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古凌風步了進去,古公子,這稱呼與“仙女”不謀而合,聽起來總是覺得怪怪的。
若娟隨手掩上門,然後站到房門邊,打起布簾,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古凌風微微一怔,想不到會請自己進房,但他還是大方地進入房門,布簾隨即放下,房裡一片黑,好一會眼睛才適應過來,看清楚了床櫃桌椅的位置。
“鸚鵡夫人”端坐床沿,朦朧中見她臉上還是蒙著紗。
“請坐!”她抬手指了指床頭椅。
古凌風落座後道:“夫人相邀有何見教?”
“有兩件事我想澄清一下。”
“請問。”
“你跟‘桃花女’華豔秋有過交往?”
古凌風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問這個人私事,不禁怔了一怔。
“是的!”古凌風不想隱瞞。
“有感情?”
“談不上!”
“逢場作戲?”她的音調很自然。
“可以這麼說。”古凌風的回答不大自然。
“好!另外一件事,山裡有一朵幽谷奇花,你稱她為‘仙女’,你對她的看法如何?”
古凌風的心弦起了震顫,這件事她竟然也知道?問的兩個問題全屬男女之私,她的目的是什麼?一個女人對男人提出這樣的問題,意圖是什麼?
“夫人為什麼要問這個?”
“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
“在下與‘仙女’只是偶然相遇,對她一無所知。”
“這無關宏旨,男女之間的遇合只在一個‘緣’字,緣字可以打破一切阻礙創造奇蹟,但也可以否定一切人為的努力,有緣無緣差別極大。”
她的話已經很露骨,似乎在暗示什麼,再笨的人都可以體會得出來。
古凌風不笨,而且非常聰明,他已經窺出對方的心意,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兀,太意外而使他驚訝。
他極快地冷靜下來,面對這情況他必須冷靜。
“夫人說得極是!”順水推舟的回答。
面對面,隔了一層面紗就彷彿隔了萬重山,無法看到對方的真面目,當然更看不到對方的神情,有燈沒燈差別也不大。
現在,由於相距很近,他又聞到了那種與“仙女”一樣特有的能使人起飄飄然之感的異香。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已經回答過了!”
“什麼?”
“夫人剛剛提到一個‘緣’字,在下偶逢‘仙女’是有緣,若從此不復再見是無緣,在下贊同夫人的看法,便等於是回答過了。”
避重就輕的巧答,這叫做言之成理,聽之無物,答與不答實際上並無二致。
“我是問你對她的心懷意念?”鸚鵡夫人不簡單,緊抓住她自己的問話不放。
古凌風心頭沉了一沉,索性放開道:“以‘仙女’天生的蘭姿蕙質,如果說見了而無動於衷,那是欺人之談。”
“這麼說,你很喜歡她?”
“是的!”斷然的口吻。
“她喜歡你麼?”
“不知道!”
“好了,言止於此,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還很多,你請回吧!”稍稍又說道:“別忘了你欠我一個條件。”
古凌風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這預示了什麼?記得她突然現身救治醉蝦時,也說過“以後我們可能會常常見面”這句話,當中顯有文章。她重提欠她一個條件,明擺著當初她是蓄意的,將來,她會提出什麼意想不到的條件?
“夫人,在下還有請求!”為了小玉他不得不硬起頭皮求人。
“你還有請求?”
“是的!”古凌風的心裡起了忐忑,要是事實正如預測,她是陰謀者方面的人,這一說出來,就敗露了歐陽大叔他們的行藏,也暴露了自己的立場和身份,可是事逼至此,要救小玉舍此別無他途,只好冒此一險了。
“什麼?”
“有位姑娘遭人暗算,中了無名奇毒,人變成痴呆躺臥不起,想請夫人援手救治。”幾句話他說得非常吃力。
“人變痴呆之毒?”聲音有些異樣。
“是的!”
“好,很好!”接著是一聲重重的冷哼。
古凌風愕然,他完全不懂“鸚鵡夫人”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莫非正如所料,她是陰謀者一方的人,所謀不得逞而激怒?如果是,自己該採取什麼行動?
“什麼樣的姑娘?”口氣又變了。
“是在下……一位父執的獨生女。”古凌風茫然。
“曾經到過山中?”
“是的!”古凌風由茫然而駭然,對方對自己方面的一切瞭如指掌,可是問話的口氣似乎又不像是陰謀者?
“怎麼中的毒?”
“在不知不覺中。”
“施毒者的目的知道麼?”
“迫使他們離開,放棄……”想了想才接下去道:“放棄‘神通寶玉’這案子。”如果能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會有助於對情況的判斷,但古凌風什麼也看不到,他只聽聲音,而要從聲音偵測人的內心幾乎是不可能的。
“中毒者是你的世妹?”話又彎了回來。
“是的!”
“你跟她有感情?”
“這……只能說是上一代交情的延續。”
古凌風相當納悶,對方為什麼老是在男女感情這方面繞圈子?
“鸚鵡夫人”沉默了片刻,道:“她人在何處?”
“東去五里的大路邊的土地祠。”
“嗯!這地方我知道。”又沉默了片刻,然後扭轉身軀,打開放在床裡的一個小匣子,取出一粒龍眼核大的黑色丸子交在古凌風的手裡,又道:“讓她服下去,半個時辰奏效,不論何時,發現任何可疑人物,立刻通知我。”
“這是條件麼?”古凌風衝口說出,但立即後悔。
“你認為呢?”
“對不起,恕在下無心失言!”
“你走吧!”
“謝夫人!”古凌風起身抱拳。
古凌風匆匆趕往土地祠。
一路上他的精神顯得很振奮,這麼順利便求得瞭解藥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只不過對於“鸚鵡夫人”更難理解了,謎一樣的女人!
土地祠陰森死寂依舊,只是比第一次來較為清明了些,因為月已西偏,而古榕的枝葉西面稀疏,漏下了一些月光。
古凌風直抵祠門口,奇怪,不見人影,在這種情況之下,警戒是不能疏忽的,兩個老手應該不致如此大意?
“歐大叔!”他先叫喚了一聲,沒有反應,心頭立時犯了嘀咕,可千萬不要發生意外,踏進祠門,一眼看到天井地上躺了兩條人影,不由驚魂出竅,一顆心跳到了腔子口,一個箭步衝前,彎下腰仔細辨認,是兩個陌生的黑衣漢子,吐口氣,心神歸竅,可是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