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第十二章 仙女謎蹤,荒山疑冢
“奇怪,你為什麼怕雷?”古凌風憋不住而問出口。
“我小時候……很小的時候,沒有大人在身邊,我被雷嚇過,所以……現在長大了還是怕聽見雷聲。”
這是可以相信的,不少這樣的事例,幼小時恐怖的經歷會永遠烙印在心靈深處,造成心理上的異常,一輩子不會消失,旁的人會覺得好笑,不可思議,但當事人的感受卻是真實的,怕黑、怕鬼、怕蛇、怕毛毛蟲等等。
“哦!原來是這樣。”
“你覺得可笑麼?”
“不,並不可笑,在下看過也聽過這樣的事。”
“我自己有時覺得好笑,但就是忍不住會害怕。”
“這也沒什麼,不過,在山裡聽見雷聲的機會多一點而已。”
突地,古凌風聞到一股異香,淡淡地,但沁人心脾,這香味並不陌生,非蘭非麝,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香,他想起來了,在“鸚鵡夫人”的身上聞過,他震驚了“仙女”母女懂得毒,“鸚鵡夫人”也會,又同住在山裡,莫非她們之間有什麼淵源?
“你……怎麼了?”仙女似有所覺。
“在下……聞到一種異香。”
“噢!這沒什麼,這座山裡的絕壁上生長一種奇花,采下來熬湯沐浴,身上便會有這種香味,久而久之,便不會消散。”
“在下曾經聞過!”
“何處聞過?”
“仙女認識‘鸚鵡夫人’麼?”
“你是說那……面蒙碧紗的女人?”
“是的!”
“我看過她,但彼此之間沒交談過,你認識她?”
“唔!”於是古凌風把“鸚鵡夫人”救治醉蝦和自己與小泥鰍冒險探蒼龍岩絕谷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只省去了答應“鸚鵡夫人”保留一個條件的這點沒說,然後又問道:“天蟆涎能合什麼藥?”
“仙女”沉默了片刻。
“此道秘藥配方各有源流,多得難以計數,尤其獨門奇技更是不傳之秘,誰也無法盡知,我無法回答你。”
她是不肯說還是真的不知道無法揣測,但古凌風卻不在意,他並非一定要知道,只是好奇一問而已,照她這麼說,她與“鸚鵡夫人”之間沒任何瓜葛,再以下就不便問了,他不問,“仙女”反而主動說話了。
“古公子,這場雷雨是一種緣分!”
“是!”古凌風不明白對方的心意但不得不承認這事實,要不是她怕雷,情況的演變便不會如此,真是緣分。
“我忍不住要告訴你……”
“什麼?”
“只許你一個人知道,我叫文素心!”
“文素心,那……”古凌風大為振奮。
“私底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不,不,‘仙女’允許在下稱你文姑娘便足夠了。”古凌風情不自禁地把手臂環了過去,現在,他才生出軟玉溫香的感覺。
“仙女”文素心柔順地偎著古凌風。
古凌風雖然沒有心生邪念,但本能上的衝擊卻是避免不了的,心湖泛起了陣陣波瀾,他覺得難以消受,但又有某種冀望,這算是緣分還是豔遇?將來會有什麼結果?
將來是渺茫的,不可期的,只有現在最真實,而真實之中又有著虛幻的感覺,因為這太像一場夢。
風雨來得急去得也快,風停雲散。
洞裡不知何時已有了光亮,但很微弱,因為時辰實際上已近黃昏。
“我該走了!”文素心撥開古凌風的手臂站了起來。
“我們……能多談談麼?”古凌風鼓足勇氣,說來好笑,他對華豔秋那樣嬌媚的尤物完全不當回事,但對“仙女”就是覺得情怯,很矛盾的心情,覺得配不上她,又怕失去她,想得到她,又不敢存這奢望。
“我娘會惦著!”
“文姑娘,令堂像是……”他不敢直說出來。
“她得了瘋病,偶爾也會清醒。”她聲音淒苦。
“姑娘精於岐黃之術,難道……”
“心病是無藥可治的。”她輕輕搖了搖頭。
“啊!”
“我真的得走了,願能相見!”說完,盈盈步出洞去,沒有絲毫依戀的表示。
古凌風起身隨行到洞口。
倩影很快地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古凌風木立著,“願能相見”四個字在耳邊迴蕩,真的能再相見麼?他想追上去,想知道她的住處,然而兩隻腳無法移動,他怕激起她的反感。
幻滅與失落自心深處升起。
他忽然覺得後悔,這完全不是“冷血殺手”古凌風的作風,“仙女”也一樣是人,一樣有七情六慾,為什麼要錯失良機?
於是,他彈身奔去。
林木稀處,新月吐輝,峰巒壑谷全罩在朦朧之中,空氣是死寂的,奔了一程,他停止下來,夢完全醒了,留存的是空虛與惆悵,呆了片刻,轉動目光,發覺自己是置身在一座墳台之上,三座高冢,寂立在環狀的矮松之間。
有活人的地方就有死人,山裡有墳當然不足為奇,但他是追活人來的,說不定死人能提供線索,“仙女”姓文,家在山中,也許……
心念之間,他步了過去,仔細一看,又呆住了。
墳是用山石砌成的,墳頭上沒有雜草,墳前還有點殘的香棒,這證明不時有人祭掃,奇怪的是沒有碑文。
三塊六尺高的石碑竟然沒刻上文字?
仔細再看,左右兩塊碑上似有淺淺的浮雕,中間一塊完全空白,他先把眼睛湊近右邊的一座,他發現了,碑上刻著一隻似狐又似鼠的東西,很大的一隻,佔了墓碑三分之二的面積,這可就怪了,難道墳墓裡埋的是一隻山鼠?為山鼠造墓,事無此理。
再轉到左邊的一座,更怪,一面鏡子的形式,框子裡有個人的面影,這又代表什麼?中間的為什麼沒有記號?
古凌風完全迷惑了。
“哈哈哈哈……”一陣刺耳的怪笑聲破空傳來。
古凌風心中一動,立即循聲音方向奔去。
荒山靜夜,聲音可以傳得很遠,古凌風奔出了十幾丈,才發現一塊稍平的山地上有三條人影,兩高一矮。
藉著山石林木的掩護,他悄然迫近前去,月光下,他一眼便認出其中一高一矮赫然是醉蝦和小泥鰍師徒,師徒對面的身材與醉蝦等高,只是更壯實些,高腰白襪,一襲短衫剛剛過膝,腰裡繫著腰帶,亂發與長鬚結在一起,兩眼灼灼有如野豹。
這怪人是誰,怎會找上了醉蝦師徒?
“江無水,你真的不肯說?”怪人聲如破竹。
“老夫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會來找你,對不對?”
“我們已經分手了!”
“山區就只這麼大,如果我抓爛你的蝦頭,把屍身吊在當眼之處,他必然會現身,這辦法可行麼?”憑這幾句話,此人凶殘之性已表露無遺。
“行是可行,不過你閣下要抓爛我這老蝦頭恐怕沒那麼容易!”
“哼!”一聲怪笑,道:“無妨試試看!”
“小泥鰍,你還不快走?”醉蝦大聲喝叱。
“師父……”小泥鰍瘦小的身軀扭了扭。
“走!”醉蝦厲叫。
怪人已開始上步進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