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初
白昱邈一直以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熱搜,應該來自他帶領集團所有分部獨立上市,市值衝破一億億,躋身福布斯富豪榜的那一天。
沒想到熱搜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眼看著自己的粉絲從100W蹭蹭蹭地飆破110W,且有越漲越快之勢。手機滋滋滋震動個不停,撇開那些粉絲私信和廣告代理不談,有一條短信吸引了他的目光。
未知號碼:「騎手小白!你好!我是爸爸盒飯的老闆!感謝你讓我們小店舖一下子成了網紅店,齊廷觀的粉絲和你的粉絲要把門檻踏破了!送你一張價值一千元的VVVIP會員卡,憑卡密【我是你爸爸】隨時來店消費哦!愛你!」
白昱邈:「…………」
他對著那條短信面如死水般沉默五秒种,複製發送給齊廷觀。
齊廷觀:「?」
白昱邈:「觀哥,憑卡密【我是你爸爸】隨時消費哈。愛你!」
齊廷觀:「……謝了。算我買你這張儲值卡吧,這個月工資多結一千塊。」
白昱邈:「謝謝觀哥!我的小心臟暖暖的!」
白昱邈跟男人皮完,一轉眼,微博又新收到了好幾條「工作私信」 ,都是找他做廣告推廣的,價格從幾千元一條到幾萬元一條不等。
他挨個點開又關上,有些眼紅地嘆了口氣。
這就是粉絲經濟,而且只是紅利的一點點皮毛。這塊市場他吃不到,只能看著別人吃,實在是比凌遲還要折磨。
齊廷觀這男人看起來風輕雲淡,實則心機深沉。
白昱邈在微博上追踪《月光傾城》刪砍男主戲份的消息,發現齊廷觀的粉絲們都在導演、編劇、還有那個帶資戶微博下瘋狂辱罵,有點社會影響力的大號甚至還去人民網官博下披露,熱門轉眼就被掛上了「沸」,再刷一會,「沸」變成了「爆」。
王桂國不堪壓力,在微博上澄清,但也只不過是給人民群眾多開闢一塊罵他的地方罷了。
白昱邈一邊給兩個新人做培訓一邊刷微博,沒兩個小時,《月光傾城》劇組就無奈官宣暫停拍攝,對劇本和人員結構進行整改。
齊廷觀暫時未作回應。
白昱邈心裡都替這腹黑大佬籌劃好了,按捺一會然後刪博,再委婉道歉,說自己不該一時衝動云云。公開跟王桂國相互客套一番,和好如初,回到劇組把劇拍完。
如果想要再缺德一點,之後就在劇組多留下一些被欺負的蛛絲馬跡,等日後電視劇一播,再鬧他一番。熱度有了,王桂國和一眾不知四六的投資人也就再也不敢放肆。
想通一切關節的白小少爺嘆息一聲,嘖嘖道:「真是隻老狐狸。」
正被他逼著對鏡練習「低頭嬌羞」的新人被打斷了,葛達回過頭看著他,「小白老師,誰是老狐狸啊?」
白昱邈沒回答,反而問道:「你們老闆今年幾歲了?」
葛達和馮銳對視一眼,馮銳說:「二十八了吧,我記得他是二十二參加選秀。」
葛達點頭說:「對,出道就一線,影視唱綜多棲扛鼎,三年前開始帶新人。」
馮銳露出神往的眼神,感慨道:「老闆現在的片酬,嘖……」
葛達跟著表達自己的欽羨,「當年選秀驚艷出道,實在是……」
白昱邈接話,不留情面地說道:「實在是最大齡的新星。同期拿名次的除他以外最大的也就十九歲,他要是不抓緊走紅,老成豬腰子臉就更沒人稀罕了。」
馮銳:「…………」
葛達:「…………」
白昱邈看著他倆,說道:「你倆接著練啊。走什麼神?」
葛達小聲反抗:「小白老師,老闆讓你教我們禮儀,又不是讓你培訓我們鏡頭感。」
白昱邈哼了一聲,「不是我說,你們上戲真是不行,正兒八經表演專業出來的,笑模樣起碼要會一百種。就你們這僵臉,後天上節目到底是招罵還是圈粉?」
饒是脾氣好,被一指頭戳到母校的脊梁骨上去了,兩人還是有些不悅。馮銳心裡把白昱邈的話咂摸了兩遍,怎麼聽怎麼像是敵校中戲的人的口吻。
但是白昱邈不是美國商學院回來的嗎?
