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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134章
第134章 女人心

  已經擠到嗓子眼裡的話又被曲悅給咽了回去, 這時候飛劍因為失去辛鷺的靈氣支撐而失控, 左右趔趄幾下之後開始下沉。

  九荒及時將曲悅抱了起來,浮在高空中,微蹙的眉心透出幾分糾結。

  忘記飛劍的事兒了,應該先將辛鷺撈上來的。

  他這微微的色變, 令曲悅原本降下去的煩躁情緒又慢慢攀升起來, 抬眼瞧著他的下巴:「你在後悔沒拉她一把?」

  九荒點頭:「恩。」

  曲悅道:「現在拉她上來也不晚。」

  九荒又搖搖頭:「他已經掉出視野, 我瞧不見他了,不過沒事, 他意識是清醒的,落地之前多掙扎掙扎, 可以幫助他通暢淤塞於經脈的真氣。」

  曲悅神色平靜,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你考慮的還挺周到。」

  「對, 我考慮了很多才沒救他。」九荒保持著鎮定, 實則心虛。

  他那會兒什麼也沒想, 憑本能做事而已。

  現在這樣回復, 是顯得自己聰明點兒——「蓋世英雄」不能見死不救。

  不一會兒,辛鷺操控著飛劍自己飛上來,蒼白的臉色遮不住的尷尬。

  興奮被一盆涼水澆熄, 看來他發現的這一條新路子,走起來也不是特別順暢。

  九荒的無動於衷,在曲悅看來一定非常爽, 再瞧他吃癟, 心裡怕是爽翻了。

  但等九荒抱著曲悅落在飛劍上, 辛鷺驚奇的發現意識海裡的天怒劍並未恢復平靜,反而震顫更兇猛了!

  辛鷺心頭狂跳,警告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跳的太高容易摔斷腿!

  於是他不敢再耍什麼花樣,假裝盤腿打坐,緊緊盯著天怒劍進階。

  慢慢進入夜間,九荒停下做零件的手:「六娘,你困不困,要睡覺麼?」

  他有一張躺椅,能夠擱在劍上。

  但他更想在飛劍上鋪條毯子,讓她躺在他身邊,枕著他的腿。

  「不困。」曲悅很精神。

  她摩挲著手腕上的珠串,在心裡琢磨事情,一念佛尊讓她去找的那位隱士,應是和他們曲家有過節,才讓她隱瞞身份。

  能被一念佛尊推薦,這位隱士修為不會低於渡劫期,曲家能得罪他的只有父親和大哥。

  雖然在曲悅看來,父親的可能性更大,但大哥也是有可能的,聽大嫂的意思,大哥也是個樹敵無數的惹禍精。

  自小在罩子裡待著,沒有母親和姐姐,大嫂是曲悅能接觸到的唯一的女性。曲悅關於「男女區別」的意識,都是從大嫂口中得來的。

  曲悅小時候最不理解的是,在大嫂嘴裡,大哥簡直就是垃圾中的戰鬥機,而她險些嫁的那個男人,哪哪都優秀。

  那為何曲曲折折之後,大嫂最終選擇了大哥?

  所以愛情與「優秀」這個詞無關,那又與什麼有關?

  曲悅微微怔,她明明在揣測那位「隱士」,怎麼莫名其妙就跑題了?

  抄手坐著,偏頭看向正專注雕零件的九荒。

  九荒立刻回望:「六娘,你是餓了還是困了?」

  曲悅反問:「你將我當成豬養?」

  九荒怔了怔,想說自己沒有養過豬,但瞧著她不太開心,這時候他還是不說話的好。

  身後辛鷺似乎偷笑了一聲。

  曲悅皺起眉,若非辛鷺算是一位前輩,又為了天邪劍跟著一起勞碌奔波,她怕是一丁點好臉色也不會給他。

  這個疙瘩,從辛鷺欺騙戲弄九荒學做「孝子」就開始了,現在愈演愈烈。

  她心裡頭實在是很不舒服。

  以前她對九荒總是像一塊兒膏藥一樣貼著她,是極為無奈的。尤其九荒誇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時,曲悅心裡只想笑,知道這是他見識少。

  他一直在荒山上生活,不曾接觸過幾個女人,曲悅就想著帶他多見見世面,遇到個真正的好姑娘,這樣的話,她的愧疚心也就能徹底放下了。

  現在他不排斥其他姑娘靠近,不是一件好事兒麼,她為何會不開心?

  曲悅仔細的剖析自己的心境。

  大概是「佔有欲」作祟?

  這種「婊裡婊氣」可要不得。

  曲悅趕緊深呼吸,默念清心訣,收拾自己的心情。

  辛鷺意識海裡正繼續怒意的天怒劍慢慢平靜下來,他看向曲悅的背影,怎麼回事?

  「不,這怎麼會是自己婊?」

  曲悅眯起眼睛,袖下拳頭一捏。分明是九荒的問題,一邊讓辛鷺靠著他的背,一邊又對自己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渣男本渣!

  嗡——!

  靜止中的天怒劍像被一陣颶風卷上的魚,突然一陣劇烈顫動,辛鷺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不對,還是自己婊。「曲悅倏又換了個心思。自己雖然拒絕過九荒,一再言明自己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卻因為要補償他,一再與他糾纏不休。

  他對她的好,她接受的總是自然又坦然。

  到底是誰虧欠誰?

