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是的!”胭脂把一張白箋送到了大小姐手上。
丁大小姐看完,秀眉皺了起來。
丁二少爺默坐著,他不便插嘴。
“二少爺,你看!”丁大小姐遞過白箋。
古二少爺接過,只見上面寫著:“字示土城尋釁者,望日月出之時,於朝陽峰頂解決彩盒藏珍之過節,是丈夫敢作敢當,希勿再出之以狐徑鼠行。”後面沒具名。
一望而知是蒙面客的挑戰書。
“二少爺曾說沒向對方透露過提條件的對象?”丁大小姐凝視著古二少爺。
“不錯!”古二少爺斷然回答。
“那這帖子怎麼會送到土城來?”丁大小姐追問。
“很簡單,因為我在土城、而我是關係人,帖子送到便一定會到達提條件者的手中,沒指明對象是因為對方並無十分把握。”古二少爺立即做了判斷,話鋒略頓之後又道:“望日還有七天,你剛才說請示令尊要十天,這……”
“那只有改用特殊的傳訊方式了。”
“令尊不會不出面吧?”
“這個……”丁大小姐想了想。“事已至此,只有面對問題了,家父並非無膽之輩,想來不至貽笑江湖。”
“朝陽峰坐落何處?”
“由此北去十五里有個朝陽鎮,正好背峰。”
古二少爺深深點頭,暗忖:“丁財神諒來不會甘背狐徑鼠行的臭名,他定然會赴約,自己只消把握機會便成,輸贏是他們雙方的事,自己的目的是要證實東西到底是在誰的手中,以確定追索的對象。”
朝陽鎮背負著朝陽峰。
既名朝陽,峰頭當然是坐西面東。
銀漢無聲,玉盤自東天緩慢地升起,清光普照大千,當然也浸浴了巨靈之神般的朝陽峰。峰頂怪石嶙峋,包圍著一塊半畝大的石坪,三面是猿猱為之發愁的陡峭絕壁,只有正面可以勉強攀援,由於天生險峭,人跡罕至。
冷冷的月光,照著冷冷的石坪,境地是死寂的。
一條人影從怪石間幽然出現,步向坪中央,是蒙面客,在孤寂的峰頂絕地中,更添加了他的神秘。到了石坪中央,他巍立不動,月光下,彷彿一尊石雕。
暗中有眼睛,不止一雙,古二少爺當然在其中。
嶙峋怪石如林,潛伏上百人也不易被發覺,尤其是月夜。當然,功力高的人是例外,除了銳利的目光還靠感覺。知道有人,但彼此互不干擾,除非是受到了干擾才會採取行動,所謂死寂只是表面上的。
又一條人影出現,長衫長髯,飄飄然如懸浮而進。
暗中的古二少爺大為意外,他一眼便看出這後來現身的赫然是土城的新主人吳無畏,他怎麼也涉入其中?
兩人相對,凝視了片刻。
“朋友是誰?”蒙面客先開口。
“區區土城新主吳無畏。”
“你不是丁財神?”
“當然不是。”
“你與老夫素昧平生,何來過節?”
“不是尋常過節,而是深仇大恨。”吳無畏的雙目變成了寒星,月光下竟然迸射絲絲芒影,狀頗驚人。
古二少爺大為困惑,與蒙面客有過節的分明是丁財神,怎會變成了吳無畏?吳無畏來路不明,他是以賭技贏得了土城,怎會牽扯到“碧玉蟾蜍”的公案中?簡直是匪夷所思。丁大小姐斷言她父親會出面,怎麼又變卦找替身?
“哦!”蒙面客哦了一聲之後,久久才發出話聲。“深仇大恨四字出自朋友之口,令老夫百思不得其解。老夫自問,還不到昏聵健忘的程度,搜遍記憶,沒有朋友的絲毫影像,連朋友的大名也是初聞,其中恐有誤會。”
“沒有誤會。”吳無畏斷然回應。
“那老夫請問,這仇恨之源是朋友本身還是別人?”
“本身!”
“噢!”蒙面客的目光像利刃,似乎要刺穿吳無畏的內心。
“很好,既是本身,那你應該知道老夫是誰?”。
“當然!”
“說說看?”
暗中的古二少爺下意識地緊張起來,這是問題的關鍵,如果知道蒙面客來路,許多的疑點便可迎刃而解,他凝神等待吳無畏的答覆。
“還不到揭露的時機。”吳無畏沉聲回答。
古二少爺有些沮喪。
“什麼才是時機?”蒙面客並不放鬆。
“是你閣下發帖挑戰,對決分曉便是時機。”
“哈哈哈哈!”蒙面客狂笑了一聲。“如果決鬥的結果朋友你已經不能開口,這樁莫名公案豈非永遠成謎?”
“閣下好大的口氣,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你有自信?”
“當然,否則便不會應戰。”
“很好,虛耗無益,我們開始,拔劍!”
雙方同時亮劍,各佔位置,劍上揚,
月已升高,更明更亮。
劍身映著月華放射出悚人的寒芒,週遭的空氣頓變為森冷,令人有處身極地冰原上的感覺,相形之下,月光反而變得溫暖而柔和,劍光已壓抑了月光,雙方的人也成了冰雕,每一寸空間都被肅殺所充斥。
雙方的架勢均無懈可擊。
古二少爺興味大濃,雙方都是傑出的劍手,預期這一戰必然相當精彩。不過,他心裡有了打算,不能讓一方不會再開口的情況發生,否則謎底可能就無法揭曉,因為活著的一方無論說什麼都失去了佐證,勢將使苦心的策劃成為泡影,破案的機會也將喪失。
時間在凝立對峙中不斷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雙方投射在古坪上的身影已經顯著地縮短。空氣似完全凍結,除了有形身影的縮短,時間似已停滯在某一點上,暗中窺視的人彷彿也忘了呼吸停止了心跳。
最後的結果將是什麼?
“呀!”同時發出的栗吼擊破了冰凍的空氣。
劍光劃空騰起,曳著森寒的芒尾幻成無數的銀蛇盤空旋舞,交織成一張奇異的光網,接著是一陣連珠的金刃碰擊音響,就只這一瞬,碰擊了不下十八次之多,換句話說,就是這一個照面雙方已經交換了一十八劍。
光斂,人影霍然分開。
雙方都沒開口,又呈對峙之局。
看起來雙方的劍術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