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一級謀殺【46】
像甩保齡球似的把孫海用力甩向門口,楚行雲扔掉手裡斷了一半的木棍,抄起地上一隻凳子就硬碰硬的擋在了朝他砍下來的一柄長刀上,與此同時掃起高邊腿將圍到他右手邊的男人一招爆頭!
敵眾我寡,他又手無寸鐵,只能用平常不用的狠招。
被他踢到頭部的男人歪歪倒倒的失去戰鬥力,楚行雲趁機而上奪取他手裡的兵器,回過身,手裡的長刀如狂龍擺尾般橫掃一圈,和幾人手中的冷刃擦出一片火星。
他這不要命的架勢把幾個真正不要命的人嚇住了,被他抬起的刀刃指著,一個個都不敢再輕易出手。
「都他媽別動!」
楚行雲紅著眼吼了一句,然後舉著刀,慢慢退向門口,余光瞄到被他用棍子抽了腦袋的男人歪著脖子如惡虎撲食般朝他俯衝過去!
楚行雲往後撤了一步躲開他這一撲,順勢轉身鑽入室外如水深的夜色當中。
他敏捷的身影像一尾在夜間跳出海面的魚一樣,行動迅速,忽隱忽現。
跑了沒幾步,他在前方看到一瘸一拐的孫海。孫海聽到背後腳步聲逼近,以為是追兵,鼻子裡發生絕望的嗚鳴聲,邁動腿骨嚴重變形的右腿更加拼命的往前奔逃。
楚行雲幾步追上他,抄起他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用力摟住他的腰:「跑!」
剛出了住房區,楚行雲就聽到身後不遠處響起摩托車的嗡鳴聲,緊接著又傳來幾個男人怒火彭拜的叫罵聲。
楚行雲擔心他們騎著兩個鋼圈輪子追上來,回頭往後看了一眼,登時頭皮就炸了。
一柄長刀破風飛來,刀刃旋轉著撕開烈風的聲響由遠至近迅速逼近!
他按住孫海的腦袋幾乎是以撲到的姿勢趴在地上,刀刃沿著方才他站立的位置向前飛旋,最後狠狠的鑲進前方堵路的一面牆壁。
孫海尚不知發生了什麼,剛被他按到,又被他強拉起來,再次向前狂奔。
那伙人沒了摩托,只能徒步去追,但是楚行雲的行動太過於詭異,把他們引進一條死路,人卻不見了。
楚行雲這輩子都不會向人說起他領著孫海鑽了飯館後門的狗洞,還好他和孫海都屬於高瘦身材,換了別人再胖那麼一丁點都不一定鑽的進去。
鑽到圍牆的另一邊,他回身把孫海從夾縫裡拉出來,踩著一地的狗屎穿過小小的後院推開飯店廚房後門,呼咚一聲,把正在廚房碼菜的老闆嚇了一跳。
看到從後門闖進來的兩個人影,老闆手裡的刀差點扔出去。
「你你你你你們!」
楚行雲攙著孫海徑直從他面前走過,丟下一句:「後院的狗洞該堵了。」
大約十分鐘後,他帶著孫海回到了下出租車的地方,看到停在路邊的白藍色相間的出租車時,他險些熱淚盈眶,又開始相信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把孫海塞進出租車後座,楚行雲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精疲力竭的往椅背上一倒,說:「走。」
司機看到孫海身上的血,還以為他帶回個死人,登時被嚇的面無人色,剛想說點什麼,又聽到車外幾個男人的叫喊聲,以及車屁股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什麼話都沒說,把油門踩到底,車子像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
把跟他出來的姑娘送回百樂大世界,他才想起剛才忘了通知陳智揚變更行動地點。
此時三輛警車站在路邊,七八個便衣警察以陳智揚為首堵在百樂大世界門口,正在盤問和楚行雲搭過話的那個前台姑娘。
一輛出租車慢悠悠的停在路邊,鳴了一聲笛,把陳智揚的吸引力轉移了過去。
楚行雲打開車門下了車,不耐煩的沖陳智揚喊道:「過來抬人!」
陳智揚還沒見過孫海,更不知道他的身份,見兩個便衣警察從車上拖下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納悶道:「這是誰?你抓的?」
楚行雲站在路邊,把身上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外套脫下來拿在手裡,撣著T恤上的灰塵道:「掌握覃驍販毒罪證的人。」
陳智揚著實吃了一驚,雖然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方式找到的這位證人,但是他從未懷疑過楚行雲的判斷,楚行雲就像一個奇兵,總能做到出其不意。
他細細看了楚行雲兩眼,發現他像剛從狼窩裡逃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沒一塊兒好地兒,他短袖下的右臂還在往下淌著血,明顯是傷到了肩膀。
陳智揚想拍他的肩膀,發現沒地兒下手,只向他送上沒滋沒味的祝福:「兄弟,你一定會長命百歲!」
楚行雲正在把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了屏的破手機開機,聞言,懶洋洋的從眼角處瞄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在罵我。」
