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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114章
第114章 族老會

  冰玉池不愧是冰玉池, 現在雪裡鴻變成冰裡紅了, 曲悅問道:「您是天人,都被凍成冰人, 晚輩有本事游到您身邊去?」

  二十丈的距離,她遊十丈可能就渾身僵化了。

  雪裡鴻道:「放心, 先前那賤人想下水抓我,比我還怕凍,說明修為越高被凍的越結實, 你這點修為忍著些寒氣就行了,來回四十丈遠,我保證你不會被凍住。」

  「那晚輩試試。」聽他十分肯定的語氣, 曲悅放寬心,從儲物鐲裡取出一套黃不拉幾類似太空服的衣裳, 給自己套上, 撥開水草法陣的保護,進入水中。

  剛剛接觸池水,水母狀的避水罩「嘭」一聲便被凍炸了。

  冰水頃刻間擠壓而來,她趁著土系防水服帶來的溫暖, 如一條飛魚竄向雪裡鴻。

  十五丈……

  十丈……

  五丈……

  嘭——!

  防水服也被凍炸!

  曲悅瞬間被冰水包裹住, 奇怪的是,她沒有感覺到任何涼意。

  為何?

  曲悅稍一納悶,旋即無語了, 她被凍成冰塊了!

  保持著雙臂直愣愣前伸, 雙腿併攏的飛魚姿態, 被橫著凍成一個冰雕。更神奇的是被凍住以後,就這樣凝固在池水中,根本不會落下地面。

  現在唯一能動的僅有意識,曲悅惱火傳音:「您不是保證晚輩不會被凍住嗎?」

  能靠點兒譜嗎?

  她怎麼發現除了父親以外,越是大佬越不靠譜呢?

  難不成真是「不瘋魔不成活」、「癲瘋方可達到巔峰」?

  雪裡鴻也很錯愕:「先前那賤人抓了條寒魚扔進來,魚沒有被凍住,慢慢冷死的……」

  這小姑娘被凍成冰塊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哦!」雪裡鴻想通了。

  他的先祖們造這五神器不僅針對高階修道者,更針對天人。生怕天人裡有人魔化,利用這五神器作惡。

  她果然是天人。

  哪一族的?

  「前輩。」曲悅掙扎半天,依然動彈不得,「現在怎麼辦?」

  「等我恢復一下,集中力量破冰而出,將你扛走。」雪裡鴻勸她稍安勿躁。

  「需要多久?」曲悅手頭上的公務加私事堆積成山,嘗試了下,連一線牽都開啟不了。

  「不知道,我比你著急。」雪裡鴻道,「葉承錫召開賞劍大會之前我必須出去,不然我那傻徒弟可能會有危險。」

  被凍成冰雕的曲悅想蹙眉都辦不到,語氣凝重:「您懷疑賞劍大會上會出事兒?」

  雪裡鴻沉默。

  曲悅一直有著這樣的憂慮,葉承淞原本的目的,是想葉承錫追殺九荒,逼的九荒與他對立,不得不吸收天羅塔火,他好將魔種扔進十九層裡去。

  但葉承錫認下兒子,認的毫不猶豫,認的大張旗鼓。

  葉承淞不瞭解九荒,猜不到九荒被冤枉坐牢以後毫不反抗,令他計畫破產。

  可他一定瞭解自己的親弟弟,並不是個會因為名聲而大義滅親的人。

  葉承淞將雪裡鴻五百年前的舊事抖出來,九荒因連坐被帶回十九洲,自己暴露了馬甲,與葉承錫相認。

  即使不自己暴露,葉承錫想必很快就會知道,為斬斷九荒受到的牽連,勢必會聲勢浩大的認兒子。

  這一切,應都是葉承淞算計好了的。

  那麼,葉承淞打算在賞劍大會上做什麼?

  身體被凍住之後,曲悅的腦筋反而更清楚了,猜測到一種可能,恐慌道:「前輩,九荒難道不是葉承錫的兒子?」

  他與葉承錫的丹田精氣無法相容,卻可以開啟葉家的寶庫,說明他是葉家的種,但親生父親不是葉承錫?

  九荒的母親和葉家某位私通,給葉承錫帶了綠帽子?

