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章 胡二外傳

　一九五八年冬，哈爾濱的一座野山上大雪紛紛，這座山地處偏僻，周圍只有散落的幾個村子，而且村子里的獵人一般情況下並不會進入這座大山上狩獵，因為這山上有狐仙，當時的社會可不是現在的這樣無神論，而是相信鬼神說的，特別是東北的老人更是信這東西。

　這山上的確是有野仙的，這山屬于五仙中狐仙的地界，山上也住著一窩小狐狸，這一窩小狐狸有六只，剛剛生出來的他們連眼楮都睜不開，一個個吱吱叫，而他們的母親則每天給他們帶回來食物，以及給他們講故事。

　沒錯，你沒听錯，狐狸給自己的孩子講故事，而且講的還是東北胡三太爺和胡三太奶年輕時候的各種事跡，當然，這些小狐狸基本上也是听不懂自己母親說什麼，動物想要變成野仙也是需要資質的，有很多動物生下來就開了靈智，這樣的動物一般來說都會變成厲害的野仙，狐狸媽媽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窩小狐狸中有一個小狐狸每次听到這些故事眼楮都放光，好像十分向往一樣。

　時間過得很快，半年很快就過去了，夏天也就來了，那窩小狐狸也長大了不少，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因為今天小狐狸們的媽媽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听隔壁的蛇叔叔說是被一個道士給抓走了，當時一窩小狐狸並不知道自己母親被抓走代表著什麼，其中五只依然無憂無慮的在洞穴里生活，而那只半年前听故事時眼楮放光的小狐狸卻擔起了找食物的責任。

　春去秋來，兩年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當初那只小狐狸也成了一只雄壯的公狐狸，而且捕獵功夫極強，被方圓十里的母狐狸視為夢中情人，但是他並沒有接受任何一只狐狸的表白，因為他很聰明，他懂得自己以後會成為小時候媽媽她嘴里的妖，當時他就心想我注定不會是一直平凡的狐。

　這天公狐狸終于遇到了一只和自己一樣的動物了，一只和自己一樣聰明的兔子，那只兔子很膽小，每天都躲在洞子里不出來，一開始公狐狸只是去狩獵，公狐狸以往憑借自己的智慧不管什麼動物都跑不掉，但是這只兔子是只例外，它也很聰明，而且可以和公狐狸說話，兔子開口說話的時候公狐狸也嚇了一跳，它沒想到竟然會有除自己以外的人會說人語，而且這個還是只兔子。

　公狐狸雖然很聰明，但平時都是和一群吃飽喝足就滿足的動物在一起，難免讓他有了一種孤獨的感覺，這下遇到兔子它決定不吃她了，于是就向著兔子問︰「你吃飯了嗎？」

　那兔子看起來似乎很膽小，躲在洞穴里不敢出來，不過大概是知道公狐狸沒有敵意就結結巴巴的說︰「沒，沒，還，還沒吃，呢。」

　公狐狸听了兔子的話就高興起來了，好像是為遇到一個知己高興，就問︰「你很害怕我嗎？」

　兔子還是躲著說︰「我、我，我不怕。」

　公狐狸奇怪的問︰「你不害怕說話干嘛結巴？」

　兔子就回答︰「我，我從，從小就，就，就是，是這樣，他們、都都、叫、我、我小、小結巴。」

　狐狸見兔子願意和自己說話了便很高興，剛想說自己的名字，突然他楞了下，發現自己好像從生下來並沒有人給他取名字，他想了想，自己是狐狸，在家又是排行老二，就說︰「我叫胡二，以後我倆就是朋友了好不好？」

　兔子好像沒有想過一直狐狸要和自己交朋友，很緊張不敢說話，雖然她比普通人都要聰明，但是她膽子小，平時經常就听說某某被狐狸抓去吃掉的恐怖信息，不過兔子也不敢拒絕狐狸的好意，就點頭。

　從此公狐狸每天除了去狩獵以外就會帶著胡蘿卜來兔子家門找她玩耍，兔子一開始還挺害怕，但是時間一久，兩人熟悉以後兔子也就不那麼怕了，雖然說話依然是結結巴巴的。

　一天，小結巴跑到了狐狸家門叫出了狐狸，看起來有些生氣，結結巴巴的說︰「喂、喂、你，不要吃，吃掉，阿黃，它，和我，我關，關系很好。」阿黃也是一直兔子，和小結巴關系很好。

