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啟鴻蠻橫無理，又極其無賴，對自己的女兒都得去手，真是死有餘辜！

　當年我沒有揭發你，不僅僅是覺得你們母女可憐，更重要的是覺得夜啟鴻該死。

　但他終究是你孩子的父親，你能下得去手，也算是個狠角色。

　這些年我一直替你保守秘密，甚至以晴和明媚懷疑聖天，我也不曾說出真相。

　還給了你一大筆錢，讓你們母女這些年衣食無憂，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一直以為當初你是被逼無奈才會選擇下狠手，沒想到殺人這種事也會有癮，做了第一次就想做第二次……”

　說到這裡，墨老太爺頓了頓，憎恨的瞪著沈清月——

　“你要殺夜啟鴻是為了救你女兒，因為他不死，你女兒就得不到解脫，這一點我能夠理解。可雲兒礙著你什麼事了？她雖然有些刁蠻任性，衝動的打了以晴一個耳光，但罪不至死吧？況且你也還了她一個耳光，你為什麼要那麼狠心置她於死地？？”

　沈清月不說話，繼續品咖啡，好像墨老太爺質問的不是她。

　“你不用跟我裝，你瞞著過別人，瞞不過我。”墨老太爺繼續質問，“再說當年雲兒換心的事，那孩子的死，我們都很愧疚很難過，但那是個意外，聖天沒有做出任何強迫那孩子捐獻心臟的事情，他甚至在救那孩子……”

　“您說得真動聽。”沈清月終於說話了，眼眸低垂，看著咖啡杯裡自己的笑臉，眉梢微揚，“墨聖天不僅沒有罪，反倒還成了救世主，他可真仁慈啊！如果不是因為他，糖糖會死嗎？我女兒以星會落得這個下場嗎？不會！！”

　“你終於說出心理話了……”墨老太爺嘲諷的冷笑，“你就是怨恨聖天，覺得是他間接害死那個孩子，所以你在報復，你想害死雲兒，是不是也在計畫向聖天下手？”

　“您深謀遠慮，但這一次您猜錯了。”沈清月抬頭看著墨老太爺，“我原本真的沒有打算要動誰，畢竟以晴和墨聖天是夫妻，當年的事情我也不知情，以晴知道夜啟鴻的事情與他有關時，我是真心維護他、替他辯解。如果不是後來知道以星和糖糖的事，我什麼心思都不會有。但是……”

　她的目光又泛起殺氣，“墨聖天把以星害得那麼慘，又害死糖糖，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聖天已經很清楚的跟你解釋整個過程，你應該知道那一切就是個意外，為什麼還要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墨老太爺無法理解她的思維。

　“那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沈清月有些激動，“哪個凶手不為自己辯護？我所瞭解的真相跟你們所說的完全不一樣，事實就是墨聖天故意逼死糖糖，那場車禍也是他故意造成的。”

　“你聽誰說的？”墨老太爺氣得臉色鐵青，“誰告訴你是這樣的？”

　“當然是知情者。”沈清月冷笑道，“至於是誰，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好，這件事我們估且不提，沒有證據擺在眼前，你不會相信我和聖天的話。”墨老太爺轉移話題，“那你告訴我，既然你怨恨的人是聖天，為什麼要對雲兒下手？”

　“墨聖天不容易對付，要報復他得從長計議。”沈清月給自己續了半杯茶，淡淡的說，“更何況，以星還沒有救出來，我沒打算對他下手。而墨雲那丫頭，可不僅僅是刁蠻任性，她對以晴的攻擊不僅是身體，還有精神，她每次回到墨家都跟以晴作對，故意氣以晴，以晴生性善良，我這個作媽媽的可不能讓她受欺負……”

　“所以你就起了殺機？”墨老太爺感到不可思議，“兩個孩子之間的小矛盾，你竟然要用殺人來解決問題？”

　“我沒想過要殺她。”沈清月微微一笑，理直氣壯的說，“是她自己撞到槍口上，那能怪誰？我都沒有動過手，也沒有做過任何觸犯法律的事，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就算鬧上法庭，我也不算犯法吧。”

　“你……”墨老太爺氣得發抖，用拐仗敲著地板大罵，“你這個瘋女人，殺人殺上癮了。”

　“說話得注意點。”沈清月不以為然，“我沒有殺人，墨雲就算真的死了，也是死於心臟病，跟別人沒有關係。我和以晴還盡力去救了她，你們應該感激我們才對。”

　“你真是瘋了……”墨老太爺激動不已，“那以晴呢？你考慮過以晴的感受嗎？如果她知道真相，知道這個善良仁慈的母親原來是個殺人惡魔，她會怎麼想？”

