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卜芸娘出身青樓,而且騷媚成性,既然白世凡回覆了真正男人的能力,豈非正合她意,怎麼可能……”
“古老弟,女人通常比較怕死,為了保護自己而在某種壓力下殺人是極可能的事,凡是神秘的門戶,都慣用層層監視的恐怖手段以達到控制手下的目的……”
“有道理,江先生,在下忽然想到在南陽時卜芸娘與百靈會巡察馬健私通,結果馬健在磨坊送命,這情況如出一轍,是不是故事重演?”
“對,老夫也想到了,正是如此!”
“照當時狀況,翠翠是馬健下手殺害的,白世凡也提到翠翠,江先生的看法如何?”
“這是個謎,眼前無法猜透,翠翠是替宋三娘傳訊的,而宋三娘又演了這場戲,使這個謎變得更複雜,猜也無從猜起,除非……我們找到四眼。”
“四眼……四眼代表什麼?”
“據老夫猜想,四眼應該是一個人的外號,而且與這樁公案有密切關係,如果能找到四眼,將有助於解開這個謎結,而找四眼,就必須回到南陽。”
“殺人遺屍,豈非自敗行藏?”古凌風望了白世凡的屍體一眼。
“深山野洞,殺人者可能沒料到這麼巧會被人發現,在這種地方,豺狼虎豹是最好的收屍者,絕隔不了夜。”
“結果是由我們來善後。”
“若非如此,我們就無法獲得這麼有價值的線索,白世凡臨斷氣的那幾句話,等於是報答了老夫對他贈藥之情,天下有些事好像在冥冥中有一定的安排,要不是小泥鰍湊巧發現,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白世凡慘死山穴,其他的秘密就更不必說了。”
“江先生,我們封洞吧?”
“好!動手。”
山石遍地都是,三個人一齊動手,很快便封妥了。
“古老弟!”醉蝦老臉凝重道:“我們現在就暫時分手。”
“分手?”古凌風有些意外。
“對,宋三娘把我們誘到此地來演了這場戲,老夫吞不下這口氣,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古老弟協助歐爺辦案,本身有其責任,而目前老弟的身份還沒洩露,這情勢應該好好加以利用,我們如果仍然在一道,只有害處沒有好處……”
“江先生的意思是不再幹預這件公案?”
“老夫是江湖人,得用江湖人的方式。”苦苦一笑,又道:“當然,老弟也是江湖人,不過彼此各有立場。”
“在下明白江先生的意思!”
“那老夫就此向老弟說再見了!”
“請!”
小泥鰍哭喪著臉,他要向古凌風學幾手的心願看來是泡湯了,他不能不追隨師父,先望了醉蝦一眼,然後才開口道:“古爺,我們……會再見麼?”
古凌風含笑道:“當然會,而且不會太久,我在來此的路上已經告訴了你一些用劍的訣竅,你照著練吧!”
這並非純是安慰之辭,他知道醉蝦的用心,只能彼此心照,不能明說,他是七巧玲瓏心,當然能摸透醉蝦的心理。
小泥鰍眉毛一舒道:“真的?”
古凌風點點頭,不願多說。
醉蝦擺手道:“古老弟,小心,珍重!”轉身舉步便走。
小泥鰍依依地深望了古凌風一眼,才跟著醉蝦離開。
古凌風目送師徒倆自視線中消失,然後,他收懾心神,既然應父執歐陽仿之請助他辦這樁“神通寶玉”失竊的宮廷大案,在沒破案之前便脫不了責任,所以,現在他對未來的行動必須有一番盤算,於是,他開始深深地想——
首先,“閉眼到”江無水化名醉蝦匿居南陽賣豆腐的消息不知是如何傳開的,招來了這多江湖人物追寶,這彷彿是一項陰謀的開端,目的至今未明。
其次,盜寶的三神偷神秘失蹤,寶玉下落成謎,而當初出面的“鬼臉人”也失了蹤,幕後人是誰?
“鬼臉人”的拜弟“六爪銀狼”溫子真出面調查“鬼臉人”
的下落,被卜芸娘和白世凡誘殺,為什麼?