　狐狸看到兔子這個樣子，心里暗道，那個阿黃沒事就和你說話，走得這麼近，必須弄死他。當然，狐狸這話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甚至狐狸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小結巴和其他雄兔子一起玩耍，以至于和小結巴一起玩過的雄兔子第二天就會失蹤不見。

　胡二看著滿臉怒意的小結巴就問︰「小結巴，我為什麼不能吃掉阿黃呢？」

　小結巴想也沒想的就說︰「我，它和，我，關、關、系很好、我不、不想你、你吃掉它。」

　胡二接著問︰「他和你關系好和我要吃他貌似沒有關系吧？」

　小結巴腦袋搖了起來，說︰「你，你，你。」小結巴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本來就不善言語的小結巴一急起來更加結巴了，胡二正了正臉色認真的對小結巴說︰「小結巴，你知道的，我和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我們是可能會變成妖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而且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我不吃它我就得餓死，我有一天說不定也會被人吃掉，這就是這個殘酷的世界。」

　小結巴基本上沒有看過胡二這麼認真的對自己說這些大道理，一時間朦朦朧朧的，也沒有全听明白，不過小結巴就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阿黃被胡二給吃了，頓時眼淚就流下來了，指著胡二罵道︰「你、你個大、大壞蛋，我、我不理你了。」說完就轉身跑掉了，胡二看著小結巴的樣子沒有說話，胡二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他只是感覺自己只和小結巴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他隱隱約約的好像喜歡上了小結巴這只膽小又結巴的兔子。

　後來小結巴雖然還是很生氣，不過沒事還是會出來陪胡二一起散步聊天，當時山里就有很多動物知道了這對奇特的組合，一只狐狸和一只兔子竟然能和平相處，並且還是好朋友，胡二因為小結巴的原因也很少狩獵了，而是經常下山偷雞摸狗，很少禍害山里的動物，頓時山里的動物也是一片歡騰，因為胡二可是厲害得很，只要他看上的獵物基本上沒有逃掉的。

　就這樣又過去了五年，胡二和小結巴兩人感情日漸深厚了起來，每天小結巴都蹦蹦跳跳的去胡二家叫它起床，然後蹦蹦跳跳的帶著胡二去采野果，給胡二吃胡蘿卜，胡二那時候就心想，就算不能成為妖，一直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每天簡簡單單的過日子挺好的。

　突然有一天，一個噩耗傳來，小結巴竟然被獵人抓走了，胡二心里一驚，以前山上有妖怪的傳說一直沒有獵人敢上山，現在看來也許是太久沒有妖怪出現，那些人類已經忘記這山中還有自己這樣一個妖的存在了吧。

　雖然胡二這幾年一直跟著小結巴吃胡蘿卜，但是他的修行一直沒落下。

　王建國今天很高興，因為他打到一直又肥又胖的大兔子，王建國今年三十五歲，是一個農村人，年輕的時候老早就想進山里打點野味來吃吃，但是家里的老人一直反對，王建國原本也有點害怕，所以沒敢去，不過這幾年有由于收成不好，快半年沒嘗到肉是啥味了，不過今天運氣實在是好，剛進山這只兔子就傻乎乎的跑到自己面前盯著自己，王建國開始還害怕，嚇了嚇這只兔子也嚇不走，頓時王建國就把這兔子給抓回來了。

　小結巴今天也很高興，因為她終于看到傳說中的人類了，原本今天是準備去叫胡二那個壞蛋陪自己一起去挖胡蘿卜的，不過沒想到半路上竟然踫到了傳說中的人類，真是幸運，而且他好像很又好，還把我帶回家，小結巴看著面前的王建國，就沖著王建國問︰「大、大哥哥，你，是、人、人類嗎？」

　原本心情很好的王建國一听到有人跟自己說話渾身抖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人，就大吼︰「誰？是誰裝神弄鬼的？」

　「是、是、我、是、我啊，我、我是小，笑結巴。」兔子見這人類的樣子頓時高興的又蹦又跳的。

　王建國一看面前的兔子說話了，頓時差點沒嚇暈過去，不過即便沒暈過去也是嚇得渾身發軟，立馬雙腿就跪下去，額頭撲通撲通的就往地上磕，大吼︰「兔子大仙，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是有意要打擾您的，您大人不是小人過，別殺我，別害我啊！」

