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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曲》第44章
第四十一章 親暱

 住在景區的酒店, 距離市區稍稍有些距離,晚上沒有什麼娛樂活動。

 薄延荊遲拿了桌游拍,來了今汐的房間玩狼人殺。

 酒店的原木地板上鋪著松軟的地毯,非常暖和, 幾人坐在地攤上圍著茶幾玩桌游。

 薄延背靠沙發坐著,一條腿盤曲著,另一條腿伸直,手肘撐著膝蓋, 隨意地倚著, 頎長漂亮的指尖餃著一張狼人牌。

 今汐依舊穿著白日里的小綿羊外套, 戴著毛茸茸的連衫帽, 靠坐在了薄延的腿邊。

 薄延發現, 今天晚上的小屁汐好像格外溫順, 過去狼人殺她雖算不上王者, 但好歹小腦瓜子夠用,扮豬吃虎也是鉑金級別水平吧。

 今晚這家伙腦子里跟塞了漿糊似的, 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完全沒有邏輯, 宛若貓咪似的依偎在他的身邊,時不時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牌子。

 一反常態。

 薄延還莫名有點小緊張,生怕她是要憋個大, 套路他。

 然而幾輪之後, 他看明白了, 今天晚上小綿羊是真的磕藥了。

 “靠我這麼近,不怕我是狼人滅了你?”他低醇的嗓音傳來。

 “不怕,學長才不會滅了我呢。”今汐柔順地說。

 薄延指尖捏著牌子,嘴角叼著一根煙,丹鳳眼微彎。

 今汐覺得,這貨不穿軍裝的樣子,看上去真是斯文敗類極了。

 不過這種斯文敗類型,別說,有時候感覺還挺帶感。

 今汐靠他坐得更緊了些。

 薄延以為自己是擠著她了,于是一個勁兒地往邊上退,最後都退到沒路了,他無奈道︰“你到底想干嘛?”

 今汐盯著薄延看了許久,嘴角噙了笑︰“以前怎麼沒發現,薄延學長好帥的。”

 薄延愣了幾秒鐘,拿手里的牌拍了怕她白皙的額頭︰“你今天是不是把腦子摔傻了?”

 今汐吃痛地捂了捂腦袋,橫他一眼,撅起嘴︰“討厭。”

 話雖如此說,薄延的臉頰還是微微發燙,將腿抽回來,端端正正地盤腿坐好,矜持地理了理衣領和袖腕,神情整肅。

 今汐依舊靠著他,兩人親昵地坐在一起。

 楚昭中途出去了一趟,因為許朝陽今晚沒有過來玩,她有些擔心。

 一般這種游戲局,許朝陽都是最熱心的,他今天竟然缺席,還真是非常奇怪。

 曲萱萱也沒有來。

 楚昭心里琢磨著,這兩人不會在一起吧?

 懷著某種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走到許朝陽的門邊,輕輕敲了敲︰“許教官,你在嗎?”

 房間門竟然沒有鎖,楚昭推門進去,赫然發現許朝陽趴在地上,身體蜷縮著,臉色慘白,表情非常痛苦。

 楚昭驚呼著撲到他身邊︰“許教官!許教官你怎麼了?”

 許朝陽嘴唇發白,額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他虛弱地說︰“肚子...肚子痛。”

 “你等一下,我馬上...馬上叫人來!”楚昭連滾帶爬地跑回了房間,大喊著︰“許...許朝陽他好像生病了!你們快去看看!”

 男生丟下牌,幾個箭步跑回了房間。

 今汐拉著楚昭的手,發現她的手冰冰涼了,看樣子這丫頭是嚇得不輕。

 房間里,薄延將許朝陽扶了起來︰“怎麼回事?”

 許朝陽皺著眉頭,無比虛弱地說︰“肚子里像有條屁眼蟲在鑽洞。”

 “......”

