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第十章 曙光初現
“話已撂在前頭,別怪我不客氣了。”
“有什麼壓箱底功夫全抖出來保命吧!”
“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古二少爺氣定神閒,一點也不像經過劇戰的樣子。
“小子,少廢話,見了棺材你就會掉淚。”
“照啊,你老小子到黃河邊就會死心了。”
夏十寒又出手,招式已換了另一套,不是剛才的玄奇巧技,而是貨真價實的掌功,每一掌都有碎碑裂石之威。
古二少爺在狂濤勁浪中從容游動,手中籐條偶爾揮動一下,而每一動都沾上夏十寒的身體,只是鞭不含勁。
夏十寒掌勢綿密,而且勁道愈來愈強。
小李橫著劍,一副伺機而動的樣子。
又是二十個照面過去……
“姓夏的,你要玩真的麼?”古二少爺已經不耐煩了。
“小子,你的惡行人神共憤,百死難償其辜。”
“我說這是巧合的誤會。”
“狡辯無益,你必須為你的惡行付出代價。”
有理說不清,解釋也是多餘,古二少爺不想再蘑菇了,手中籐條突然變成了靈蛇,閃躍騰挪,乘隙蹈虛,彷彿對方的招式嚴而不密,故意為藤鞭留下了空隙,“啪!啪!”之聲不絕於耳,幾個照面之間夏十寒至少挨了十五鞭,古二少爺留了分寸,不致構成致命傷害,但滋味相當不好受,皮肉在受苦。
“呀!”夏十寒慄叫一聲,暴退,拔劍在手。
小李見時機已至,立即站在犄角位置。
劍芒乍閃,兩支劍同時擊出,像是一塊大石頭突然砸進火堆,激起火花迸爆,空間已被擊碎,勢道相當駭人。
“叮噹”之聲密如連珠,是藤鞭與劍刃相擊撞。
劍氣四溢,迫得周圍武士一退再退。
月光也被攪碎了,整個場子一片森寒。
以一根拇指粗的籐條對兩支利劍,而使劍的又屬一等一的高級劍手,竟然勢均力敵,若非目睹誰敢相信?而明眼人可以看得出來,古二少爺有所保留,似乎不願流血傷人,這就更加使人駭異了。
“退下!”一聲輕喝,小李脫地跳出圈子,沒有人看出古二少爺使的是什麼招式,只看到小李齜牙咧嘴,顯然他挨了一下暗的,而且相當不輕。
現在成了一對一的局面。
夏十寒外號“鐵心冷血”,不問可知是個一流的狠人,同時身為總管,當著這麼多手下,收拾不了一個後生晚輩,老臉當然掛不住,其心也絕對不甘。劍勢一變,狂掃猛劈,形同瘋虎,
古二少爺頓被裹在洶湧的劍浪中
“當!”一聲震耳的金鐵振嗚,人影霍地分開。
夏十寒面如血,還有些氣喘。
古二少爺籐條下垂,恍若沒事之人:
“夏總管。”古二少爺改了對他的稱呼,“這樣打下去毫無意義,我不想奉陪了,最後一句話。犯這惡行的是‘金劍’莊亦揚,他現身之時照例蒙面,這筆帳該怎麼算,找他去算吧,我沒空蘑菇。”
“姓古的,你休想賴給別人。今晚你非……”
夏十寒話沒說完,古二少爺人已像空氣般消失。
幾十雙眼睛,沒半雙看出人是怎麼走的。
“影子人”,人如其號,的確像是個虛幻的影子。
夏十寒氣了個發昏章第十一,怒叫道:“姓古的小子,你上天入地也逃不了,你就是死了也要還出公道。”
包裹了杜芸香的屍體,一行人離開梅園。
古二少爺並沒去遠,仍隱身在梅園中,對莊亦揚恨得牙癢癢,一個武士如果披上了採花殺人的罪名,不但身敗名裂,辱及師門祖宗,永遠不能見人,而且會成為同道所不齒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儘管問心無愧,總是窩囊至極的事,他並不怕‘百里侯’杜仲的捕殺,而是這一岔對自己的任務影響太大,他憤憤地想:“逮到莊亦揚這小兔崽子,非把他剝皮抽筋不可,太可惡了。”
情況原已詭譎萬端,現在又節外生枝。
許諾永遠為最親密朋友的花靈,竟然與蒙面人來往。
麻煩的源頭妙香君跟蒙面人也有淵源。
“天煞星”的摯友“天眼客”又是妙香君的師父:
“天煞星”與“狼心太保”盂飛兩人生前也關係密切,
貯放“碧玉蟾蜍”的盒子發現在孟家的藏寶室中。
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似乎有一根線連著,偏偏又理不出頭緒來。所發生的種種情況也成了真假莫辨,這當中必然有一個主謀之人,是誰呢?妙香君的家裡已經有好幾個男女送了命,說他是假,人命可是真的,如何解釋?