　小結巴看著面前渾身發顫的王建國就問︰「你，你是，是在，害，害怕我？」

　王建國此時已經在心里把自己的老爹罵了無數遍了，罵自己老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山上真有妖怪，可是他並沒有意識到老人每天叮囑他的時候他都是無視，王建國現在看面前這位‘大仙’問自己，哪敢不答？趕忙說︰「是是，不對，小人不是害怕，是敬畏啊，沒想到今天能看到以為大仙，大仙您先休息，我趕緊去準備吃的招待您，您看怎麼樣？」

　單純的小結巴自然沒有意識到什麼，點了點頭說︰「好，好啊，你們，人，人類真，真好。」

　王建國一听小結巴同意，連忙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自己的屋子，干啥？真以為這王建國去給單純的小結巴找吃的？王建國跑到鄰居家借來一面銅鑼，然後使勁敲了起來，沒一會就來了十幾個村民過來詢問，王建國連忙說有妖怪跑自己家里了，希望大家伙幫忙，農村人都單純樸實，而且很團結，一听這話，連忙都會家里拿鐮刀，鋤頭等家伙準備‘收妖’。

　小結巴看著外面的太陽都快下山了，突然有點擔心胡二會不會擔心自己呢？不過那個大懶蟲應該還在睡覺吧，小結巴依然在這個小屋子里蹦蹦跳跳的，雖然只是農村，但是對于從來沒下過山的小結巴來說看什麼都新鮮。

　「砰！」突然門口就被人踹開了，小結巴往著門口一看，門外竟然沖進來了十幾個人類，而且都拿著鋤頭，這些人上來話都不說沖著小結巴的腦門上砸了上去！

　天色以黑，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山上往上下沖去，目標就是楊柳村，楊柳村就是抓走小結巴那個獵人所在的村子，此時的楊柳村很熱鬧，村中心的廣場燃燒著更火，兩個道士裝束的家伙拿著符咒念念有詞的在吟誦，而在廣場中間有一跟石柱，上面還綁著一只很大的兔子，不過這只兔子外面的皮已經被人活生生的拔掉了，肌肉和筋肉露在外面，血淋淋的，此時綁在柱子上不停的顫抖。

　還有四十多個村民在廣場商量怎麼處置這只‘膽大妄為’的妖怪，年輕人都是說一把火燒的，年長一些的都勸說要放掉這只兔子，不過不管怎麼商量，連這只兔子的皮都被扒了就可以看出她的結果不會太好，不過還有不少人都在說妖怪也不過如此之類的話。

　突然異變就出現了，村東頭突然一道黑影竄進了人群，然後就傳來人類的慘叫聲。

　小結巴此時被綁在石柱上神智已經不清楚了，單純的她並沒有想到自己好奇的人類竟然會對自己毆打，而且還拔掉自己的皮，她渾身都疼，由于沒有外皮，就算是一些風吹到自己的神經上都會讓自己疼不欲生，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自己的耳邊。

　「傻瓜，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是胡二的聲音！原本已經在慢慢失去意識的小結巴努力的想睜開眼楮，她看到了胡二，胡二此時已經變化成了人形，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少年，不過渾身血淋淋的，嘴角還有很多的碎肉，小結巴看到胡二頓時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全爆發出來了，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胡二看著自己剛剛救下來的小結巴，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此時的小結巴渾身血淋淋的，原本雪白的皮毛也被人活生生的刮掉了。

　「我，我，我，我只是，想，想，看，看人。」小結巴沖著胡二說了起來，胡二看著小結巴問︰「看到了嗎？」

　「嗯。」

　胡二原本想告訴小結巴這就是人類，但是看到小結巴的眼神就說︰「你看到的不是人類，是一群畜生，真正的人類是不吃動物的，會和我們動物和平相處，就跟我和你一樣。」

　原本神色灰暗小結巴一听胡二的話頓時眼里綻放出了異樣的光彩，沖著胡二說︰「胡，胡二，我，我好，好想，看看，那，那樣的人類。」

　胡二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憂傷，說︰「我也想看看。」

　小結巴渾身顫抖了起來，胡二看到小結巴的樣子想要抱住她，但是看到她沒有皮膚的身體，外表全是神經末梢，踫一下就能讓小結巴疼不欲生，小結巴也感覺自己也許快死了，看著胡二問︰「胡，胡二，我，我會死，死，嗎？」

　胡二看著小結巴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說︰「不，你不會死，你只是，只是變成人類。」

