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禮物
謝顏的七千萬粉絲梗在網上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 吸引了很多路人粉。
他長得的確很好,可沒有作品, 甚至連自拍都很少,路人粉連顏都看不到,留不長久。
一時的喧囂過後, 謝顏的微博又恢復了平靜。
拍完《白鯨》後, 謝顏在家歇了小半個月。他的精力很好,可連續這麼久全情投入拍完一部電影后,謝顏還是覺得有些疲憊。
雖然每天他都讓自己出戲, 可結束後還是需要更多的時間完全脫離陸逢春的狀態。
半個月後,王祝唯給謝顏打了個電話, 上一次和謝顏聯繫還是在他洗清被包養的嫌疑後,王祝唯的道歉姍姍來遲, 說是在外地荒山野嶺陪秦昊成拍戲, 沒有信號,直到兩天後才知道的消息,王祝唯還明裏暗裏示意謝顏去要那個投資方粉絲的聯繫方式, 既然是影迷,當然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謝顏沒理會他。
這次王祝唯倒是真帶了個劇本過來了, 他和善地同謝顏介紹:“這個《入鞘》是咱們輝達自制的劇, 年度大戲,劇本、導演、服道化沒有一樣不精良。去年夏天就拍好了, 在製作後期。本來今年夏天就要播了, 可是出了點意外, 演男主角年輕時的演員因爲某些原因不能再出現在熒幕上,所以得換人重拍。這劇是好資源,本來都搶破了頭,但因爲馬上就要上映了,很着急要找人,所以我纔給你拿到了。”
他的話說到了這裏,停頓了一下:“謝顏你要不要試試?”
謝顏想了片刻,即使很想要演戲,但並不信任王祝唯,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說:“你把劇本發過來。”
王祝唯立刻發了完整的劇本和男主角嚴初之年輕時戲份的cut。
謝顏翻開劇本,大略地看了一遍劇情梗概。王祝唯這次的確沒騙他,單從劇本的角度來談,《入鞘》的確很好。
《入鞘》是一部羣像劇,講述了大寧啓元年間,一羣有志之士推翻當朝昏君的故事。故事人物衆多,但是很特別的是,《入鞘》的主要視角卻是從兩個復仇者出發的,兩人的戲份相差無幾,同爲男主,年輕的叫作寧宰元,年老的叫作嚴初之。而年輕時的嚴初之就是謝顏要扮演的角色。
起初,嚴初之出身於江湖,他自幼是個孤兒,被青梧派掌門人收養,成爲門下大弟子,又和掌門人的獨生女定親,二十歲的年紀,武功高強,行俠仗義,加上面容英俊瀟灑,是難得的翩翩佳公子。
可在一次出門歷練之後,嚴初之孤身回到青梧派,卻發現滿門被屠。他尋尋覓覓查了大半年,才知道這場災禍只不過是因爲皇帝看上了青梧派的祖傳寶劍,想要納入私庫罷了。
嚴初之在習武上很有天賦,可以他一人,無論武功再出神入化,也敵不過千軍萬馬,更何況是殺了被高手團團保護的皇帝。
他去了南疆,剝了一個才考中科舉的讀書人的麪皮,覆蓋到自己的臉上,又殺了那個爲自己換臉的巫醫,從此變爲了那個讀書人,入了官場。
故事是從嚴初之四十歲時開始的,此時離他決意復仇已經有二十年了。他已經淪爲皇帝的走狗,在這二十年間做盡惡事,爲了復仇也曾親手下令屠門滅派。而寧宰元則是皇帝的侄子,當年的皇位本該傳給寧宰元的父親,是皇帝先一步殺了寧宰元滿門,才奪到了皇位。寧宰元長大後,也是爲了復仇歸來。不同的是,他是皇族後人,可以打着奪回皇位的名頭,而皇帝暴虐無道,天下民不聊生,想要推翻他的有識之士不在少數。
嚴初之奉命捉拿寧宰元一衆匪徒,他表面上對寧宰元趕盡殺絕,實際上卻在考量寧宰元的能力,每次都讓他命懸一線,絕處逢生。
最後寧宰元攻入皇城,皇帝身邊的高手也紛紛逃命,嚴初之一劍殺了皇帝,在大殿內的皇位上自盡,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嚴初之年輕時的戲份都是在回憶裏出現的。二十歲前的意氣風發,行俠仗義,再到青梧派滅門後的絕望痛苦,最後是決心復仇的改頭換面。
這個人物很有趣。即使是不純粹的反派,也是很難在電視劇裏成爲主角的。
謝顏熬夜讀了一遍劇本,第二天中午回了王祝唯的消息,說很願意接這部戲。
王祝唯收到他的信息後鬆了口氣,將重拍的時間告訴給了謝顏,倒是秦昊成看到了他的樣子,在一邊陰陽怪氣地說:“你就這麼高興謝顏接了?”
王祝唯轉頭瞪了他一眼:“我不是爲了你,他不接你接?”
