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不起眼的窮酸晃晃腦袋,走開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影子人”古二少爺,但在場的沒人認得他。
月初升,清輝普照大地。
一座巨大的莊宅,在月光下更顯得宏偉但帶幾分神秘。匠心獨運的亭園裡,一對璧人在亭子裡對酌,借用月光不點燈燭,極富詩情畫意。
“士英哥,你這一去就是一個月,我以為……”
“以為我不來了?”
“可不是!”
“香君,我會不來麼?在這世間除了你再沒有值得我關心的人了。事情太瑣碎,我可是心急如焚,事一完便匆匆趕來,以後再沒牽掛了,我會天天陪你再不離開。”
“士英哥,我……老是心神不寧。”
“為什麼?”
“我……老是覺得有人在暗中看著我們。”妙香君的秀眉蹙了起來,朦朧中,她顯得更美、更可人。
“你是指莊亦揚?”
“唔,他不會放棄報復的。”
“他已經放棄了,而且是永遠放棄。”門士英微笑。
“怎麼說?”妙香君眸光閃了閃。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你這麼一說,我又不能不講了,莊亦揚已經投飛龍瀑自殺……”
“他自殺了?”妙香君驚起又坐下。
“我是在來這裡的途中聽說的。起初我也不信,像他那種人絕不會自殺,我特地趕到飛龍瀑出口的地方向民家打聽,真的有這回事,我也在澗邊看到了他的墓,聽說是幾個外地的江湖人料理的,碑上有名有號。”
“啊!”妙香君吐口長氣,“這的確想不到。”
“可能,他是想通了,決鬥輸了,雖然苟且偷生,但已無臉再見天下人,尋求解脫,至少可以維持原先的名。”
“要是你不一念存仁,阻止他喝那杯毒酒,他在鬼林就該伏屍。”
“嗯,還有,也許他是迫於古大俠的威名……”
“有此可能!”妙香君深深點頭。“士英哥,我敬你一杯,這是我們……幸福生活的開始。”端起杯子。
“香君,我要用我的生命維護你。”
兩人照杯,會心地相視一笑。
“嗨!”一個小身影從花樹間蹦了出來。
“小虎,你嚇我一跳!”妙香君故意噘起嘴。
“哼!我才不信你膽子這麼小。”說著,跳進亭子,一頭栽進妙香君懷裡。“姐姐,我……是不是叫他姐夫?”
“別胡說!”妙香君望著門士英笑笑。
“那……叫什麼?”
“叫門大哥!”
“這不是一樣,過些日子又要改口,多煩!”
“人小鬼大!”妙香君輕輕啄了一下小虎的額頭。
小虎站起身,門士英把他攬在膝邊。
小虎的年紀約莫七八歲,唇紅齒白,一臉伶俐相,一看就教人喜歡,他是妙香君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姐弟倆可以說相依為命。
“門大哥,我叫你姐夫好不好?”
“這……當然好!”門士英向妙香君眯眯眼。
“就是嘛!男人總是比女人爽快。”
一句話,逗得兩個大人都笑了。
一個黑忽忽的龐然大物來到了亭子邊,是只西藏產的大獒犬,像只小牛犢,差不多有小虎站起來那麼高。小虎跑過去騎上狗背,吆喝一聲:“老黑,我們去闖江湖,走!”獒犬馱著小虎,輕快地跑開了。
“真有意思!”門士英撫掌而笑。
突然,妙香君兩眼發直,望著斜對角的方向,滿面驚怖之色,門士英立即發覺了,不由心中一動。
“香君,你怎麼啦?”
“看……看那邊……花軒。”
“花軒?”門士英扭轉身。“什麼也沒有呀?”
“有,一個蒙面人,忽然又不見了。”
“你是不是眼睛花了?”
“不,我看得很清楚!”
“我去瞧瞧!”門士英縱起,飛掠過去,繞花軒一週,然後進門,不久,又折了回來,笑著道:“你定是眼睛花了,現在有微風,月光下樹影搖動,是很蒙人的。”
“我發誓沒看錯!”
“什麼人敢如此大膽?目的又何在?”
“如果你沒說莊亦揚已投瀑而死,我真懷疑……”
“香君,你想得太……”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因為他發覺妙香君的雙眼又發直,是朝向花軒右側的方向,他順著妙香君的目光掃去,頓時心頭一震,一條人影恰隱入花樹叢中,這回他再不說妙香君的眼花了。毫不躊躇,他飛撲過去,搜尋之下,毫無蹤影。他站在花樹中的卵石小徑上,心裡想:“以妙香君的天生麗質,再加上龐大資產,武林中垂涎的定然不少,說不定那蒙面客是為了她而來,這得多加防範。”心念之中,正待轉身回去,突然,他發覺花樹枝葉之間似有一雙可怕的眼睛在望著他,但他沉住氣,故作不知。
眼睛沒移去,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