　「是，是，是嗎？」小結巴兩只眼直勾勾的看著胡二說︰「那，那樣，我，我還能，和，你，你一起，吃，吃胡，胡蘿卜嗎？」

　胡二看著小結巴清澈的眼神說︰「可以的！相信我！」

　小結巴听完胡二的話眼神便黯淡了下來，最後變成一片死寂，她，死了。

　……

　四川德陽中江縣的一座小村子邊緣的竹林里。

　「該死！那只王八蛇真夠狠的，和我真玩命了。」

　要是有人在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一只狐狸竟然說話了，這只狐狸此時渾身鮮血，身上也有很多傷口，這只狐狸就是胡二，胡二剛和常家的人打了一架，原因只是因為那常家的妖怪在自己地盤里不經過自己同意吃了一只雞，雖然這樣說起來有點小題大做，但是這是尊嚴問題，普通蛇就算了，妖怪在自己地盤不管做啥都得給自己打招呼，這是規矩。

　不過那只常家的妖怪也不弱，打得自己現在渾身是傷，胡二搖了搖頭，剛想轉身離開這個小村子，回到自己的洞穴修養的時候，突然背後就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啊，是狐狸，好可愛的狐狸啊！」

　胡二一听這話就心想，我干，我現在渾身是血哪里可愛了？想到這就轉身看了過去，那是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大概七八歲，穿著一聲純白的連衣裙，看起來很可愛，最主要的是她那雙眼楮，那樣的干淨，天真無邪的樣子，這雙眼楮，和小結巴的一模一樣啊。

　就在胡二發神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走到了胡二的面前，摸起了胡二的額頭，原本作為野仙被人類摸頭這可是恥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被這小姑娘摸著有一種安詳的感覺，好像什麼事情都和自己無關一樣，心里很平靜，就像當年和小結巴一起吃胡蘿卜一樣的感覺。

　「小狐狸，不要走好不好，跟我回家，和我做朋友？」小姑娘看著胡二欣喜的問道，胡二楞了一下，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就走了起來，但是沒走出十步，後面就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胡二轉身看著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女孩，頓時心就軟了下來，走回小女孩邊上，舔了舔她的小臉，小女孩一下子就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抱住胡二的脖子說︰「小狐狸跟我回家。」

　然後轉身就跑到胡二的背上，胡二的體型也能背一個小姑娘行走，原本胡二還擔心跟著小姑娘回她家後會嚇到她家人，不過顯然是自己想多了，因為這個小姑娘家里是出馬世家，也是供奉的狐族，一看小姑娘把胡二領回家一開始還被嚇了一跳，不過後來胡二和他們解釋才釋懷了。

　胡二就告訴他們它要收這小姑娘做徒弟，于是這小兩口也是欣然答應了，胡二也知道了這個小姑娘的名字，韓可兒。

　日光飛逝，很快就過去了十年，胡二也已經可以確定韓可兒肯定就是小結巴轉世了，雖然她說話並不結巴，但是那雙眼楮，和說話時候給自己的感覺，那真和小結巴一模一樣，而且這麼久過去，胡二也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韓可兒，當時胡二也嚇了一跳，因為人妖戀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狐族也不會允許的，雖然自己現在在狐族的地位還挺高，但就是族長也不能和人類戀愛這是鐵令，否則就得處以極刑。

　于是胡二哥就開始故意的躲避起了韓可兒，韓可兒人漂亮，而且聰明伶俐，從小在班級上就是班花追求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是不管是誰找她表白都會得到一張好人卡，甚至有人懷疑韓可兒是同性戀了，因為她從小學到高中畢業竟然都沒談過戀愛，就連她父母都有些擔心了。

　韓可兒可不是什麼同性戀，她有一個喜歡的人，不，應該說是狐狸，她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盡管當時的韓可兒只有八歲，也許是命中注定，韓可兒在高三畢業的時候找到了胡二，告訴了他自己喜歡他的事情，胡二雖然也很想回一句我也喜歡你，但是這句話一直不敢說出口，胡二拒絕了，因為他也知道人妖戀不可能有好下場的。

　那幾天胡二原本想和韓可兒保持一段距離，認為時間一長這小姑娘就忘記了，但是沒想到韓可兒在沒和他一起的這幾天竟然想去抓一只極陰極煞，還差點送了命（剛和巫九認識的時候），胡二無奈，還是回到了韓可兒身邊，保護著這個小妮子。

　很快就過去了六年，胡二和韓可兒終于還是談起了戀愛，這兩人有兩世情緣，命中注定的，怎麼可能躲開？胡二帶著韓可兒躲到了當初自己和小結巴出生的那座山里生活了起來，不過很快的這件事情就讓胡家知道了，然後胡家就帶著人把這二人給抓了，並且按照規定把這二人煉制成了血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