自己的身份和任務業已暴露,如果這批牛鬼蛇神與“碧玉蟾蜍”的公案有關,為什麼不直接對付自己?難道其中還有更大陰謀?這太可怕了。如果當初在鬼林不一念存仁放了莊亦揚。事情的演變可能就不一樣,可是後悔已經無濟於事。
月亮已升得老高,梅樹的影子斑駁。
空氣是死寂的。
如果這是莊亦揚的詭計,他一定會回頭查看結果,甚或他就隱在暗中竊笑。守株待兔,目前只有這個辦法。
半個時辰過去,園裡死寂如故。
杜雲香赤裸的豔屍又浮現腦海,這女人邪蕩不檢,這樣的死法不值得可憐,也唯一有她才會被利用與犧牲,莊亦揚真可以說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太歲頭上動土,招惹到百里侯,嫁禍得逞只是一時,這筆帳是絕對賴不了的。
他又重新回到小屋,屋裡沒燈,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屋裡地面上像一攤攤的積水,氣氛顯得很陰森。
突然,他嗅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心中一動,憑著靈敏的嗅覺,他找到了掛角堆放農具的什物間,血腥之味更濃。進入什物間,靠角落有一大團黑影,用蓑衣覆蓋著,揭開蓑衣,心頭不由一震,是兩個蜷曲的人體。
藉著折射的微光,依稀可辨出是一老頭和一年輕漢子。他陡然明白那對在酒店裡被當作誘餌的師徒已經被殺滅口,怪不得自己進來時不見人影,這種手段太毒辣了。
現在,他想到一個問題,誰是梅園的主人?
從屋裡的情形看,這裡無非是無主的空屋,難道說此地主人就是這一對師徒麼。為什麼甘願受莊亦揚支使?
他用手探察了一下,確定師徒倆已經死亡,然後離開什物間步向堂屋,才只走得兩步他便停下來了,因為他突然感覺到現場有人,什麼也沒看到,只是一種超感官的感覺,也可以說是修為的昇華,放眼武林天下,能達到這種境地的可說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尤其是年輕人。
“什麼人?”古二少爺淡淡地問。
“是老夫。”聲音古怪而刺耳。
古二少爺一下子便聽出是蒙面人特殊的聲調,心頭不禁一緊,他判斷不是莊亦揚,莊亦揚絕不敢公然答腔,倒是對方自稱“老夫”還是第一次,照所有的發生過的情況分析判斷,這蒙面人是所有事件的關鍵人物。
他回過身。
蒙面人站在兩丈外的梅林小道上。
“古少俠,老夫要查證一件事。”蒙面人聲音在古怪中透著凝重。“古少俠”這稱呼出自蒙面人之口聽起來很新鮮,他的作風似乎已有很大的轉變。古二少爺並不在意這點,他是在急急盤算如何才能從這詭秘的人物口中發掘出事實真相,今晚是極難得的機會。
“你閣下要查證什麼?”
“此地剛剛發生一樁駭人聽聞的邪惡事?”
“不錯。”古二少爺漫應著。
“何人所為?”
“區區判斷是你閣下裝扮一樣的莊亦揚。”
“什麼理由?”
“他知道區區正在找他,他利用了兩個人做餌,故意透露他的行蹤把區區賺到此地,設下了這陷阱企圖嫁禍,以遂他借刀殺人的目的,區區才到,追擊的人隨即出現,這是極明顯的事證,絕不是巧合。”古二少爺正色地說道。
“唔,老夫相信你的話。”
“凡事只求心安,區區並不在乎別人相不相信。”古二少爺這句話不但狂而且十分自負,同時也表示了他執著的性格。
真武士的行為只對自己的良心負責,不在乎別人的毀譽。武土而帶三分傲氣是真正的男兒本色,如果再加上三分佯狂便更加地凸顯了。
“你如此說不嫌失之過狂?”
“秉性如此。”
“好,老夫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哈哈哈哈。”
“可是區區對你閣下卻並不欣賞。”
“怎麼說?”
“遮頭蓋面,不夠光明正大。”古二少爺是故意如此說的,他為他以下要說的話作了張本,這是狂中之巧。
“你不必費心機,老夫有老夫行事為人的原則。”
古二少爺暗自一怔,蒙面人一語便道破了他的心意。
“當然,當然,人心之不同如其面,而閣下掩去了真面目,這心就更難忖測了。”古二少爺一向不服輸,立即還以顏色。“如果閣下不想像金人三緘其口的話,區區也準備向閣下查證一件事。”
“你說。”
“閣下與妙香君之間是什麼關係?”
“老夫救過她的命。”
這點與妙香君的說法一致。
“那與‘天煞星’呢?”
“朋友,但他墓木已拱。”蒙面人回答得很乾脆,但目光卻流露出了很不易被覺察的詭譎之色。
“跟‘狼心太保’孟飛呢?”
“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