叫翠翠的女子在為宋三娘傳話之後隨即被殺,而殺翠翠的凶手馬健也告橫屍,宋三娘約晤醉蝦的秘密消息不脛而走,這又為什麼?
宋三娘表演了抱玉投岩的詭戲,偏偏醉蝦又被制無法行動,這是有意的安排,不使雙方碰頭,目的又是什麼?
蒼龍岩是絕地,卻出現了個“鸚鵡夫人”,這其間有什麼關聯?
“百靈會”的會主是誰?
白世凡臨死到底是想要揭露什麼?
………………
古凌風把先後概略的狀況想了一遍之後,得到了幾個行動的原則——
卜芸娘是最主要的偵查對象,也是揭開“百靈會”之謎的唯一線索,而依種種跡象判斷,“百靈會”是本案的關鍵。
“鸚鵡夫人”也是關鍵性的人物。
“四眼”如果是一個人的外號,就必須找到此人,只要查明翠翠的來路和死因,便可以循此找出別的線索。
“桃花女”華豔秋在現場指出自己是受僱於南粵某一巨豪,這故事要不是她胡謅便是有人故意編造,而編造必然有其目的,這一點也不能放過。
這一想,心頭上的結似乎紓解了些,但無形的壓力卻又增加了,有了行動的方向如何著手成了大問題,這必須會同歐陽仿和黃坤共商配合之策,現在歐陽仿父女和黃坤已經出山到紫荊關偵察卜芸娘的行動,如果卜芸娘在殺人之後離山,就會與策應的同路人聯絡,希望歐陽仿他們能發現新的線索。
正自想得入神之際,一個柔媚的聲音突然傳來。
“凌風,你在想什麼?”
“是你?”古凌風先是一驚,繼而從聲音判斷出來者是誰,他緩緩回過身,是你兩個字是脫口而出的。
“桃花女”華豔秋俏生生站在八尺外的岩石邊,面上帶著迷人的笑,這笑對古凌風絕不陌生,但他心裡仍然免不了一蕩,女人中的女人,她的笑也是笑中之笑。
“你還捨不得離山?”
“你呢?”古凌風反問。
“我在找你!”她上前兩步。
“我也想找你!”
“噢,那就太巧了,你先說,你想找我有什麼事?”
古凌風心念電轉,這檔事該不該追問?如果裝渾下去,可以使對方摸不透自己的底,可是話已經開了頭,又不能不問,且見機行事吧!
“問你一句話!”
“什麼?”
“你在蒼龍岩現場,曾經指出我跟百粵名職業殺手‘閻王令’鄺亞雄是一路,受僱於一位南方巨豪謀奪‘神通寶玉’,這故事是哪裡聽來的?”
“你承認麼?”
“是我在問你!”
古凌風不承認也不否認,他要為自己留地步,對付這種女人得步步留神,不能說錯一句話,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更無法揣測她會變什麼花樣,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她的圈套。
“我是聽來的!”
“聽什麼人說的?”
“不明來路者的私語,只聽到聲音不見人。”
她這回答到底有幾分可信只有天知道,不過依情理判斷,她沒有編這故事的必要,若非是別有用心者的詭謀,便是出於第三者的臆測。
“真的是這樣?”
“凌風,對你我絕不會說假話,同時說了也沒用,如果是真的,那已經是事實,如果是謠傳,對事實也無損,因為你失敗了!”
“失敗二字怎麼說?”
“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
“哦,那我現在聽你說!”
“你明明已經知道,不過我還是要說出來,因為我始終不放棄要跟你合作,宋三娘投岩是一場戲。”
“你怎麼知道?”古凌風真的吃了一驚。
“因為我看到你跟醉蝦一起攀上岩頭,於是我悄悄地查探,發現了岩下不遠的山洞,也看到了裡面遺留的東西,你與醉蝦來此,是出於宋三娘之邀,而醉蝦與宋三娘是一路的人,所以這場戲……”
她說到這裡倏然住了口,以一種很暖昧的目光望著古凌風。
古凌風的反應靈敏之極,立即猜到了她的心意。
“你認為這場戲是我和醉蝦故意安排的?”
“起先是這麼想!”
“後來呢?”
“我發現了另一個事實,證明原先的判斷錯誤。”
“什麼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