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爺台……”
“停!”
馬車在車伕吆喝聲中停了下來,距擋路的不到五尺。
“車中何人?”
“空車!”
“什麼,空車?”擋路的顯然大感意外。
“是的!”趕車的聲音有些發抖。
“為何連夜上路?”
“是送客人到南陽的回頭車,為了省一宿店飯錢,所以趁夜趕一程,大爺,苦哈哈的營生,還不夠養家活口。”
“把車門打開。”
“是!”
趕車的哪敢哼半個不字,躍下車座,忙不迭地打開車門,兩邊的窗簾也掀了起來,車廂裡的確是空無一人,只有個大包袱,擋路的繞著馬車走了一圈,然後停在車門邊,冷森森地道:“把包袱打開!”
趕車的打了個哆嗦。
“大爺,這……包袱……只是些換洗的舊衣服!”
“打開!”擋路的兩眼在暗影中放光,變成了貓眼。
“是。”趕車的半個身子鑽進車廂拖過包袱解開。
果然是一些衣物,光線不明,但仍可看出是女人的。
“這怎麼回事?”
“大爺,這些衣物是……是……”
“是你偷客人的?”
“不,不,是客人賞的,說是……到城裡要做新的,這些
舊衣服便賞給了小人,小人常跑這條路怎敢偷。”
擋路的伸手抓起衣物,看了看又放回去。
“車回什麼地方?”
“這,哦,不遠,到鎮平。”
“鎮平,不到百里,嗯,你可以走了!”
“謝大爺!”
馬車繼續上路,速度加快了些。
擋路的仍留在樹影中,他,正是負責右路攔截的古凌風。
一條小身影從樹身後轉了出來,是小泥鰍。
“古爺,我們上當了!”
“上什麼當?”
“這輛馬車分明是城裡鴻發車行的,趕車的卻說是到鎮平的回頭車,車裡沒人,這不是金蟬脫殼之計麼?”
“沒有,對方只是玩了個花招。”
“怎麼說?”
“車廂裡有衣包,都是上等質料做的,有幾件還是新的,是卜芸娘的衣物應該沒錯,女人就是女人,衣物對她非常重要,不會隨便丟棄,你現在盯下去,注意別讓對方發現你,我隨後來,如果我猜得不錯,馬上會有情況。”
“是!”小泥鰍順路邊溜去。
古凌風離開大路,順同一方向行進,保持視線能及的距離。
走了約莫兩三里,前面出現了一個小集子,只有一間小麵店還亮著燈做生意,這種小集子實際上是個小村落,只有墟市的日子才會熱鬧上那麼一兩天,平時極少行商過客,大路從集子裡筆直穿過。
古凌風進入集子,一眼便瞥見剛才那趕車的在麵店裡喝酒,一隻腳擺在板凳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門口卻沒有馬車的影子,古凌風心裡有數,他從另一邊燈光照不到的地方走了過去,隨即加快腳步穿出集子。
小泥鰍迎了上來。
“古爺,您真是料事如神。”
“怎麼樣?”
“剛剛就在此地,一男一女上了馬車,趕車的換了個年輕小夥,原先趕車的在此回頭,他們這一招真夠滑!”
“我們繼續追,你還走大路,我從路邊去抄頭。”
“好!”
古凌風緊趕了一程,馬車進入視線,這—段林木夾道,時暗時明,弦月已經降得很低, 只能透過樹隙照路。
展開身法,穿林飛掠,很快地便抄到了前頭。
馬車來到。
古凌風閃現路中。
“什麼人?”馬車停住,趕車的喝話口吻與原先的大不相同,顯示出他是江湖人。
“叫車裡人下車。”
“車裡人……車裡什麼人?”
“少裝孫子!”
“車裡哪來的人?”
古凌風緩緩逼上。
“怎麼,你想打劫?”趕車的大聲嚷嚷。
古凌風步到車邊,冰聲道:“出來!”
車裡沒反應。
趕車的躍下車轅,到了另一邊,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身體滿壯實的,手裡抓了根木棍子,擺出了架勢。
“別想打歪主意,我小三子可不含糊!”
“哼!”古凌風冷哼了一聲,目注車門。
“朋友,看來你是外地人,還沒摸清行道,我父子走這條路可不是一天半日,從來沒風吹草動過,打聽打聽,鎮平小三子是什麼角色。”
古凌風根本懶得理料這小子,對方胡謅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手起一掌,劈碎了車門,車裡果然是空的,馬兒受驚,昂立而起,唏律律一聲嘶叫,拖著空車狂奔而去,趕車的也隨著投進了路旁林中,他卻呆住了。
上當,這才是真正的上當。
花樣之中的花樣,他一想便明白了,在來路上攔了馬車便已經打草驚蛇,對方故意上車然後又偷偷下車,目的在測驗是否被識破狡計,現在“鬼臉人”和卜芸娘很可能在暗中竊笑,只怪自己沉不住氣,如果一直暗中尾隨下去,逮住機會再行動便不至有此失。對方當然會改道,而且更加警惕,除非直追到屈原岡,休想中途截住。
小泥鰍已追了上來。
“古爺,又被對方耍了!”
“哼!”古凌風從鼻孔裡吹氣。
“古爺,我們快走!”
“走?”
“對,往回走!”
“什麼意思?”
“我在後面發現兩條人影越野奔向西北角。”
“啊!走!”
破窯。
半湮在野草裡,月光下遙遙望去像一座古冢。
月光從破孔透出,隱約照見了一男一女,他倆,正是“鬼臉人”姚子丹和卜芸娘,分立在破孔的兩側。
“這次的行動相當機密,想不到古凌風會追來,是他們耳目靈聰,還是我方出了內奸?”卜芸娘幽幽開口。
“要不是我臨時變計,已經被他截住。”
“主人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去屈原岡?”
“不知道!”姚子丹的聲音很冷。
“那裡……我們好像沒有設舵?”
“對,但有墳墓。”
“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