　“她會理解我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和她姐姐。”沈清月說得理所當然，“愛情只是一時激情，並不長久，怎麼能與親情相提並論呢？更何況，她與墨聖天之間的感情也沒有那麼深厚，要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們倆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是拜你所賜。”墨老太爺什麼都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做了些什麼？你到底在跟誰合作？凌絕，還是……”

　“凌絕是個死心眼。”沈清月有些感慨，“我暗示過他，他並不接納，他以為單靠守護就能夠挽回以晴，真是天真！”

　“那是利泫雅？”墨老太爺很意外，“是她讓你挑撥以晴和聖天之間的感情？”

　“他們倆原本就不該在一起的。”沈清月雲淡風輕的說——

　“在不知道糖糖的事情之前，我幾乎動搖堅守了二十多年的信念，開始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完美的愛情。

　看到墨聖天對以晴那麼好，我感到很欣慰，我真心希望他們能夠白頭到老，我甚至在保護他們，誰若是敢傷害他們的感情就是跟我作對。

　可是後來，我知道了墨聖天的真面目，原來之前的一切美好都是假象，墨聖天真是一個影帝，可以演得那麼好，裝得那麼像。”

　“他沒有裝，他對以晴的感情是真的。”墨老太爺說。

　“認真？”沈清月覺得可笑，“認真的話，他為什麼禁不住you惑，天天見利泫雅？”

　“那是因為他要幫你們調查安靜的事情。”墨老太爺氣極了，“他在背後為以晴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嗎？”

　“你當我是白痴嗎？”沈清月冷冷的笑，“以你們墨家的實力，需要花那麼多時間？還要犧牲色相去接近利泫雅？那墨聖天也太遜了吧？”

　“不僅是因為這些事……”

　墨老太爺不能再多說了，他知道墨聖天想要做的是什麼，然而這些跟沈清月已經說不清楚。

　“那是因為什麼？”沈清月質問。

　“這些事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墨老太爺轉移話題，“以晴和聖天是真心相愛，以晴也是你的女兒，你忍心看到她那麼痛苦？你為什麼要破壞她的婚姻？”

　“墨聖天不是個好人，他給不了她幸福，這段婚姻原本就是個錯誤，遲早都要散的……”沈清月攤了攤手，“正好利泫雅跟我交易，只要在這個月內讓他們離婚，他就能幫我救以星出來，我為什麼不答應？”

　“真的是利泫雅。”墨老太爺凝著眉，沒想到利泫雅也誤入岐途，竟然用這種手段。

　“現在能救以星的就只有她了。”沈清月想起可憐的夜以星，心裡就有些愧疚，“我欠她的太多了，不能再讓她受苦。”

　“你為什麼那麼急？”墨老太爺說，“聖天說過會幫你們，他有分寸。”

　“墨聖天是說要幫我們，但一直都不見行動，以星在那裡的每一天都是折磨，我沒有耐心等下去。”沈清月說，“母親保護孩子是一種本能，就像您，您為了保護墨聖天，不也做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

　“你說什麼？”墨老太爺驚愕的看著她。

　“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沈清月陰森森的眯著眼睛，“當年夜啟鴻死後，我馬上回去找以星，可她已經被人送走了，那個人是你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墨老太爺很震驚。

　“我查了這麼多年，不是白查的。”沈清月握著咖啡杯的手在發緊，“只是之前雖然有些苗頭，但我還不敢肯定，不過現在親自對質，我才知道這個推測是真的。。墨老太爺，看來我的仇人可不止墨聖天一個呢……”

　她抬眸，殺氣騰騰，“還有您！！！”

　“的確是我讓人送走夜以星，但我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那樣。”墨老太爺解釋，“我原本聯繫了美國一個富裕人家，給她安排了很好的生活，我沒有想到她會在中途逃走，然後被黑市的人抓去……”

　“別再掩飾自己的罪惡了。”沈清月打斷墨老太爺的話，幽幽的說，“做了就要認，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我說的都是事實。”墨老太爺氣惱的說，“夜以星以為是聖天害死她爸爸，拿著那些她爸爸被騙的證據去找媒體報導，我跟她解釋她不聽，而且那孩子小小年紀就滿身戾氣，竟然藏著刀要殺聖天，為了聖天的安危，我不得不讓人把她送走。”

　“以星像我。”沈清月想起女兒，唇邊揚起欣慰的弧度，“愛恨分明，行事狠決！只是為了那個禽獸父親，實在不值得。”

　“再怎麼禽獸也是她的親生父親。”墨老太爺說，“那孩子有時候是殺氣騰騰，但她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她雖做了一些錯事，但不像你那樣狠毒的殺人，只要現在好好引導，以後會有一個好的人生。”

　“她的人生已經被你們毀了。”沈清月瞪著墨老太爺，“她前半生承受的這些磨難都是你們墨家給她的，你和墨聖天都該死！！！”