 “打電話叫救護車吧。”今汐摸出了手機。

 薄延輕而易舉將許朝陽橫抱了起來︰“不用,這貨就是胡吃海吃,吃壞肚子了,叫輛車送他去醫院吧。”

 救護車一來一回也挺折騰。

 許朝陽勾著薄延的脖頸,由他一路公主抱,抱下了酒店大樓。

 楚昭秀眉緊蹙,跟在薄延身後,跟上了出租車。

 車上,她坐在他身邊,見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又不敢多問什麼,只能攥著他的衣角,擔憂地看著他。

 路上許朝陽好幾次叫停車,跑出去一陣狂吐,吐得肚子里都沒了東西,也只能干嘔。

 楚昭陪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拿紙巾給他擦嘴。

 急診科,薄延給許朝陽掛了腸胃科,值夜班的醫生問了他些許癥狀之後,說是急性胃腸炎,掛水吃藥,再觀察觀察。

 病房里,許朝陽吃了止痛藥,手上掛著水,倒是緩和了許多,現在虛弱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忙完了這一切,薄延和今汐倆人靠在另一張病床上湊合著睡著了。

 楚昭一直陪坐在許朝陽的身邊,在他熟睡以後,她偷偷地捏住了許朝陽的手指。

 他的手也很白淨,一根根指頭細長,骨節分明,看得出來,是那種富貴人家生養出來的一雙手。

 也只有這種溫厚水土里才能養出來這樣單純的大傻逼。

 荊遲倚在門邊,看著女孩握著他的手,憂心忡忡。

 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有的人,生來什麼就有,沒有那麼多計較,性格也好,溫暖又大方,這樣的男孩總歸是吸引女孩喜歡的。

 可惜,自己不是她喜歡的樣子。

 荊遲走過來,低聲對楚昭說︰“你去休息會兒,他應該沒事了。”

 楚昭搖頭︰“沒關系,我現在還不困。”

 荊遲估計她也睡不著,索性便陪坐在她的身邊,和她聊聊天。

 “你看他們,別說,倆人還真挺搭。”

 楚昭回頭望了望對面的床鋪——

 今汐貓咪似的靠在薄延的腿上,睡得正香,小腦袋一個勁兒地往薄延身邊拱,本能地向著溫暖源靠近。薄延的手環過來,搭在她深陷的腰窩間。

 畫面很美好,像童話故事。

 楚昭挺羨慕他們。

 “許朝陽是個好男孩,也很單純,你這麼聰明,搞定他不難。”

 夜里,荊遲的嗓音放得很低。

 楚昭抬頭看著他︰“可你之前還說,我不是許朝陽喜歡的類型。”

 荊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準,不管成功還是失敗,總要試一試,這樣才不會有遺憾。”

 楚昭低頭看向許朝陽,他的側臉埋在潔白的枕頭里,睡顏安靜,沒了白日里的張揚莽撞。

 “荊遲,謝謝你。”她感激地對他說︰“謝謝你這樣幫我。”

 荊遲笑了笑,沒作聲。

 次日,許朝陽情況有所好轉,肚子倒是不疼了,不過全身脫力,很虛弱,連路都走不穩,需要由人扶著才行。

 楚昭今汐和薄延幾人留下來陪著許朝陽,而簡斯尋則帶著曲萱萱等剩下幾人,去蒼南山游玩。

 許朝陽感動得眼淚汪汪的,病床邊,他抱著薄延的手臂,說一定要報答他,必要的時候,以身相許完全沒問題。

 薄延無比嫌棄地推開了他。

 荊遲漫不經心說︰“昨天晚上一直守著你的人是楚昭學妹,你要是真的以身相許,許你學妹吧。”

 楚昭呼吸一滯,白皙的臉頰有些熱。

 許朝陽伸手揉了揉楚昭的小腦袋,開玩笑道︰“人家學妹也不要我啊。”

 荊遲看著他,似笑非笑說︰“你又沒問過,怎麼知道學妹不要你。”

 楚昭臉紅透了,心髒也跳得厲害,可是許朝陽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到旅游的第四天,許朝陽的身體也漸漸恢復,沒能去蒼南山游玩,有些遺憾,不過簡斯尋發了不少風景的照片在群里,也算是給他們飽飽眼福了。

 回程的大巴車上,薄延依舊坐在最後排,這一次,今汐難得地主動坐到了他的身邊。

 汽車緩緩啟動,駕上了高速路,帶著旅途的疲倦,眾人靠在椅子邊,昏昏欲睡,車廂里非常安靜。

 薄延的衣領的領口開了兩顆紐扣,露出了脈絡分明的脖頸,頸部的肌膚顯白,喉結突出。

 他脖子上掛著一個淡杏色的U形靠枕,腦袋往側邊偏移,雙臂自然地合抱在胸前,閉上了眼楮。

 今汐注意到,他的睫毛又黑又長,帶了一點自然的卷翹,嘴唇比較薄,唇色顯淡。

 他真的是個非常漂亮的男孩。

 似乎察覺到有人盯著他看,薄延警惕性地睜開了眼楮,今汐猝不及防被他逮了個正著,四目相對,她眨眨眼楮︰“唔...”