於是他說:「小白老師,您也不是表演專業的啊,您要不還是教教我們禮儀……」
話音未落,寬大的牆壁鏡面裡,坐在窗邊的白衣少年忽然一低眼。落日給他的睫毛鍍了一層金,卻在眼下密密匝匝打下一塊陰影。少年眉頭一動,宛如被江流纏繞的俊秀山巒,紅唇輕輕勾起,臉頰如落日蔓延出一片委婉而溫暖的緋紅。
葛達和馮銳看呆了,然而呆不過三秒,蚌中珍珠一樣美好的男子像頭發飆的小豹子竄了起來,叫道:「看到了嗎?今天你們老闆說的話你們能不能聽明白?」
二人遲疑一秒,搖頭。
白昱邈:「後天是新人露臉的節目,又不是去星光大道領獎,學什麼禮儀?我這是好心幫你們參謀參謀怎麼上鏡,你們愛學不學!」
葛達和馮銳是萌新,但是很識貨,對視一眼立刻雙雙服軟,叫道:「學!學!我們學!」
「小白老師,您再做一遍吧!」葛達真誠地懇求道。
白昱邈嚥了口吐沫,這才舒坦了,繼而苦口婆心地勸導道:「現在這世道,要想出位,光清純是不夠的,光騷也是不夠的。你們要學會把清純和騷完美地結合起來,來,像我這樣……」
兩個學生聞言肅然起敬,跟著白昱邈的步伐,對著鏡子開始埋頭苦練。
齊廷觀下班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經紀人叫了火鍋外賣,一大桌子人坐一塊吃。
四個小萌新怕胖怕長痘,吃清水鍋。
齊廷觀重養生,吃番茄鍋。
白昱邈乾吃不胖天生麗質,吃巨辣牛油鍋。
一桌火鍋,人各有命,體現得淋漓盡致。
齊廷觀先關心了兩個萌新的學習情況,問道:「下午跟著小白老師學的怎麼樣?」
葛達和馮銳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特別有收穫!小白老師超級棒! 」
「哦?」男人來了興致,問道:「都學了什麼?」
葛達說:「如何純情地發騷!」
馮銳說:「如何做到在鏡頭前我最浪!」
齊廷觀深吸一口氣,聽著旁邊白昱邈吸溜吸溜把肉往嘴裡撈的聲音,本來想說兩句,最終還是沒忍心,嘆口氣道:「奪人眼球是必要的,但是不要太做作了。 」
葛達兩眼放光地說道:「老闆放心!小白老師的火候拿捏的特別好,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嬌豔欲滴的盛世白蓮!」
齊廷觀徹底無話可說了。他看白昱邈悶頭邊吃邊玩手機,便轉頭低聲跟經紀人聊起工作來。
四小萌新有眼力見,紛紛端著各自的小鍋迴避到樓上去吃。
白昱邈屁股沉,愣是沒動地方,齊廷觀也沒趕他。
齊廷觀的經紀人還是四年前那個男人,四年過去了,這男人髮際線又往上飆升了一寸。他自我介紹讓人喊他郝哥,白昱邈心裡叫他郝禿。
郝禿:「觀哥,餓不死這個代言不錯,五千萬代言費,承諾至少兩年內不換代言人。」
白昱邈把小鍋裡的肥牛一口氣全撈到自己盤子裡,一邊低頭吃肉一邊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齊廷觀沒怎麼激動,隨手拿起一盤肥牛替白昱邈把鍋填滿,說道:「外賣行業確實如日中天,壟斷代言不僅有收益,也有排面。但是這事我可能還要再想想。 」
白昱邈下意識抬頭問道:「有什麼好想的?!」
齊廷觀:「嗯?」
白昱邈卡了一秒,露出憨笑,說道:「觀哥,我就是餓不死的員工啊。我覺得我們公司不錯,基本壟斷市場,而且增長穩健,宣傳理念跟您的藝人形象也吻合,這個合作屬於互惠互利。」
齊廷觀沒起疑心,說道:「確實是這樣。如果餓不死是獨立經營的公司,我肯定簽了,但它是白氏集團下面的。」
提到「白氏」兩個字,白昱邈莫名心虛,於是戲很足地嘆了口氣,咂咂嘴感慨道:「白氏… …哎。同樣是姓白的家族生意,人家集團拼命擴張,各行各業都壟斷。我家可好,藥廠涼完豬場涼,我不該姓白,我就該姓涼。」
郝禿沒忍住 出了聲,男人眼底也漫出笑意,目光一轉看向白昱邈又有些疼惜,按了下他的頭,說道:「別瞎說。」
白昱邈故作羞赧地笑了笑,又問,「對了,觀哥你還沒說呢,你為什麼看不上白氏集團啊?」
齊廷觀沒吭聲,郝禿替他解釋道:「不是看不上白氏。只不過白氏集團家大業大,公眾視線內的大人物比比皆是,隨便哪個高管或者別的分部出什麼輿論危機,我們也得沾點腥。」
齊廷觀點頭:「就是這個道理。企業會評估藝人的輿論風險,我們也會評估企業的。」
「哦。」白昱邈點點頭,想了想又說:「但據我所知白氏很少有負面新聞,你也未免太小心了。」
