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論道會
「蓋世兄!蓋世兄!」辛鷺想追上去, 剛越過石碑便被結界給擋了回去,眼睜睜瞧著九荒挺拔的背影漸漸隱入迷霧之中。
而被九荒攔腰抱著的曲悅,轉過頭,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遙遙看向辛鷺, 嘴角翹起的弧度透著一抹……奸詐。
辛鷺算是看明白了, 她一直在給自己創造嘲諷的機會, 故意坑他!
「你……」辛鷺惱火的磨牙,他一生氣, 天怒劍積攢的怒意值反而在不斷下降。
辛鷺趕緊深呼吸調整心態, 想朝曲悅大聲喊出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你不知道嗎,你哪裡姓岳, 你姓曲!
但辛鷺忍了下來,不是他好心,他怕將曲悅得罪慘了, 自己往後真有可能死在她手上啊。
……
「岳姑娘, 可需我照拂一下?」童子指的是辛鷺的安全問題。
「前輩無需為他操心。」曲悅轉過頭, 看向在前引路的童子背影。雖是小孩子身形, 修為起碼八品, 尊稱為前輩沒有錯,「他死不了的。」
九荒點點頭:「橋外雖有三十來個人,卻只有兩名劍修, 辛鷺身經百戰, 逃走不難。」
曲悅:「何況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朝他出手。」
辛鷺自己應該也有信心逃得掉, 不然肯定會將她姓「曲」的事情捅出來,隱下不說,自然是留得日後好相見。
曲悅再惱他,也不可能謀劃著要他的命,給他個「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教訓罷了。
童子便沒有在說話,領著他們從橋上通過,登上點星崖。
迷霧散去,映入曲悅眼簾的是一處桃源仙境,祥雲繚繞,懸山飛瀑,花香襲人。
九荒:「咦。」
曲悅問:「怎麼了?」
九荒放下地之後,指著高空:「哪裡飄著一副畫,有幾十丈長,畫的是這座銀鉤雪山,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可以看到辛鷺殺出重圍,正在逃命……」
曲悅仰著頭,卻因法力被封看不了那麼遠:「那有我們麼?」
九荒搖頭:「點星崖不在畫中,被一片雲遮擋住了。」
曲悅懂了:「怪不得此山與周遭格格不入,竟是溫前輩畫出來的。」
自進入此山邊界,所有人便進入了「溫前輩」的畫中世界,那他們剛才進入的山壁畫卷,便是畫中畫。
看來這位「溫前輩」是以畫入道的,有這樣的本事,真可能是位合道期大佬。
「主人。」童子停在一株參天大樹前,行了個禮。
樹下坐著一位雞皮鶴髮的老年人,蓄著極長的白鬍鬚,頭髮盤在頭頂,以一根毛筆做簪,鬍鬚則以玉扣系了起來,鼻樑上還架著一副類似眼鏡的東西,鏡片為玉制。
「溫前輩。」曲悅見他一絲不苟洗筆的模樣,恭敬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
溫子午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一念給你佛珠,看來你年紀不大,來歷不凡,麻煩不小。」
童子引完路就離去了,然而曲悅見他背後不遠處還站著兩名男修,長睫一斂,頗為猶豫。
溫子午道:「他們皆為我的嫡傳弟子,但說無妨。」
曲悅這才道:「晚輩心脈之中,鑽進了一隻天魔蟲……」
溫子午聽她講完始末,以神識檢視她的身體:「你是天人後裔?」
曲悅道:「家人不想暴露出家族有天人血脈,故而封了晚輩的天人竅。」
溫子午點頭,沒再多問。
九荒問:「你有辦法將魔蟲取出來麼?」
「沒辦法,從未見過這種魔蟲,更是從未見過魔蟲鑽進心脈裡,人還不魔化。」溫子午不等他們失望,接著道,「然而凡事總是先有難題,後有解決的辦法。」
此話聽的曲悅一怔。
因為她父親說過一模一樣的。
不過這也正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在三千界中屬於統一範疇。
有一段時間被統稱為儒修,但後來經過多方論道,證實無法準確劃分。
而且修道者們越修煉越雜,不斷有人開創先河,法劍、禪劍、儒劍、禪道……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揉不進去的,於是現在基本只剩下兩個分類,正道和魔道。
事關曲悅,九荒的腦袋瓜子總是轉的特別快:「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想辦法?」
溫子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不透他的骨齡,問道:「小夥子,你多大。」
九荒從頭比劃到腳:「這麼大。」
看到溫子午詫異的眼神,曲悅忙道:「前輩是問你的年齡,溫前輩也年長你許多,你該稱一聲『您』。」又對溫子午道,「他五百歲了。」
九荒不知「你」和「您」有多大不同,聽話就是,再問一遍:「您可以想到辦法?」
溫子午看向曲悅:「既是一念讓你來的,你又破了我的畫題,我自然會想辦法。但有言在先,我未必能想出好辦法,尤其我近來心情不佳。」
聽他說出「心情不佳」四個字,身後站著的兩名徒弟羞愧的垂下頭。
曲悅感覺著溫子午看向自己眼神頗為奇怪,猶豫著問:「不知前輩因何事心情不佳?」