 薄延防備地問︰“干嘛?”

 今汐直接閉上眼楮往他身上一靠︰“好困呀,這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薄延感覺到這丫頭的小腦袋壓在了他的肩頭,她柔軟的發絲撩得他皮膚微癢。

 他垂下眸子瞥向她,小爪子攥著他的衣袖,溫順地靠著他,閉上了眼楮。

 她的皮膚是真的白,因此也顯得眼楮尤為黑,嘴唇尤為紅,給人一種玲瓏剔透的感覺。

 薄延柔聲問︰“很困?”

 今汐輕輕“嗯”了一聲。

 于是薄延站起身說︰“你躺著睡吧,會舒服一些。”

 說完這話,他還體貼地將自己的書包放到了座位上,給她墊著腦袋,脫下外套搭在她的身上,起身坐到了荊遲的座位邊上。

 今汐無語。

 這男人,有什麼毛病。

 荊遲回頭看了看懵逼的今汐,笑著搖了搖頭,罵了聲︰“傻逼。”

 薄延︰“傻逼你說誰。”

 荊遲沒上他的當,指了指前排的簡斯尋,說道︰“你要是非得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前面那位才子學長不介意幫你給你學妹當靠枕。”

 薄延眨眨眼楮,似乎反應過來什麼,他連忙回頭問︰“屁汐,你想靠著我睡覺嗎。”

 聲音之大,整個車廂都听到了。

 今汐平躺在最後排椅子上,揪著他的外套,閉著眼楮,冷漠道︰“不想,滾。”

 “......”

 好像錯過了什麼。

 **

 五四青年節,國防學院會舉辦一場大型的比武檢閱。

 隔壁寢室的幾個男孩投入了艱苦的訓練中,每天早上五點便出操了,晚上十點之後才會回來,平日里對面大門緊閉,幾乎見不到他們的人影。

 偶爾飯點在食堂里踫見,說不上幾句話,他們匆匆忙忙吃完了飯,便又要去訓練場集合了。

 林洛不禁感嘆︰“每當這個時候,才會真切地感受到國防學院的同學們,和咱們普通學生的區別,要讓我每天早上五點起床,那還不如要了我的命。”

 今汐抬起頭,望向食堂東南角的幾個迷彩軍裝男生,他們專心致志地埋頭吃飯,動作非常快,爭分奪秒一般,絲毫不敢耽誤。

 楚昭道︰“這叫‘寶劍鋒從磨礪出’,不然國防學院的男生怎麼就比其他學院的男孩要帥幾個維度呢!”

 林洛含笑︰“我怎麼覺得,某些人是意有所指呢,具體說說啊,是你許朝陽教官帥,還是你荊遲學長更帥?”

 楚昭皺眉︰“喂,干嘛要把他們放在一起比。”

 “他們倆怎麼就不能比了?”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

 倆女孩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著太極,今汐快速吃完晚飯,對室友道︰“我去散步了。”

 楚昭不懷好意地笑了︰“你又去散步啊,你這一天早上也散步,中午也散步,晚上還要散步,學校的綠道石板路都要讓你給磨平了吧。”

 “......”

 散步怎麼還礙著你了,我願意!

