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莫比烏斯環【22】
「鄒玉珩現在在哪?」
「三天前,去日本出差了。」
賀丞見他不說話,又問:「現在聯繫他嗎?」
楚行雲斂眉沉思了片刻,發動車子離開女子監獄,往市中心方向開去:「沒有證據,他派來跟踪我們的人並不知道內情。我懷疑他是蝴蝶公爵的一員,也僅僅是懷疑,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而且他的身份不比普通人,除非拿到能把他人贓俱獲的證據,擅自拘留傳喚他只能打草驚蛇,給他善後的時間。」說著疑道:「但是江召南一死,蝴蝶公爵案已經落定塵埃,他還跟著我幹什麼?」
賀丞勉強能跟的上他的思路,試探性的道:「或許他覺得,你手裡還握著對他不利的東西?」
楚行雲無奈的笑了笑:「但是我沒有,如果我有,會沒有動作嗎?」
說著,他眸光一暗,忽然道:「江召南。」
賀丞輕輕皺眉,轉過頭看著他:「江召南又怎麼了?」
楚行雲忽然想到了什麼 的,眼睛裡燃起兩點幽暗的火光,放低了車速,神色中湧現一絲按耐不住的激動,道:「江召南死前給我的那個優盤。」
賀丞當然記得,就是裝有江召南錄音的那個優盤。
「但是我們已經聽過了,裡面只是江召南在童年——」
說著,賀丞驀然噤聲,臉上慵懶的神色一掃,陰沉沉的。
楚行雲看他一眼,勾起一側唇角極輕的笑了笑,說:「裡面的確是江召南的錄音,但是那段錄音我們並沒有聽完。」
沒錯,當時聽那段錄音,只聽到江召南發了狂般的一聲聲的嘶吼'殺',賀丞被他的情緒感染,思維失控。導致他潦草的關閉錄音,並沒有聽到最後。後來只認為江召南的錄音就到那裡為止了,沒有什麼實用信息,所以他沒有聽第二次,至於賀丞,賀丞連再次見到優盤的機會都沒有。
「你覺得江召南會告訴你內情?」
賀丞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楚行雲胸有成竹似的翹著唇角反問:「你覺得江召南和鄒玉珩關係怎麼樣?」
賀丞眼神中露出一絲鄙夷,道:「酒肉關係,江召南出了名的不受江家待見,鄒玉珩又是極度嫌貧愛富的人,他們兩個能玩到一起,只是因為江召南做了他的冤大頭,花高價從他手裡買了塊破地。」
楚行雲道:「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是在交接玫瑰莊園時有的聯繫。」
賀丞看向他:「怎麼?」
楚行雲藏在唇角的笑意諱莫如深道:「你比我了解鄒玉珩,江召南花了那麼多錢從他手中買下玫瑰莊園建造權,他起疑心的機率有多大?」
賀丞不假思索:「百分之百。」
「這就對了,有沒有一種可能,鄒玉珩調查過江召南,知道他做的那些髒事,因為某些原因假如他的陣營當中。但是江召南比他弱勢,在他面前,江召南相當於他的一個代言人,所以出面指認劉佳敏,和吳耀文接觸,事 發後被推出去的,都是江召南。有了江召南做擋箭牌,鄒玉珩可以高枕無憂的隱於幕後,而且我懷疑,江召南偷家裡的錢,也是受鄒玉珩教唆。」
賀丞順著他的邏輯往下推:「換句話說,江召南和鄒玉珩之間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如果事實真的是你推測的那樣,江召南會很憎恨鄒玉珩才對。」
楚行雲看他一眼,笑道:「聰明,所以我想再聽一次江召南的錄音,但凡江召南對鄒玉珩有恨意,就一定會想把他也拉下馬。那段錄音裡,或許就藏著線索。」
「優盤現在在哪兒?」
「我家裡。」
轉眼已經到了市中心,楚行雲把車停在路邊,然後和賀丞一起從車上下來。
賀丞從副駕駛換到駕駛座,楚行雲站在車外對他說:「你先去我家拿優盤,應該就在床頭櫃下面的抽屜裡。」
賀丞坐在車裡看著他,眼神微倦:「你呢?」
楚行雲手撐著車頂彎下腰對他笑道:「我還有事,你拿到優盤就回家,這幾天不要去公司。」
賀丞思索片刻,然後說:「我想去找賀瀛。」
楚行雲雖臉上帶笑,但目光堅定,道:「別找他。」
賀丞緩緩皺起眉:「為什麼?」
楚行雲訕笑:「因為他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後半句話沒說出口,而且我怕他把你打昏打包帶走。
賀丞看著他說:「我不在乎他瞞著我什麼事,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楚行雲笑問:「我懷疑你什麼?」
賀丞皺著眉,目光複雜:「那個小女孩兒說,炸國賓樓的人是我。」
楚行雲慢慢的沒了表情,面無表情狀跟他對視了片刻,驀然又發出一聲冷笑,說:「扯淡。」
雖然他沒有明示,但是賀丞知道,自己被他信任了,這讓他高懸的心臟終於落地,鬆了一口氣。
「你相信我?」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賀丞嘴角藏笑。
楚行雲低下頭,胳膊撐在車窗上,看著他挑了挑眉,笑道:「廢話,我的男人,我當然信任。」
說著伸出手攬住賀丞的後腦勺,在他嘴唇上用力親了一下,末了直起腰拍了拍車頂:「走吧,去我家拿優盤。」
賀丞走後,他步行百米,又到了石海誠的小區樓下,站在小區門口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不出十分鐘,石海誠就出來了。