齊廷觀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本來我也這麼想。但我今天晚上在一個場合碰見了洪德地產的洪總,聊了兩句,他透給我一個信,也不知道準不準。」
白昱邈默默放下了筷子。家裡的地產生意最近確實在擴張,國家現在振興實體經濟,老爸正有收購洪德的意思,正是鬧得千鈞一髮的時候。
郝禿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麼消息啊?還會影響到整個白氏的企業聲譽?」
齊廷觀微微皺眉,似是也有些困惑,小聲說:「洪總跟我說,白氏集團的白董事長在外面包養了一個情婦,還懷了個私生兒子。也不知道……」
話音未落,旁邊筷子摔進碟子裡「砰!」地一聲,男人躲閃不及,被嘣了一臉油。
白昱邈氣得跳了起來:「放屁!!!」
齊廷觀摸了一把臉上的紅油,滑膩膩一手:「???」
白昱邈:「這個臭不要臉的老畜牲!還敢在外面造我……」
話音一轉「造我們可尊可敬的白董事長的謠!我pui!」
齊廷觀:「…………」
白昱邈平息住自己的怒火,轉過頭看向男人,嚇了一跳。
「哎呀!觀哥!對不住對不住……」
他連忙抻起自己的袖子在男人臉上胡亂地擦,耳邊是郝禿聲嘶力竭的叫罵。
「你有病吧!人家說白董事長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個送外賣的!」
白昱邈忍氣吞聲:「對不住對不住。」
郝禿:「知道我們觀哥這臉多貴嗎?燙壞了你賠得起嗎?!」
白昱邈頻頻搖頭:「沒事沒事,都是我盤子裡吃剩下的油,不燙了。」
郝禿暴跳如雷:「你吃剩下的!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的口水!」
白昱邈一個雪白的袖子蹭得紅呼呼一片,男人終於找回迷失的理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深呼吸,沉聲道:「算了,別擦了,你都給我臉上做紅油面膜了。」
白昱邈使勁憋著笑,努力低頭扮可憐,「對不起觀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齊廷觀很有大明星風度地點點頭,對著被掀翻的盤子沉默了兩秒,起身。
「我去洗洗臉。」
白昱邈目送他離開:「好。」
晚上,男人終於洗乾淨臉,讓經紀人開車送他回家。最近行程多,還要操心《月光傾城》這場鬧劇,實在是疲憊不堪。
郝禿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瞄了一眼齊廷觀,說道:「觀哥對姓白那小子不錯。」
齊廷觀眉毛都沒動一下,問道:「怎麼說?」
「累成這樣了,還大老遠送外賣過來。」
齊廷觀說:「我也是看看這幾個小孩,後天葛達他們兩個就上節目了,得給他們安心。」
郝禿聞言笑了笑沒說話。齊廷觀向來信奉星路是自己闖出來的,只做老闆不做老師,之前拉扯了那麼多藝人,可沒見臨上場前兩天還巴巴地跑過去給人家安心。
聊這兩句話齊廷觀也不睏了,他撐著身子坐起來,隨手掏出手機。
白昱邈的對話框就在第一頁,他想著那個突遭變故四處奔波的小可憐,忍不住把對話框置頂了。
置頂之後,又隨手點開朋友圈去看。
白昱邈的朋友圈被設置了「僅六個月內可見」,裡面只有這小孩五個月前發的一條。
文案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配圖是:半瓶金酒,一個雕紋繁厚的酒杯。
男人笑了一聲,低聲道:「人不大,酒量倒是不小。」
郝禿問:「誰啊?」
「沒誰。」齊廷觀搖搖頭,本想隨手點個贊,然而剛剛點開詳情,整個人愣住了。
他本以為自己和白昱邈的圈子不會有什麼重合,這條朋友圈下面一定是光禿禿一片,卻沒想到隨手點開就是四五排的讚,全都是各行各界的大佬,甚至還不乏娛樂工作者們。
評論區裡,他一眼就看到了今天給他小道消息的那個洪總。
洪德總裁:有意境!有文采!
齊廷觀更困惑了,後視鏡裡他的眉頭緊鎖,滿臉的不可思議。
郝禿問:「到底咋了?」
齊廷觀沒吭聲,他心想,那時候這小孩家裡大概還沒破產,隨便發條殺馬特朋友圈都這麼風光,誰又能想到,五個月後就淪落到挨家挨戶送外賣了呢?
男人嘆口氣,聲音苦澀地吩咐道:「算了,掉頭回工作室吧,今晚我住在那。」
作者有話要說:
洪德總裁:我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