其實在十多天前,扮演嚴初之年輕時的演員吸毒的消息一爆料出來後,王祝唯就已經爲秦昊成爭取到了這部戲。可沒料到五天後一部大熱的綜藝續集對秦昊成提出了邀請,爲了急着進綜藝,《入鞘》就沒辦法拍攝了,所以王祝唯纔想到了謝顏。
秦昊成還是不願意,即使是他不要的資源,也不想給謝顏。
可沒辦法,他上一次買水軍黑謝顏捅了大簍子,王祝唯給他收拾的爛攤子,現在把柄握在經紀人手上,沒有以前那樣的底氣,不願意也沒有辦法。
不過秦昊成還是想,總有下一次的機會,再整死謝顏。
因爲時間趕得很緊,謝顏答應的三天後,就要去攝影棚了。
這部戲拍的時候是花了大價錢搭了完整的攝影棚,可拍攝完畢後早拆了,而且演員都有各自的行程,沒有對戲的人,謝顏就一個人對着綠幕拍戲。
他是第一次拍古裝戲,對頭套和衣服都有些不適應,加上嚴初之的劇情跳躍頻繁,謝顏不太入戲,第一天拍得很慢,導演那邊又着急上火,想着早點拍完去做後期,罵了謝顏幾句。
不過謝顏適應後就很快入戲了,幾乎之後的每一幕都是一遍過,甚至還讓導演重拍了白天拍過了,但謝顏覺得不太好的戲份。
那天晚上拍到了凌晨兩點多,導演收工的時候對謝顏說:“難怪孫導一眼就看中你當他的男主角了,的確是個天才。不過拍這個角色,不算埋沒你。”
謝顏點了點頭。
和現代劇比,古裝劇化妝卸妝的過程都麻煩得多。化妝師還沒走,替謝顏卸了妝,又摘了頭套,戲服脫到一半,謝顏收到一條信息。
是傅青的。
他問:“拍好了嗎?我在攝影棚外面等你。”
謝顏連戲服都顧不上換,拜託化妝師去找場務讓傅青進來。
傅青在外面等了兩個小時,看到人陸陸續續從攝影棚裏出來纔給謝顏發了信息。
劇組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化妝室的燈大多熄滅了,除了謝顏身邊的那一盞。
傅青推門進去的時候,謝顏已經將戲服脫完了,上身只穿了一件白T恤,正在伸手去拿外套。
他看到謝顏的鎖骨處落了一塊翡翠玉石,在昏暗的燈下閃着翠色的光。
現在已經是春末了,以往冬天的時候穿得厚實,那枚翡翠吊墜都藏在衣服裏,傅青從未發現過。
謝顏擡眼,發現傅青正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個吊墜。
他有點不好意思,手裏捏着那枚翡翠彌勒佛,朝傅青解釋:“這是過年的時候傅爺爺給我的。他說和你的是一對,我就收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就不會想要了。
傅青怔了怔,目光凝在那枚翡翠上,忽然笑了,從自己的衣服裏也揪出一枚吊墜摘下,紅繩的顏色已經褪得差不多了。他將手遞到謝顏面前,上面放着一枚雕刻很好的慈悲相菩薩。
他輕聲說:“這是爺出生的時候買的,有兩個,我這個已經戴了三十二年了。”
謝顏伸手碰上了那枚吊墜。
其實在真正看到這枚吊墜之前,謝顏還沒有脖子上的吊墜和傅青的是一對的實感,只是在想象裏是。
一般的翡翠總是很冰,這枚卻不同,是溫熱的,上頭還留着傅青的體溫。
謝顏不自覺地縮了縮手,將自己的那枚也擺到了傅青的掌心。
傅青笑了笑,說:“是一對。觀音菩薩和彌勒佛。”
就像我和你。
也該是一對。
謝顏小心翼翼地將吊墜放回自己的胸前,披上外套,和傅青一起走出攝影棚。
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
大約是方纔提起了那枚翡翠吊墜,又是夜深人靜,容易衝動,謝顏說出了自己惦念已久的話:“拍《白鯨》的片酬是十萬,拍《入鞘》的片酬也是十萬,我現在每個月還有五千塊的工資,很夠用了。”
傅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謝顏的聲音放輕了些,很直白地說:“我攢了快二十萬了。一直想要給傅哥買禮物,想了很久,可是沒有送過別人禮物,不知道送什麼好,所以就想問問傅哥想要什麼,收到什麼樣的禮物纔會開心。”
他從小沒有收到過禮物,也沒有送過別人,對這一類人情往來很不熟悉,所以一直沒想到要送什麼。現在很直白地問出來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其實前段時間謝顏還是對幫傅青付賬的事沒有死心,因爲那是最實用的法子。可是周玉那邊哪敢答應,推託了好幾次,他纔不再指望。
傅青看到謝顏紅着的耳朵尖,刻意問:“爲什麼要送禮物?是因爲小謝要報答我嗎?”
謝顏低着頭,將腳前的石頭踢了出去,過了好半天才說:“不是。”
他不喜歡欠人情,如果虧欠了對方,一定會還回來。可傅青是不同的,他的好是不用報答的。
謝顏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爲了讓傅青說出想要的禮物還是勉強自己說出了真心話:“我就是讓傅哥高興一下。”
與報答無關,那是對外人的。而對傅青,謝顏僅僅是希望對方能在收到禮物的那一瞬間開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