溫子午似乎正等著她這句話,將正洗著的毛筆放下:「事情是這樣的,每隔百年,我都要參加一場論道會,但我從來沒贏過。」又道,「莫要誤會,不是我道理講不過他們,是我有個舊疾,人一多就緊張,結巴,於是那幾個老王八每次都邀請許多人觀戰。」
曲悅難以置信:「前輩為何會有這種舊疾?」
「說是舊疾,不如說是心魔,因我一位師弟所起……」溫子午捋了下鬍子,「不提這個叛徒了,總之這次我不去了,準備派我徒弟去。那幾個老王八說不欺負小輩,准我派三個小輩,代表我一個人。」
曲悅看向他身後垂首站著的兩人。
溫子午道:「但我只有兩個徒弟。」
說話時,他看著曲悅。
曲悅不是很確定的指了指自己:「您的意思是,晚輩去湊個數?」
溫子午點頭。
曲悅訕訕:「晚輩才五階。」
能與溫子午論道,被他稱為「老王八」的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何等人物。
曲悅有急智,也算博學廣識,但論道她是不行的。
溫子午道:「我略懂星象之術,山壁上那副畫題,正是出給有緣人的。七年無人破解,在論道會七日前,被你所破,你自然是我的有緣人。何況論道會並非比修為,那曾害我落下心魔的師弟,三十歲的年紀時,便能單憑口才,在論道會上將一宗之主氣到當場吐血。」
曲悅面露為難之色。
溫子午又道:「你代我去論道,我為你想辦法療傷,非常公平,不是麼?」
曲悅問道:「若輸了呢?」
溫子午:「無妨。」
曲悅看他身後那倆徒弟,也是沒什麼信心的模樣,她琢磨著道:「論道晚輩是真不行,但您既然說晚輩是您的有緣人,晚輩姑且去湊個數。不過,您若真想贏面大一些的話,晚輩向您推薦兩個人。
溫子午:「恩?」
曲悅指了下九荒:「倘若邪修也能參與的話,他極為合適。」
溫子午皺起眉,顯然猶豫,怎麼看九荒腦子也不是太靈光。
曲悅:「至於第二個,是晚輩的一位汐妖朋友,幻波。」
溫子午點頭:「汐妖博學,可以。」
「和博學沒關係……」曲悅小聲說了句,「您相信晚輩,他們兩個能不能贏我不知道,但絕對可以為您『報仇』。」
*
西海洲,顏家。
形勢愈演愈烈,縱然是來了一大群高手,想對付勾黎也是不容易的,尤其勾黎在魔化狀態時,力量爆發驚人。
幾十個十九洲大佬們,上天入地,用盡了各種手段,始終制服不了勾黎。
直到葉承錫趕來,形式才得以扭轉,
當勾黎快要支撐不住,獵魔宗宗主扔下獵魔網時,一疊子「嗡嗡」呼嘯而來,天坑碎片將獵魔網割裂成了碎片。
飲朝夕從天而降,落在勾黎身前。他本身的修為僅有區區六品,但天坑碎片的威力,彰顯了他原本的實力。
獵魔宗宗主心疼自己的法寶,震怒:「你是何人?!」
葉承錫辨認了下,頗為驚訝:「飲劍仙?」
飲朝夕成名已久,在場的一些劍修也認了出來,屬於他們的前輩人物,紛紛向他行了禮。
「滾開!」勾黎早已殺紅了眼,陷入癲狂狀態,隱約覺得身前的人熟悉,但分辨不出是誰,利爪抓向飲朝夕的後背。
嗡——!
飲朝夕站著不動,天坑碎片將勾黎圍住。
勾黎拼死掙扎,眼見被碎片絞的一身傷,飲朝夕厲聲喝道:「阿黎!安靜!」
勾黎如遭雷劈,雙手抱住頭。
可他竟然真的慢慢安靜下來,最後直接恢復人形昏了過去。
天坑碎片依然圍著他,將他保護起來。飲朝夕這才對葉承錫道:「他曾是我的徒弟,我必須將他帶走。」
不等拒絕,他看向顏烽,將腰間的布袋子取下,倒出兩具天魔獸的屍體:「我徒弟之所以來顏家,是因為顏烽將合道惡果藏在西海一個島上,看守惡果的竟是這種變異天魔獸,而我徒弟,也曾是受害者……」
他將事情解釋一遍。
此話若是別人說,眾人是不信的,但飲朝夕……
葉承錫蹙眉,看向顏烽:「合道果是你藏的?」
顏烽笑道:「飲前輩莫非跟蹤我了?」
飲朝夕搖頭:「不曾。」
顏烽:「那您怎麼……」
「我跟蹤你了。」話音落下,「雕皇」不知從何處出現,來到飲朝夕身邊。
身後還跟著他的貼身護衛,同為雕族的旭光。
旭光自然是真雕皇,而「雕皇」自然是幻波扮的。
雕皇站在「自己」身後,滿臉寫著生無可戀。
顏烽剛問證據,幻波就幻化成他的樣子衝出來作證,他攔都攔不住。
只能變成旭光跟出來看住它,幸好旭光也是雕族,以他現在的修為,化成旭光不會露餡。
他傳音質問幻波:「我提前說過我隻幫你們探路,不……」
幻波道:「那是小月亮答應你的,我可沒答應。」
「你……」雕皇頭疼,和幻波講理是不可能的,「隻作證,千萬不要搞事情!」
幻波正要答應下來,卻聽見身後一連串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有事兒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打打殺殺多傷和氣啊?」
只見一人梳著道士髻,穿著道士袍,一步步從臺階走了上來。
躲在暗處的顏家小輩看的呆愣住,此人明明穿的普普通通,走上來的步子也吊兒郎當,但不知為何,周圍像是飄飛著無數的花瓣,那些花瓣襯托的他肌膚賽雪,面若芙蓉,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柔光之下。
他還拿著一柄白羽扇輕輕搖著,香氣襲人。
幻波的雙眼立馬直愣愣,啊啊啊,這是哪裡來的神仙,好想念詩!
祖宗啊你可千萬別!雕皇三魂嚇沒了兩魂,不過腦子的伸手死死捂住它的嘴。
原本眾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絕代風華身上,此時皆被雕皇和他的貼身護衛吸引,一個個轉頭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