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後悔嗎？

　　在伊路米問她的時候，莉莉絲也在心裡問自己。

　　後不後悔， 她不太清楚。

　　具體從什麼時候後悔， 從哪些事情開始後悔， 莉莉絲就更不知道了。

　　只是……

　　莉莉絲察覺到了別的、不得了的東西。

　　甚至她都不太能接受。

　　她的視線到處亂移，就是不敢對上正確的目標人物伊路米。

　　在漫長的沉默中，大腦接近死機的莉莉絲，掉頭就走。

　　伊路米沒有追上去。

　　反正莉莉絲跑不出枯枯戮山，那就暫時隨她去吧。

　　此時奇犽倒是目瞪口呆。

　　……怎麼看他大哥都是妥妥的被拒絕還強賴著人家吧？

　　還要結婚了呢。

　　就這樣子能結婚？！

　　可惡，靡稽那個死胖子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啊態度還那麼囂張！

　　莉莉絲躲回了宿舍。

　　平時稍顯吵鬧的房間裡，此時非常安靜。

　　筱原也好， 豆葉也好，現在應該正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本來她也應該在工作，沒錯，就是應該在三樓， 和大少爺兩人相看兩厭，現在她提前跑回來了。

　　安靜的宿舍裡， 展現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氛圍。

　　明明應該很靜的空間裡， 她卻完全靜不下來。

　　莉莉絲現在腦子很亂。

　　她從很早以前就覺察到伊路米的情感變化， 清楚明白地知道伊路米喜歡她，並且算算她知道的時間， 也不短了。

　　從別人那裡知道是知道， 從本人口中聽到， 帶給她的感受，又是截然不同的。

　　這就如同， 同樣一部電影，在家中拿IPAD觀看，和去電影院4K巨幕屏觀看，其中有多大差別，就無需細說了。

　　莉莉絲就在剛剛，看了一場立體環繞聲、4K巨幕屏的3D電影。

　　主題是伊路米大少爺的告白。

　　雖然這份告白，完全夠不上普世價值觀中告白的標準。

　　……倒像是黑社會的恐嚇信，殺手的殺人預告，亦或是執拗病嬌的有病發言。

　　所以她覺得茫然，起雞皮疙瘩，甚至有點呼吸不上來，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莉莉絲並不為此感到奇怪。

　　而在這層“正常的反應”下，莉莉絲還感受到了其他的東西，並在發現的同時，她不願意麵對，所以她兩次掉頭就走了。

　　她竟然覺得，……有點高興。

　　是的，是高興。

　　彷彿暗室營養液裡生長出的豆芽菜一樣，呈現出不健康不正常的顏色，但它仍茁壯成長著。

　　直到你死或者我死，多麼執拗……卻美妙的迴響。

　　莉莉絲理智知道，這種念頭危險又不正確，但她卻克制不了自己。

　　在聽到伊路米告白的那一剎那，莉莉絲暗自高興著。

　　她跑回房間悄悄把門合上，然後莉莉絲貼著門板蹲下，把腦袋埋進膝蓋間。

　　她恐怕是在枯枯戮山上長期受罰中，變成了一名抖M了吧！

　　怎麼能高興呢？

　　這哪裡值得高興了！

　　可是……

　　即使千萬個不承認，莉莉絲埋在膝蓋間的臉羞紅了，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好、好開心。

　　不過理智的莉莉絲也好，開心的莉莉絲也好，烏龜屬性仍然不變。

　　現在心情已經夠亂了。

　　她暫時沒做好再碰見伊路米大少爺的心理準備。

　　她剛磨磨蹭蹭地躺上床，拿手機翻了翻值班表。

　　上面顯示——今晚值夜。

　　貼身女僕的職位之所以重要，那是因為她們在大多數時候充當了保鏢的職責，而不是單純負責各項瑣碎生活事務的女僕，她們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是值夜，此項任務由三人輪流擔當。

　　除了忽然轉職的莉莉絲以外，伊路米的貼身女僕還有兩位。

　　其中之一是筱原，另外一人與其說是“女僕”，不如說是管家，而且莉莉絲只在值班表上看過他的名字，並沒有見過他本人。

　　莉莉絲立刻找筱原換班。

　　筱原在電話裡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理由也很充分，筱原說：“我都斷手了，你還讓我連值兩個夜班，有沒有人性啊？”

　　其實筱原心裡想得是，忽然換班，八成是因為莉莉絲害羞。她恨不得摁住兩人的狗頭讓他們儘早在一起，她才不管莉莉絲害不害羞。

　　……事實上經驗老到的筱原也猜對了一半。

　　職業的貼身女僕為保證夜間沒有意外發生，一般會蹲守主人的臥房。

　　像那位莉莉絲不認識的老兄，手段比較高，大家只知道他在，但不知道他在哪裡，猶如來無影去無蹤的忍者一樣，可謂專業技術相當純熟了。

　　筱原也不賴，她的絕很完美，並且一向選擇蹲守門外，萬一有什麼危險也在門外解決了，不會打攪大少爺休息。

　　只有莉莉絲的表現一言難盡。

　　伊路米的臥房是一間大套間。

　　比海邊度假別墅的房間還要大，傢俱倒不太多，但為什麼這麼大誰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房間主人富貴病犯了，單純認為位置小了不舒坦。