  曲悅,你往後真要與他保持距離了,收心。

  翻滾中的天怒劍如被冰凍,一刹靜止,辛鷺的感覺有些不好了。

  嗡——!

  天怒又劇烈震顫。

  一刻鐘後,戛然而止。

  嗡——!

  又過一刻鐘,再劇烈震顫。

  然而不等一刻鐘便戛然而止。

  隨後,這一路飛向目的地,天怒劍在震顫與停止間轉換的頻率越來越快,仿若一個渾身長滿刺的球在意識裡蹦來蹦去,辛鷺頭痛欲裂,無力操控,渾身痙攣。

  天怒劍一直以來吸收的都是被戲弄得來的暴怒,如今估摸著是頭一遭吸收醋海翻騰來的妒怒,莫非有排斥反應?

  不可能啊?

  「你又怎麼了?」九荒扭頭看他。

  這次辛鷺沒有主動哼唧,卻痛苦的連九荒都能察覺到。

  「我……」辛鷺剛剛將嘴巴張開一條縫,天怒劍突如其來的暴動如同山崩海嘯,頭快要炸開。

  想將天怒劍召喚出來,根本做不到。

  師父是不是早就試過這條路,知道行不通才放棄的?

  女人的醋怒雖然精純強悍,但是太不穩定,天怒劍受不了?

  辛鷺痛苦抽搐著,他很想和曲悅說「你可別氣了,我是個大老爺們」,但他尚未確定原因,還想再試試。

  而且,眼下雖然痛苦,天怒劍依然在成長之中。

  修劍難,修這十二神坑劍更難啊。

  「我沒事,我躺一會兒。」辛鷺往後一仰,躺在冰涼的劍上,抱緊瑟瑟發抖的自己。

  時不時像被電到一樣,渾身一激靈。

  「你撐不住就直說。」九荒不能讓他暈過去,不然飛劍就會失控,只需有一點意識在即可。

  曲悅再也忍不住了,傳音道:「九荒。」

  九荒脊背一僵,緊張的手心開始冒汗,她喊的是「九荒」不是「韭黃」。

  曲悅黑著臉道:「不知你師父有沒有教過你男女授受不親,咱們都是修行中人,雖不太計較這個,但該注意的就得注意。」

  九荒不太理解。

  曲悅直接質問出口:「你怎麼能隨便讓女人靠著你的背?」

  「女人?」九荒扭臉看了蜷縮著的辛鷺,喃喃自語,「我只當他是個男人,他變身成女人的時候,就算女人?」

  「你怎麼能……」曲悅說是質問,卻沒想聽他怎樣回答,此時反應過來,稍稍一怔。

  九荒的意思是,辛鷺是個男人,莫非也修煉了那什麼逆轉陰陽的功法?

  曲悅還以為辛鷺的師父吃過這種虧,會直接收個女徒弟……

  不,是她倏忽了,九荒分明是當他男人看,才會不講任何男女之防。

  九荒雖然不懂的事情很多,這些他是懂的,對於接近她的男人,他危機意識極強。

  所以他從來也不會和女人有什麼牽扯,在葉家的時候,葉家的侍女給他送東西,他從不准她們走進他的房間一步。

  曲悅突然覺得既尷尬又難堪,她該想到辛鷺是個男人的,可為何連這種可能性都被她給忽視掉了?

  這時候再回想辛鷺的舉動,他是故意的?

  天怒劍?

  他再拿自己的怒氣養劍?

  一時間,曲悅難堪更甚,乃至胸腔溢出一抹憤怒,如同藏於心底不願被發現的秘密,被辛鷺毫不留情的抖了出來?

  「六娘?」九荒看她面色陰晴不定,愈發緊張,「我是哪裡惹你不開心了?」

  曲悅從來沒試過如此局促過,現在只想將他們兩個全部從飛劍上踹下去。

  九荒忽然反應過來:「六娘,你該不會不知辛鷺是個男人,將他當成女人,所以生我的氣了?」

  曲悅愈發局促,連耳朵都微微燙了起來,想說「他是男是女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生什麼氣」。

  但她真是因此生氣,狡辯也未免顯得太矯情了。

  曲悅稍稍一眯眼:「韭黃。」

  「恩?」九荒心頭忐忑不安,只想著怎樣讓她消氣,沒能領會出她會生氣的原因。

  曲悅眼皮兒一垂:「我知道辛鷺是男人,可飲朝夕告訴我,辛鷺是個斷袖。」想到九荒或許不理解斷袖的意思,她解釋,「就是喜歡同性的一類人,所以你認為他是個男人,與他有接觸無妨,那你可知他與你接觸時,心裡是怎麼想的?性取向是自由的,我們應當尊重,但矇騙你,以此占你便宜就不對了吧?」

  九荒微怔片刻,瞳孔緊緊一縮。

  曲悅忙道:「別生氣,會如他所願!」

  九荒壓下怒意:「所以六娘生氣,是知道他對我有想法,替我生氣?」

  好啊。

  九荒淩厲的眼風從辛鷺身上掠過。

  曲悅搖了搖頭,沉默良久之後:「我想,我可能是因為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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