 今汐說完收了盤子,小跑著出了食堂。

 林洛不解地問;“看上去另有隱情啊,所以你們這次出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楚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荒山野林里,被她發現了一只會爬樹的孫大聖。”

 林洛更是詫異︰“這他媽是什麼啞迷。”

 正西的日頭宛如雞蛋黃,暈染著周遭的雲霞,訓練場地常年生長著短枯草,在夕陽的映照下越發顯得懨懨的。

 幾十個穿迷彩裝的男生們分散開來,在訓練場各處進行自由搏擊練習,今汐邁著碎步子,漫不經心地圍著網欄兜了一圈。

 在那片綠色的海洋里,她凝神定楮,仔細地尋找著,依舊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輕輕地嘆了聲,正要轉身,赫然發現正對面站著幾個迷彩軍服的大男孩兒,其中有她認識的荊遲許朝陽,當然也有她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薄延就站在他們中間,袖子挽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了流暢精壯的小臂,夕陽斜照著他,他挺闊的眉弓微蹙起來,眯著眼楮望向今汐。

 肩頭勾著一桿黑幽幽的狙擊,顯出冷森森的質地。

 被他這樣遠遠地凝望,今汐呼吸一頓,心跳莫名加速,有些進退不得。

 有不認識的男生吹了聲口哨︰“小學妹,好幾天了,你每天都來,是看上哪位哥哥了,說出來我們幫你介紹啊?”

 “肯定不是你,這麼熱心做什麼。”

 “關你屁事。”

 幾個少年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今汐臉頰發燙,手緊緊攥住了斜挎包的肩帶︰“我...我來找...”

 找找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出個所以然來。

 薄延笑著,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攬著她的肩膀,將她帶到鐵絲網邊︰“找我?”

 今汐紅著臉點了點頭,除了他,她也不認識國防學院別的人了啊。

 他的聲音很溫柔,和他這一身冷硬的裝備倒是非常不搭︰“有事嗎?”

 今汐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左右望了望,慢吞吞地說︰“我就是...好幾天沒見著你了。”

 得有十多天了吧,感覺真的過了好久好久。

 她耳廓緋紅,這次不是自然的紅,而是充血發燙的那種紅。

 薄延清淺一笑︰“你不是每天都來看我訓練,怎麼能是好多天沒見?”

 “啊。”

 意外被抓包,今汐呼吸都快要不順暢了,腦子燒成一團漿糊,本能地否認︰“沒有!”

 “我看見你了。”薄延眼底暈著意味深長的柔光︰“每天都來,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會帶著你的小室友。”

 危機時刻,今汐果斷賣隊友,毫不猶豫且斬釘截鐵︰“楚昭一定要過來看許朝陽!對。”

 “那現在?”

 今汐猶豫了小半晌,終于從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了暖水杯,頂著一張紅透的小臉,低聲說︰“我給你泡了菊花茶。”

 ……

 星子散亂地落在夜空中,訓練場晚風微涼,周遭草木里時不時傳來幾聲不知名的蟲啼。

 休息的時候,眾人要麼拿一次性紙杯,要麼就喝礦泉水,只有薄延畫風迥異,手里握著淺藍色的哆啦A夢暖水杯,格外突兀,還帶了幾分可愛。

 幾個大男孩圍坐在枯草地上,望著天空的星辰發呆,薄延突然喃道︰“我要向她求婚。”

 “噗。”

 荊遲剛喝了一口水噴出去,咳嗽了起來︰“神經病啊,害老子差點嗆到。”

 薄延那漆黑的瞳子凝望著遠方明明滅滅的星辰,說得格外認真︰“我要給她買最漂亮的鑽戒,舉辦最盛大的婚禮,我要給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荊遲︰“少年,醒醒,別瞎幾把做白日夢。”

 薄延低頭看著懷里的水杯,柔軟的聲音宛若夢囈︰“真想時間過得再快些。”

 “我也有想娶的姑娘。”荊遲手往後一撐︰“可惜人家不願意嫁給我,而且,老子也太窮了。”

 薄延抬頭睨他一眼︰“現在說窮沒意思,過幾年看你的本事。”

 “過幾年,姑娘都是別人的了。”荊遲放下水杯︰“算了,都是瞎扯。”

 許朝陽听著這倆人的話,笑道︰“他媽一個兩個連女朋友都沒著落,就想著娶媳婦,你以為媳婦這麼好娶的啊?”

 薄延放下水杯,目光里透出堅定之色︰“等忙完這段時間的五四檢閱,老子就去表白。”

 “我記得某人可是被拒絕過一次。”

 “她要是再拒絕我,我就...”

 眾人滿以為他會說“我就放棄”這樣的字眼,卻不成想,薄延嘴角一咧,露出一個輕狂且敗類的微笑——

 “我就再求求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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