳離梧徑直在書房的香席上盤腿坐定,才從桌子上拿過一把銀刀開始拆開羊皮信封,掏出裏面的細絹書信。

 姜秀潤跪在那裏,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兒,想撇見一二,好從容應對。

 奈何鳳離梧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故意將細絹用信封託着舉得老高,不讓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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