「你想的太多了。」
陳智揚道:「說說,你找的這位證人到底什麼來頭?」
破手機開機太困難,楚行雲把手機踹在口袋裡讓它慢慢開,轉向陳智揚道:「孫海,偷雞摸狗破落戶。方雨出事的那天,他偷走了方雨書包裡的東西,覃驍找方雨就是為了找被他偷走的東西。我估計被他偷走的是覃驍的手機,裡面很有可能記載了覃家販毒涉黑的重要信息。按照你們查到的覃廳長有幾筆款項打到了雲南邊陲這個線索來推,我懷疑他手機裡有製毒公式,海洛因提取技術之類的信息,還有和海內外'進口銷售'買家和賣家之間的聯絡名單。」
陳智揚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中有一簇火苗隱藏在暗處悄悄的抬頭。
「這麼重要的證據,你願意交給我?」
陳智揚看著他,笑問。
如果楚行雲判斷準確,那麼他獲得的線索將引起銀江,乃至全國範圍內的一次'大爆炸'。從首都沿路到邊陲,都將拉開一張規模龐大,歷年少見的掃黑緝毒網,而掌握這些線索的陳政委很有可能將獲任指揮官重任。
無論這張大網撒出去能撈到多少條鯨鯊,陳家的功勞算是立下了,這是值得載於史冊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對陳家而言,更是一個魚躍龍門,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雖然他信任楚行雲,但是他不認為楚行雲沒有絲毫政治企圖心。
他的心思,楚行雲當然看得出來,也很清楚陳智揚並非不信任他,只是可圈可攬的功權太重,陳智揚需要吃下一顆安心丸。
於是,楚行雲即慎重又嚴肅的再次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當初你我達成同盟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們要權,我要人。我的目的是保護賀丞,成功翻案,只要這兩件事達成,其他東西我一概不要。所以我把孫海送到你手上,也由你蒐集覃廳長的罪證,我不參與,就是不想搶功。」
話都攤到桌面上,說的如此明晰了。陳智揚也沒有理由懷疑他,於是最後一次向他確認道:「你確定不參與?或許你摻和一腳,明年就升到中央了。」
楚行雲低低一笑:「我不走,我的命,我的根,都在銀江。」
陳智揚不解:「你還想一輩子守在銀江?」
楚行雲笑道:「是啊。」
守住銀江,守住一個人。
陳智揚搖頭,罵了一句山炮,然後又問:「你說的手機在哪兒?」
楚行雲往警車方向看了一眼,唇角撇出一絲很複雜的笑意,有所感慨般:「孫海這種人,要死也是掉進錢眼裡摔死。我估計他拿到覃驍的手機後看了裡面的內容,所以聯繫覃家要了一筆錢,但是他貪得無厭出爾反爾,今天才招來殺身禍。不過他很聰明,肯定沒有把手機放在家裡,這次他被打殘一條腿估計也長記性了,等他醒了稍微敲打敲打,他就吐了。」
話音剛落,聽到褲子口袋裡的手機終於響起開機鈴聲。
來電管家提醒他,鄭西河給他打了四五通電話,而且收到一條彩信,他先把彩信接收了,點開一看,看到一張照片。
其實他看到鄭西河給他發彩信就猜到了,鄭西河找到了陳雨南的照片,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照片裡的這個女孩兒如此眼熟,眼熟到讓他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照片原畫是小半張側臉,距離有些遠,難以看清女孩兒的全貌,而且鄭西河的二次拍攝很粗暴,手機像素渣不說,拍攝角度更是成迷,照片本就拍斜了,他拍的比原照片更斜。
雖然種種人為因素造成照片難以辨認,但是他依舊一眼認了出來——這個女孩兒是高遠楠。
陳靜說她的女兒'短髮,清秀,鼻子上有顆痣',這些特徵在高遠楠身上一一應驗......
哐噹一聲,忽然加急的晚風關上了警車的車門,像是無形的巨人忽然甦醒,在街道上憤怒的狂奔,吶喊,一聲聲風嘯如鬼訴。
陳智揚仰起頭看了看幾乎快被風摧倒的林帶,道:「今天晚上的風真邪門兒。」話音沒落,一滴冰涼落在他的鼻尖,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嚯,還下雨了。」
說著,他去看楚行雲,想問他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卻見他蹲在地上,拿著手機貼在耳朵上,閉著眼睛,貌似在等待電話接通。
片刻後,電話通了,楚行雲雙眸一睜,眼睛裡像是著了兩團火。
「賀丞呢?我打不通他的手機。」
肖樹說:「我們——也找不到他。」
頃刻,一道閃電撕開天幕,街道上的巨人受了驚般更加瘋狂的奔跑,嚎叫。一場大雨瓢潑落下,瞬間打濕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