　　最外面是間起居室。

　　莉莉絲值夜一般都待在這裡。

　　她不但加了一張可臥躺的沙發進來，還帶進一條自用毛毯，甚至還自備了替換的女僕裝和牙具，這些東西全都收在一個小櫃子裡，每逢夜班就拿出來使用。

　　比起另外兩位，她的夜班可以說是相當舒坦的夜班了。

　　當然臥房那麼大，如果兩人要互相不搭理，還是可以連面都碰不到的。

　　通常情況下是這樣。

　　因為莉莉絲來值夜的時候，按照伊路米的正常作息，他已經睡下了。

　　不過今天莉莉絲探頭探腦，鬼鬼祟祟進來的時候，天上下起了紅雨，伊路米在起居室看他壓根不感興趣的電影……

　　他已經換上了睡衣。

　　不是平時那種中國風唐裝式盤扣一直繫到領口的睡衣，而是一件新睡衣。

　　準確來說是浴衣。

　　溫泉旅館裡穿過的那種，不過這次的浴衣大概是基裘準備的，料子和樣式都比溫泉旅館的浴衣好太多。

　　換句話說，即使系好了腰帶，也很誘人。

　　再換句話說，這是莉莉絲很喜歡的那款。

　　莉莉絲狀似自然地走了過去。

　　她問：“少爺您還不睡覺嗎？”

　　伊路米反問她：“你不睡嗎？”

　　“……我要值夜。”

　　“但你平時值夜都是在沙發上睡覺。”而且還蓋毯子，顯然不是一不小心睡過去，而是有預謀地睡過去。

　　莉莉絲頓時無言以對。

　　伊路米又說：“既然要睡就好好睡，我的床很大，分你一半。”

　　莉莉絲連忙擺手，“我真的要值夜。”

　　廢物女僕想好好上班的意識忽然很強烈了。

　　伊路米抱著靠枕，眨眨眼，“可我房間裡的床很舒服，真的，床墊軟綿綿的，還有很多抱枕。”

　　她又不是沒鋪過少爺的床，怎麼會不知道。

　　而且她鋪的時候由於太羡慕，還曾經趁沒有人的時候，在上面打過滾。

　　少爺確實沒說謊。

　　那張可供五人橫躺的大床，的確舒服得人骨頭都要酥了。

　　……而且陪睡的還是大少爺的話。

　　補充，而且還是能讓人為所欲為的大少爺陪睡的話。

　　天吶！

　　大晚上的能不能平和點？！

　　莉莉絲差點噴鼻血。

　　“不，我真的不能睡您的床。”這是莉莉絲最後一點理智。

　　聞言伊路米輕輕嘆氣，做出妥協。

　　“那我就睡沙發好了。”

　　“……那我睡哪裡？”

　　“你不是堅持要值夜嗎？”伊路米反問。

　　莉莉絲再次無言以對。

　　不過伊路米也不是真的想睡沙發，他很快做出讓步，“開玩笑的。我回寢室睡覺，但我需要晚安吻。”

　　晚安吻？

　　那不就是親一下腦門或者臉頰。

　　這相比下午的吻，對於莉莉絲來說，晚安吻已經淪落到小學難度。

　　莉莉絲走到他身邊。

　　伊路米這時候看上去相當無辜，彷彿他一點壞心思都沒盤算一樣。

　　莉莉絲想快點完成任務，不再受少爺的男色影響，她趕緊彎下腰，不走心地以嘴唇碰了碰他的額頭，就打算矇混過關。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遠離，莉莉絲就被捉住了腰，緊接著伊路米輕鬆地把她提了起來。

　　莉莉絲雙腳離地，在驚慌間她不由地扶住伊路米的肩膀，雙腿也分開，跪立在他腿的兩側。

　　這個姿勢，莉莉絲能看到伊路米的頭頂，難免有些新鮮感。

　　畢竟兩人身高相差二十釐米，即使穿上高跟鞋，她也是那個可恨的矮子。

　　她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伊路米腦袋上的發璇。

　　……然後惹得他抬頭盯她了。

　　“……少爺，我錯了。”莉莉絲馬上認慫。

　　她想的卻是，反正摸都摸到手，道歉不虧。

　　伊路米的視線掃過莉莉絲的女僕裝，他提起了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

　　他說：“你穿那件睡衣很好看。”

　　兩人心知肚明那件睡衣指的是哪件睡衣。

　　莉莉絲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伊路米此時沒有強行盯著她看，而是微微低頭，輕柔的吻隔著衣服，落在她的腹部。

　　然後往上，往上，再往上。

　　途經一些敏感的位置，莉莉絲不禁嚶嚀出聲。

　　她悄悄捏緊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她不討厭少爺的吻。

　　不但不討厭，還想要更多、更多……

　　“嗚……”

　　為什麼少爺總是這樣，誘惑著她做一些本來不打算做的事情。

　　莉莉絲腿一軟，坐到他身上，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莉莉絲以略帶哭音的聲音說：“怎麼辦……我是無可救藥的壞女僕。”

　　“你是。”有關這一點，伊路米很肯定。

　　“我喜歡少爺已經喜歡得無法再掩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