  葉承淞五百年前就知道此事,也知道九荒吃過合道果,可以騙過葉承錫靈氣不相容的問題,讓葉承錫興致昂揚的廣發英雄帖,隨後在賞劍大會時,拆穿九荒的身世。

  葉承錫怕是會瘋,殺妻殺子都不在話下……

  當她越想越是這麼回事,聽雪裡鴻道:「他是葉承錫的兒子。」

  曲悅:……

  一句話,便將曲悅的激情狗血推論全部推翻。

  又聽雪裡鴻歎了口氣:「但這其中頗為曲折啊……」

  *

  十九洲,歸海宗器峰。

  耿愷站在寶庫門口,瞅一眼在寶庫裡挑挑揀揀的九荒,拉著葉承錫道:「老葉……」

  葉承錫立刻道:「他都取了些什麼,你且記下,回頭我折現給你,或者以寶換寶。」

  耿愷擺擺手:「我是想說,羽人翅膀是天生的,他怎麼造?」

  葉承錫反問:「為何不能造?先前那隻吃空我劍峰的螞蟻,不就是他造出來的?你造的出來麼?」

  耿愷抽抽嘴角:「劍峰塌在你手上,你還很驕傲?」

  葉承錫點頭:「有一點。」

  耿愷無語:「我說老葉,你對藍鈞嚴厲的很,對邪修兒子反而這般縱容,我知你心中虧欠,但還是得教他走上正途才好啊。」

  葉承錫道:「他都五百歲了,自有他的修煉方式和他的主意,和藍鈞不一樣。」

  「好了。」九荒隻拿了造天人翅所需要的三件材料,旁的寶物一點也沒拿。

  這三件材料並不是多稀有值錢,方才在葉家寶庫取走的二十幾件材料也是如此。

  葉承錫從這一點上就看出了九荒的品行,雖整天想讓他出聘禮,一副圖他錢財的模樣,卻從沒有搶奪的意思,很守規矩。

  說材料隻拿材料,絕不會多看其他寶物一眼。

  所以,葉承錫認為自己根本教無可教,他師父看似將他教的不像一個正常人,但九荒身上具有許多品質,是正常人所沒有的。

  葉承錫越來越稀罕他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了。

  「那走吧。」

  「好。」

  兩人離開器峰,九荒瞅一眼隔壁劍峰,黑壓壓數以千萬計的翼龍飛來飛去,爪子上抓著從指定區域搬來的礦石塊兒,扔進劍鋒殘存的底座裡。

  那「凹」形的底座往外冒著滾滾黑煙。

  九荒問:「它們在幹什麼?」

  葉承錫解釋道:「山座內引了地火,熔煉翼龍搬來的礦石塊兒,等熔煉出足夠的礦石溶液以後,就要依靠耿愷這位大煉器師來捏山造峰了。」

  瞧著工程進度,還需要一兩個月。

  九荒又問:「聽說重建費錢,費在這些翼龍身上?」

  葉承錫:「是啊,這些礦石遠在海天洲。」

  九荒看過《天工譜》,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他能造個鎖山鏈,將礦山一次性鎖回來。