石海誠把車停在路邊,放下車窗問道:「什麼事啊楚警官?」
楚行雲一點不客氣的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發現了些線索,需要你配合調查。」
石海誠沒有動作,像是在和他僵持般,笑著問:「和我有關嗎?」
楚行雲看著他,也笑:「到了警局你就知道了。」
石海誠只好掛擋上路,開往市局,途中保持沉默,不再說話。
楚行雲看他一眼,也不著意和他搭話,胳膊撐在車窗上抵著額角,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久而久之,他聽到石海誠忽然嘆了口氣,無奈道:「真沒想到,我會被這件事纏住。」
楚行雲聞言,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把目光從窗外移到車內。
忽然,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後座放著一個電熱保溫飯盒,飯盒上貼著一個黃色的心形便利貼,上面寫著幾個娟秀的行楷——飯後記得吃藥。
他扭過身伸長胳膊把飯盒拿在手裡,發現這張便利貼是用雙面膠固定在飯盒上的。
石海誠不等他問就連忙解釋道:「我胃不好,不能吃外面的東西。所以經常從家裡帶飯到學校,我太太擔心我忘記吃藥,就每天在飯盒上貼一張字條提醒我吃藥,這是她出事前給我寫的最後一張便利貼。」
楚行雲沒有被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深打動,反而揪住了疑點:「這張便利貼還很新。」
石海誠舔了舔下唇,道:「因為在她出事後,我每天中午都會回家照顧她,所以飯盒很久沒用了,被我保存在櫥櫃裡。今天是因為我想買一些她喜歡的點心,才拿出來用。」
這個解釋很合理,楚行雲把飯盒放下,此時恰好到了警局。
把石海誠暫時在一樓大堂捎帶,楚行雲登上三樓,推開會議室的門。裡面整組人正在開會,見他進來不約而同的都不出聲了。
「怎麼了?著急把我叫回來。」
說著,他拉開一張椅子在傅亦身邊坐下,拿起他面前的一份資料,邊看邊問:「這是什麼?」
傅亦頭疼似的扶著額頭,一向溫和穩重的神色間湧現些許焦躁和疲憊,嘆了口氣道:「三羊在吳涯車裡發現了蘇延的領帶,上面有血,還有一些皮膚組織,蘇婉鑑定過,都是蘇延的。」
楚行雲聞言,第一個反應是去表揚楊開泰,而他表揚的方式就是抬起頭看了楊開泰一眼。
在吳涯車裡發現蘇延的領帶,並且領帶上有蘇延的血,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了。
楚行雲迅速的把報告翻了一遍,抿了抿唇角,似乎是想笑,但卻笑不出來:「看來蘇延確實已經死了,凶器就是這條領帶。吳涯現在在哪?」
傅亦垂著眼睛擰著眉,若有所思道:「在一號審訊室。」
「吳涯有作案動機嗎?」
楚行雲又問。
傅亦道:「現在還沒發現。」說著頓了頓,補充道:「雖然還沒有發現他的殺人動機,但是在他的車裡發現蘇延的領帶,已經足夠把嫌疑引到他身上。」
楚行雲合上報告,抬起頭看著他:「你覺得他一開始就在向警方撒謊?」
吳涯一開始就在撒謊?他報案只是一個障眼法,事實上是他把蘇延殺死,就用這條在他車裡發現的領帶,然後毀屍滅跡?
傅亦皺了皺眉,像是對他的話不太認同,但是又無從反駁,只能說:「有這個可能,但是我們還發現了另一個疑點。」
說著,他看了楊開泰一眼,坐在長桌對面的楊開泰站起身,把另一份文件遞給楚行雲,道:「隊長,這是王薔的就診記錄。」
楚行雲接過去,翻都沒有翻就放在一邊,道:「直接說你的結論。」
楊開泰看了傅亦一眼,沉了一口氣,道:「一六年四月六號,王薔因為昏迷被送到醫院,當時醫院給她做了一個全身檢查,發現她......她的陰部有撕裂傷,傷痕很新,就發生在幾個小時之前。當時的護士找到石海誠,向他闡明了這件事,石海誠給出的答案是他們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當晚王薔並不在家,而是去找蘇延了。石海誠的說法立不住,但他執意不肯細查這件事,所以院房也沒有追究。」說著,楊開泰停了停,歇了口氣,繼續說:「我 們懷疑是蘇延侵犯了王薔,王薔逃跑中不小心跌下樓梯,但是石海誠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他不願意聲張,就沒有報警。」
楚行雲緩緩皺起眉,凝神沉思了片刻,忽然看著他問:「你為什麼做這種推測」
他當然聽的出來,楊開泰所作的推測,是在給石海誠尋找殺人動機。為一個人尋找殺人動機,前提是他已經有了明確的嫌疑。但是現在有巨大嫌疑的人不是石海誠,而是吳涯,疑似殺人的凶器出現在吳涯的車裡,幾乎算是給吳涯定罪的鐵證。就算要尋找殺人動機,那他們也應該尋找吳涯的動機才對,為什麼又把已經度身世外的石海誠牽扯進來。
他以為楊開泰犯了以前的老毛病,臉色一兇,正要訓他,忽聽傅亦不急不緩道:「因為領帶上不止有蘇延的血,還有石海誠的指紋。」
一條領帶,出現在蘇延車上,但卻沾了石海誠的指紋。這項證物,指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