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她現在怎樣?”
“跟平常一樣,一個人枯守在房裡。”
“門士英人呢?”
“在家的時間少,外出的日子多,因為……”花靈話聲停了停才接下去道:“香君有了身孕,所以,他們很少親近,有,也是相對無言,香君沒有反應的能力,門土英開口也等於是自言自語。”
一條人影突然出現在桌邊。
“二少爺!”
“噢,玄玄,你怎麼來了?”
“發生了件意外事。”
“什麼意外事?”
“香君姑娘離家出走。”
“啊!”花靈霍地站起身來。“什麼時候的事?”
“沒多久,掌燈時分,是妙妙發現的,她已經追上去,要我來通知二少爺你們,香君姑娘還帶了匕首。”
“這……我們……”
“這麼著好了。”古二少爺也離座而起。“既然妙妙已經追蹤而去就絕對脫不了線,我跟玄玄馬上行動。”目視花靈。“你回府去坐鎮,萬一有事也有個聯絡的對象,注意一點,慎防莊亦揚玩花樣,香君最近的古怪行為不用說定在他掌握之中,說不定就是他搗的鬼,他曾經跟一個叫竺士彬的草藥名家共研過《毒經》,花樣百出,這點不可不防。”
花靈點點頭,她沒有話說。
會了帳,三人離開。
出城不久,古二少爺與玄玄便發現了妙妙所做的指標暗號,所以兩人的行動便有了依循,免了盲目摸索之苦。
月明星稀,趕起路來還真寫意。
一個更次之後,來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觀,指標到此為止。道觀佔地很廣,院落層層,古柏蒼松在月光下不見其雄偉,反而襯得此地一片陰森。
妙香君夤夜奔來這種地方何為?
古二少爺比了個手勢,兩人分頭進入觀中。
觀裡供奉的神像都已蒙塵,香爐缺耳斷腳,供桌東倒西歪,神龕彩縵已成破布,零披碎掛,牆壁大半剝蝕,滿階的蔓草苔蘚,霉濕之味撲鼻,夜宵蝙蝠不斷穿梭,還加上刺耳的怪聲……敗觀破廟就是這般景象。
古二少爺也似成了幽靈鬼魅,飄浮到了後殿。
“唧唧……”數聲嘹喨的蟲鳴傳自邊廂的牆角。
這種地方傳出蚰蚰紡織娘之類的叫聲可以說是理所當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絕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但聽在古二少爺耳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極快地掠到廂房牆角。
“噓!”高與人齊的蓬蒿裡發出聲音。
“誰?”古二少爺壓低嗓門。
“我是妙妙。”
“怎麼樣?”
“我跟蹤香君姑娘,進了這破道觀便脫了線。”
“噢!有什麼發現沒有?”
“有,這裡是‘華岳三公’的秘窩。”
“‘華岳三公’的秘窩?”古二少爺大驚意外,“華岳三公”竟然揀這種鬼地方隱身,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是的,我進來不久便發現了。”
“人還在?”
“在,最後一進的東耳房,我怕一個人鬥不過他們,不敢去招惹,所以遠遠離開他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你便來了,玄玄他……”
“我在這裡!”是玄玄的聲音在兩丈外的草叢。
“鬼鬼祟祟,到了也不打個招呼。”妙妙嗔聲說。
“嘻!我替你把風不好?”玄玄回敬了一句。
“奇怪……”古二少爺似在自語。“一個心志不清的人,會跑到‘華岳三公’的藏身處來,真不可思議。”
“這當中必有文章,就像她上朝陽峰一樣。”妙妙接嘴說。“據我暗中觀察,香君姑娘近來的表現有許多令人不解之處,簡直地就是詭異難測,對了,我想……她一定是跟蹤門士英來的,準沒錯。”
“跟蹤門土英?”古二少爺再次震驚。
“嗯!我的猜想八九不離十,記得在掌燈的時分,我看到門士英外出,不久,我到香君姑娘的房間探視,發現人去房空,我追出府外,立即要玄玄去通知二少爺你,同時我判斷她必不會走人多的地方,於是我揀僻靜的方向追尋,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兩里地便遠遠發現她的身影,當然,要是月黑夜便很難說了。”
古二少爺心裡暗忖:“姑不論妙香君的心念如何,如果她確實是盯蹤門士英而來,那問題便在門士英的身上。門士英進出過閒雲居,又在孟家別業廢墟埋過地穴入口,而且說過令人費解的話……”心念之中出聲道:“可曾發現門士英的影子?”
“這倒沒有,二少爺的意思……”
“香君如果是追蹤門士英來到這裡,那門士英必然也在,他與‘華岳三公’之間就必有某種關係存在……”
“會不會他現在就跟三公在一起?”妙妙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怕被發現沒敢迫近探查,不知房內情形。”
“我去看!”古二少爺閃身掠去。
東耳房,一列三開間,蓬蒿雜草給它繫上了托曳的長裙,只露出窗檯以上的部分,中間進門處蒿草披開成一條巷,證明經常有人進出。房裡沒燈火,漆黑一片。
古二少爺撥草迫近窗邊。
破窗,有月光侵入,照亮了部分地面。
房裡倒是打掃得很清潔,床帳俱全。
古二少爺目光銳利,只一眼便看到了床前地上趺坐著三個老人,全睜著眼,一點不錯,正是“華岳三公”。
趺坐應該是閉目垂簾,而三個老傢伙睜著眼,這可就是怪事了。
古二少爺用手指叩了兩下窗框。
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