  省出使喚翼龍的一大筆錢,給他一半就成。

  九荒忽然感覺《天工譜》是個謀生的好手段。

  可他承諾要給六娘造天人翅,在天人翅造好之前,旁的都要靠邊站。

  於是九荒沒有向葉承錫推薦自己的鎖山鏈,點點頭:「走吧。」

  回紫星城葉家的路上,葉承錫收到一個令他眉開眼笑的消息。

  「兒子,你母親倒是比你弟弟更早回來了。」

  「哦。」

  ……

  九荒見到顏苓時,畢竟是母親,便多看了兩眼。

  顏苓生一張鵝蛋臉,眉眼灼灼,妝容精緻,卻著一身素裳,顯得明豔又端莊。

  她坐在由凝香樹打磨出的圓桌前,見到葉承錫回來也沒有起身,視線一直落在九荒身上。

  葉承錫笑道:「都聽小焰說了吧?」

  顏苓點頭,看著九荒跟在葉承錫身後上前,等九荒在她面前站定,她才站起身來,眼眶慢慢濕潤:「我的兒子……」

  比起來葉承錫,九荒對顏苓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但也僅僅只是幾分。

  他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這煽情的場面冷淡下來,顏苓一時頗為無措的模樣。

  九荒道:「我回屋去了。」

  言罷轉身就走,材料拿到手了,回屋造翅膀去。

  這些日子葉承錫已經習慣了他的態度,看著他的背影傳音給顏苓:「夫人,他自小孤僻慣了,就是這樣的性子……」

  顏苓輕輕嗯了一聲:「真像做夢一樣。」

  葉承錫歎口氣:「是啊。」

  「可你也未免太任性了。」顏苓板起臉,「如今鬧的風風雨雨,早已傳出十九洲,你置葉家的臉面於何處?」

  「和一家團聚相比,臉面算什麼?」葉承錫笑了笑,滿是溫情的拉過顏苓的手。

  他發現顏苓的手極為冰涼,且在微微顫抖,應是見到兒子死而復生之故。

  夫妻倆坐下聊天,小焰匆匆來報:「家主,族老請夫人過去一趟。」

  葉承錫不耐煩:「不去。」

  這群族老們,一聽聞他夫人回來又覺得有希望了,想圍攻他夫人,逼著他夫人來勸他取消賞劍大會,「帖子都送出去了,此時取消不是更丟臉?」

  小焰滿目憂色:「家主,此次族會是大長老召開的。」

  葉承錫一怔,大哥竟然出關了?

  小焰瞄一眼顏苓:「不但請夫人過去,還請大公子,說是要公審夫人。」

  顏苓眉頭緊緊一皺。

  葉承錫滿頭霧水:「夫人才剛回來,審也是審我,和夫人有什麼關係?」

  「小焰不知。」

  「大哥搞什麼名堂。」葉承錫蹙著眉看向顏苓,「我陪你一起過去看看。」

  ……

  九荒進屋後,才剛剛將《天工譜》從鐲子裡取出來,又被喊出去。

  他煩透了。

  進入族會大廳時,一副兇神惡煞的神情。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身為家主,葉承錫從一眾族老們的視線中走過,坐去上首主位,語氣帶著不滿。

  他與葉承淞雖不算特別親近,但通常做事也是有商有量的。

  「今日廳裡沒有外人,有件事我憋在心頭五百年,一直隱忍著,想著過去了就好。」左下首坐著的葉承淞與他的相貌有兩分相似,但因受過重傷已經白了頭,氣色也不太好,看著比他年長許多,也嚴肅許多。

  葉承錫看向他:「恩?」

  葉承淞則看向顏苓:「關於你身後這個孩子,你沒有想要解釋的?」

  顏苓袖下的手捏起,面上依舊淡然:「大哥不妨將話說清楚一些。」

  葉承淞單刀直入,目光如炬:「五百年前九荒出生之後,來葉家偷孩子的邪魔是你派來的,是你想要誅殺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說完之後,族老們面面相覷聽不明白。

  葉承錫更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的大哥,但他眼尾卻掃見廳中站著的顏苓神色一變。

  葉承錫的目光微微一滯,一股不詳的預感攀上心頭。

  葉承淞不管不顧,指著顏苓:「因為九荒不是我們葉家子孫,他是你和老荒山君的骨肉。你沒料想到,老荒山君猜到你準備害死這個孩子,將這個孩子掉包帶走,就此銷聲匿跡,連你也以為這個孽種已經死了……」

  「大哥!」葉承錫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然而聽罷葉承淞的控訴,顏苓反而鬆口氣,好笑道:「真有趣,葉家寶庫外的血脈石獅難道是假的不成?」

  葉承淞淡淡道:「很簡單,我們葉家的血脈獅是天工後裔做出來的,那獅子不會咬我們葉家人,也不會咬天工人。」指向九荒,「老荒山君是天工族人,他是老荒山君的兒子,當然也是天工族人,只不過是合道果遮掩了他的血脈,我有辦法可以證明,天人血脈只傳一脈,是天工就不可能是天武……」

  聽他煞有其事,葉承錫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族老們也已經懵了。

  九荒卻突然問:「你說,我師父才是我父親?」

  葉承淞點頭:「是的。」

  九荒又問:「我是這個女人和我師父偷情生出來的,這個女人還要殺我?」

  葉承淞再點頭,語氣帶著一抹憐憫:「可憐的孩子。」

  「夠了!」顏苓轉頭安慰九荒,「無稽之談,你莫要相信……」

  九荒有點相信,因為他試了試,他可以制出天工譜上有血統要求的機關寶物,他還以為是自己太聰明。

  面無表情了一會兒,九荒忽地抿起唇笑了起來。

  這不合時宜的笑容,看上去就像處於崩潰的邊緣,令人不寒而慄。

  可九荒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他實在是太開心了。

  顏苓出身名門,如此高貴美麗,竟會和那個窮困潦倒的糟老頭子偷生一個孩子?

  那麼師父以前教他的道理一定是有用的。

  對於娶到六娘,他愈發充滿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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