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八個和尚依然入定似的,絲風不動,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來。
甘棠心念一轉,停住腳步,朗聲道:“武林後進施天棠,求見貴寺掌門!”
居中面對門外一個,緩緩睜開眼來,但沒有起身,先注視了甘棠一眼道:“施主何來?”
“專程拜謁貴寺方丈。”
“小僧先告罪,敝方丈不見客!”
“在下乃是遠道專程而來的!”
“小僧已告過罪了!”
“貴寺好像發生……”
“阿彌陀佛,施主請立即回駕!”
甘棠窒了一窒,道:“在下在沒有謁見貴方丈之前,恕不回頭。”
那僧人雙目一合,不再言語。
甘棠不由有些進退兩難,既已到了地頭,當然非把事辦好不可,當下再次道:“煩大師通稟!”
那僧人根本不理不睬。
甘棠不禁心中有氣,當即施展傳音之術,凝聲向寺內發話,道:“武林後進施天棠,有要事求見掌門方丈!”
這一著發生了效果,工夫不大,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的白眉老僧,行雲流水般越過八僧,來到門前台階之上,合十道:“施主何方高人?”
甘棠一看,來的正是在“玉牒堡”中見過一面的少林監院“無相大師”,忙抱拳為禮,道:“監院大師好,在下施天棠……”
“無相大師”白眉一聚,道:“施天棠!”
“正是!”
“請教門派?”
“天絕門!”
“天—絕—門?”
“是的!”
“無相大師”老臉一沉,雙目精光暴射,似要看穿別人的內心,久久才道:“施主請回駕吧!”
“在下系專程而來,非見貴寺方丈不可。”
“敝方丈無暇接見客人。”
“在下有要事求見!”
“老衲請施主回駕!”
“大師不容晉見?”
“可以這麼說!”
“為什麼?”
“施主來歷不明!”
“何以見得?”
“天絕門少門主施天棠與老衲曾有一面之緣,不知施主何以要冒人之名?”
甘棠早想到對方會有這一問,但自“玉牒堡”死裡逃生之後,他不再現出本來面目,一方面對訪仇緝兇之事不便,另一方面,“半面人”對他有救命之恩,曾一再叮囑甘棠其人真是被埋葬了,他不能連累她,所以,只有堅持下去,當下朗聲一笑道:“大師是‘玉牒堡’中與那施天棠見過面,對嗎?”
“不錯!”
“大師又何以能斷定孰真孰偽呢?”
“這……不管誰真誰假,敝方丈不見客!”
“大師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老衲大事纏身,沒有時間多談,施主請便!”
說著,合十當胸,做出送客之勢。
甘棠想到自己的身份與少林寺的地位,覺得仍應以禮求見為上,同時看情形少林寺必有不尋常的事發生,只好平下氣來道:“在下只是受託送一件東西與貴寺方丈!”
“無相大師”一怔道:“送東西?”
“是的!”
“什麼東西?”
“對不起,在下自己也不知道內容!”
“施主受何人之托?”
“神機子!”
“哦!不過……”
“怎麼樣?”
“施主可將物事交與老衲,再呈方丈,因敝寺今日不便延客。”
“這,很抱歉,‘神機子’前輩再三交代,必須面呈貴掌門方丈!”
“無相大師”面現為難之色,思索了好一會遲疑地道:“好,請施主錯過今天再來!”
甘棠心中一動,道:“為什麼?”
“無相大師”老臉的肌肉抽動了數下,才沉重地道:“敞門不幸,今日午時將歷一劫……”
話鋒至此頓住,以下的話,似不願出口。
甘棠好奇之念大熾,是什麼事使得鼎鼎大名的少林寺如臨大敵,但這是別人門派中的私事,按武林規矩,外人不得過問……
突地——
甘棠一眼瞥見寺門巨匾之上,赫然有一個長方形的印子,印子中央,四個驚心驚目的篆字“死亡敕令”,不由脫口驚呼道:“血帖!”
“無相大師”一點頭道:“施主明白了?”
一股干雲豪氣,沖胸而起,同時也夾帶一些仇恨的成份,在小鎮旅邸中,白薇、紫鵑二婢,曾遭“死神”荼毒,而更重要的是這一代魔王,將使武林淪入萬動不復之境。身為未來“天絕門”的掌門,武林的禍福本身有一份,另一方面,他極想證明“死神”與“魔王之王”是否二而一的魔頭,如果是,那對方就是他的血海仇人了。
當然,事實已顯示這不是少林一門的私事了。
當下語音凝重地道:“大師,當日‘玉牒堡’會盟之事結果如何?”
“因‘血帖’出現,沒有結果!”
“貴寺是繼十三個遇害幫派之後的第十四個門派,‘外神’不除,武林無寧日了,不知可容在下效勞?”
“這……”
“在下語出至誠,同時算是代表‘天絕門’出面!”
就在此刻——
寺內傳出一聲悠長而單調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