　“你真是無可救藥。”墨老太爺痛心的搖頭，“本來看在以晴的份上，我不想動你，今晚來找你，也是想跟你好好談談，勸你及時收手，一切都還來得及，夜啟鴻的案子我會繼續替你保密，雲兒只要有驚無險，我也不跟你計較，可是現在看來……你不僅不知悔改，還執迷不悟，再不好好處置，以後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禍端來。”

　“是麼？”沈清月放下咖啡杯，靠在沙發上，微笑的看著墨老太爺，“您準備怎麼處置我？”

　墨老太爺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拄著枴杖站起來，深深的看著她：“我不像你，不會用極端手段，觸犯法律，就用法律來解決！”

　說著，他抬步向門口走去……

　沈清月垂著眼眸，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了，濃得很詭異。

　墨老太爺走到門口，一隻手放在門把上，準備開門離去，沈清月突然幽幽的說：“如果墨聖天死了，您一定會很傷心吧？”

　墨老太爺渾身一震，扭頭看著沈清月：“你說什麼？”

　“我說……”沈清月站起身，緩緩向墨老太爺走去，“如果墨聖天死了，您一定會很傷心吧？”

　“我不會讓你動聖天。”墨老太爺憎惡的瞪著她。

　“嗯。”沈清月笑著點頭，“所以，您要代替他……”她的瞳孔變大，殺氣騰騰，“先、下、地、獄！！！”

　她忽然拿出一個玻璃菸灰缸，狠狠揮向墨老太爺的頭……

　“砰！”墨老太爺悶聲倒地，抽搐幾下就不省人事，頭上鮮血直流。。

　“給你泡了茶，你都不喝，真精明啊！”

　沈清月悠閒的走到沙發邊，端起那杯泡給墨老太爺的茶，扳開墨老太爺的嘴，強行給他灌下去，看著那杯茶進入墨老太爺的腹中，沈清月陰森森的笑了——

　“讓您多活這麼多年，真是便宜您了。八十高壽對於您這種人來說，實在是萬幸！您害我女兒受了那麼多罪，這筆帳，我會在墨聖天身上一點一點討回來……”

　這時，沈清月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聽電話：“到哪兒了？”

　“樓下。”利泫雅慌亂的聲音傳來，“我怎麼看見墨老太爺的車了？他在這兒？”

　“放心，他已經走了。”沈清月撒起謊來一點都不含糊，“那輛車是留給我使用的，不過墨家的隨從候在樓下，你從後門上來，不要被他們發現了。”

　“這麼危險，你叫我來幹什麼？改天不行嗎？”利泫雅有些不悅。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沈清月微微一笑，“今天發生這麼多事，墨聖天已經對以晴提離婚了，難道你不想知道後面的進展？”

　“真的？”利泫雅喜出望外，“我馬上上來。”

　“好！”沈清月掛斷電話，刪除所有記錄，隨即把墨老太爺拖到茶几邊，扳著他的頭用力朝茶几撞去……

　製造意外痕跡，捏造虛無證據，這一套，沈清月做得遊刃有餘。

　……

　一切準備就緒，利泫雅就上來了，她今天喬裝了一下，怕酒店工作人員認出自己來。

　其實平時她做事很謹慎，跟沈清月通電話都會刪除記錄，見面的時候更是避開人群，今天沈清月冒然叫她來這裡，她原本是拒絕的，但是聽說墨家出了大事，她還是禁不住you惑趕過來。

　幸虧現在天還沒亮，沒有多少值班人員。

　利泫雅敲門的時候，房裡，沈清月按了服務鈴，酒店的服務人員五分鐘之內會過來替為她服務。

　“咚咚！”利泫雅又敲了兩聲。

　沈清月打開房門，迅速把她拉進來，然後關上房門。

　利泫雅還以為她是怕她被工作人員發現，直到她看見躺在地上的墨老太爺，嚇得失聲尖叫：“天啦——”

　“這，這怎麼回事？”

　利泫雅嚇壞了，她雖然會使一些小花樣小手段，但還沒做過謀害人命的事，更何況眼前這個人是墨老太爺。

　“他發現我們交易的事了。”沈清月淡淡的說，“要告訴墨聖天，我拉住他，他自己摔倒撞在茶几上。”

　“那你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啊。”利泫雅焦急的說，“你叫了沒有？”

　“他還知道是你爹地派人撞死安靜，並掌握了證據。”沈清月笑容可掬的看著利泫雅，“你還要叫救護車嗎？”

　利泫雅震住了，呆若木雞的看著沈清月，看著這張笑臉，感到毛骨悚然……

　“不，不對……”利泫雅恐慌的後退，“不是這樣，我爹地的事只有我和顧北，還有你知道，連聖天都沒有查出來，墨老太爺怎麼可能知道？墨老太爺更不可能發現我們的事，除非……你自己跟他說的。”

　“你怎麼這麼聰明？”沈清月一邊笑一邊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