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
“很簡單,只是傳一句話,你知道醉蝦豆腐店麼?”
“聽說過,不知道地方。”
“容易!”說著,把碎銀塞到牧童手裡,道:“西門外一條
巷子裡,你一問便知道,店裡有個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他叫
小泥鰍,你只消告訴他,一個姓古的大爺在這裡等他,要他盡
快趕來,就這麼件小事,你一定辦得了。”
牧童捏著銀子的手在發抖,捨不得,又害怕。
“可是……我的牛?”
“拴在這裡吃草,我替你看著。”
“要是牛……丟了,我會被揍死……”
“絕對不會丟,你放心去辦事。”
好半晌,牧童才點了點頭,解下繞在牛角的長繩,在樹身
上拴牢,又想了一會,口裡道:“好吧!”把銀子朝口袋裡一
揣,像野兔般奔去。
古凌風目送小身影遠去,消失,這才步向卜芸娘躺臥的地
方,心裡在想:“得把她換個地點,對方的人可能很快就到,
以免萬一失誤,逮到她真是不簡單,同時趁這等小泥鰍的空
檔,問問她的口供……”
回到原先的草地,一看,木住了。
就只這一忽兒的工夫,卜芸娘已經鴻飛冥冥,失去了影子。
這女人真的詭到這種程度,獨門點穴手法竟然制不住她?
要再逮到她,可就難上加難了,早知如此,應該先把她廢了,只留一張嘴便不致有此失。
古凌風全身發了麻,木在當場哭笑不得。
堂堂“冷血殺手”竟讓煮熟的鴨子飛了,丟人事小,破案又變成遙遙無期。
只怪自己太託大,對付這種女人必須要狠,一點也不能掉以輕心,追悔何用?
如果再逮住她,先弄斷她兩條腿再問話,他咬牙發狠。
他從來沒有如此激動過,而現在他有一種似乎要發狂的感覺,折騰了這麼多時日,破案的關鍵卻從掌握中滑脫,越想越覺得窩囊,而且是無比的窩囊,他懷疑自己一向的冷靜果斷是否已經走了樣?
這是一間簡陋而寒傖的臥房,四壁蕭條,沒什麼裝飾,糊過紙,但紙的顏色已無法分辨,看去一片黑黃,有床有帳,帳子的顏色和壁紙一樣,被縟是老藍布的,靠窗有張木桌,桌上有盞瓦燈台,積滿了油垢。
一望而知這是鄉下窮苦人家的內房。
床上躺了個半裸的女人,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了血痕,在被縟的襯托下點滴分明,她,正是一代媚物,卜芸娘。
戶外日頭正豔,所以房裡的光線還很充足。
房門關得很緊,朝外反扣。
“左護法,為什麼不解開我的穴道?”卜芸娘的聲音低沉而無力,簡直就像是病人的呻吟,她連叫了兩遍。
“主人馬上就到。”房門外有了回應。
“解穴與主人何關?”
“你靜靜地躺著吧!”
“你解不了古凌風的獨門手法?”
“哼!”回應的是一聲哼。
“左護法,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與右護法奉主人上諭找你回來,就這麼回事。”
“我……他……難道……”
“主人來了。”
房門開啟,又關上,人影已進入房中,是黑袍蒙面人。
“芸娘,你居然敢反叛!”
黑袍蒙面人陰森森地開口。
“反叛,什麼意思?”
卜芸娘能開口但無法轉動。
“你勾結古凌風,對不對?”
“哈哈哈哈……”卜芸娘笑了,因為無力,所以笑得很乾澀,這與她平時的蕩笑媚笑大異其趣,她反問:“是姚子丹那狗娘養的說的對不對?”
“不管誰說的,你承不承認?”
“你先看看我身上的傷是誰下的手。”
“不必看,姚子丹在發現你反叛的行為之後,他有責任擒你甚至殺你,你使詐以‘蝕心毒掌’傷了他,如果他走得不快,已經毀在你和古凌風之手。”
“可是我現在卻被古凌風獨門手法所制?”
“這戲演得並不高明。”
“哈!演戲?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姚子丹對我下狠手的真正原因?”
“你準備編什麼故事?”
“既然你如此認為,我沒話可說了,隨你處置。”
“當然要處置,本會鐵律不可改,我的兒子犯了也是一樣,我要你親口承認,這也是規矩,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承認,讓你去後悔。”
“嘿嘿嘿嘿,我什麼事後悔過?”
“這件事你不但後悔,而且會……死不瞑目。”
“好,你說出來我聽聽?”
沉默了好一陣子卜芸娘才又開口。
“你該不會忘記我和白世凡奉你的指示殺‘六爪銀狼’溫子真滅口,而溫子真跟姚子丹乃是八拜之交,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檔事,目前他對你不敢怎麼樣,但殺我出氣是可以的,你等著,遲早一天他會對付你。”
“這……不可能?”黑袍蒙面人語氣已變。
“信不信由你。”
“芸娘,你們做了溫子真之後,屍體是左護法親自處置的,‘化骨丹’之下形骸無存,他……怎麼會知道?”
“你可以問他!”
“我當然會查,本會絕不容許有二心之人存在。”話鋒頓了頓又道:“你聽著,從現在起你不能露面,算你無反叛之意,而對方謀你之心甚急,原因何在你應該清楚。”
“把我關起來?”
“送你離開南陽!”
“這樣你就可以跟‘桃花女’日夜廝守?”
“芸娘,你是非凡的女人,不可以存世俗女子偏狹之見,我們要保住辛苦創建的基業,就必須用各種手段,‘桃花女’只是我目前要利用的一步棋,你是本會的元老功臣,目光放遠一點,不要只顧眼前。”
“先解開我的穴道。”
“哦!”黑袍蒙面人上前,在卜芸娘身上仔細地探察,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全身大小穴道幾乎查遍,耗了近兩刻工夫,最後目芒一閃,喃喃道:“原來是在這裡,這種制穴之法大悖武術常規,如果不是我……”話聲中一連點了八指。
卜芸娘長長吸了一口氣,舒展了一下四肢,起坐。
“這是什麼指法?”
“不知道,我只是憑‘探脈’之法測出來的。”
“你準備送我到什麼地方?”
“我得跟左右護法計議。”
“在南陽我們有不少密窩,我都不能藏身?”
“並非絕對可靠,我們真正的敵人是御史府那幾個來路不明的娘們,她們的能耐遠超出我意料之外,眼前她們的目標既然指向你,所以必然以萬全之策對付。”
卜芸娘撇了撇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她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