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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142章
第142章 曲春秋

  幻波說完之後, 重新飛上朱雀台。

  前車之鑒下,白頌一直極力保持的冷靜還是逐漸崩塌了。他可以忍受九荒帶著他一路跑偏, 卻不能聽見有人數落他沒有才華!

  此時艙裡。

  「這汐妖厲害啊, 明知道白前輩一貫儒雅講究,文風華麗辭藻, 故意念出這般粗糙的打油詩, 還要在七步之內對出來……」

  「我覺得我這次論道會收穫頗豐, 道理沒有懂得多少, 氣人的本事肯定是漲了很多。」

  「豈有此理!」

  一名衣飾秀儒、豐神俊朗的男子從艙裡衝出來,正是白頌的孫子。

  「回去!」白頌厲聲喝一聲。

  「他們根本就不是來專心論道的, 是故意在找茬!」男子雖怒,但在白頌的威勢下, 「啪嗒」摔門回去。

  ……

  「表哥,這白前輩真是好脾氣, 若我被這樣羞辱擠兌,早忍不住了。」

  「這不是他與宋前輩脾氣好,是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哦?」

  ……

  這的確不是白頌脾氣好, 曼陀海論道會已有數千年的歷史,從前只是幾個門派關起門來的切磋,並不對外開放。

  都是為了給溫子午找難堪, 才發展成現在這樣的規模。

  溫子午結巴之時,他們三個沒少借「講道理」來攻擊他, 變著花樣的攻擊。

  還定下規矩, 只要能講出道理, 只要不是毫無理由的辱駡,都不能抗議。

  看著白頌被憋紫的臉,宋遠靈的臉反而沒那麼黑了,攏著手笑了笑,呵,看來不是自己的問題。

  如今只剩下玄武臺上坐著的方一。

  兩人都看向方一,示意他一定要爭氣,此時溫子午肯定在點星崖上笑的合不攏嘴了。

  方一微笑道:「朱雀台已經贏過兩人,沒必要再與我論了吧。何況老溫不來,我也不好意思欺負幾個小輩。」

  兩人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方一裝作沒有看見,溜了溜了,不丟這個人。

  本就正惱著的白頌和宋遠靈此時簡直氣炸,好你個方一啊,我們為何要一直針對溫子午啊,還不都是因為你嗎!

  兩千年前的一場論道會上,方一的師父曾被溫子午的師弟氣到當場吐血。

  奇門這門派一貫非常神秘,那會兒三千界之間來往還不密切,聽說那人是奇門老祖從某個小世界裡撿回來的,那人後來銷聲匿跡了,這筆賬只能算在了溫子午頭上。

  方一被他倆的目光瞪的認了慫,他想了個辦法,看向艙室:「在座可有人願意替我來出個題,論個一二?」

  話音落下許久,艙門始終關著,沒人出來。

  不是怕了九荒他們,而是在場雖稱白頌幾人為「前輩」,但都是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能看明白,他們是來給溫子午報仇的,誰出去,都會得罪溫前輩。

  往常看溫前輩笑話可以,法不責眾,這若是出去,便成活靶子了。

  方一沒轍了,他忽視掉九荒和幻波,看向了曲悅:「這位姑娘同坐朱雀台,似乎一直沒怎麼開過口啊?不如你我單獨論一題,如何?」

  曲悅忙道:「前輩們不是說過,三個小輩代表一個溫前輩麼?」

  方一道:「那是老溫從來沒贏過,說派弟子代表他,我們不想欺負小輩。可眼下這種情況,若再堅持原來規則,就顯得我們太自大了。」

  這是個狠人,曲悅不怕「德高望重」的大佬,就怕這種「能屈能伸」的。

  方一道:「我們隻論一個簡單題目,表達一葉障目。若此題你輸給了我,那我准你再出一個題。」

  退讓到這種地步,曲悅若不答應,倒顯得他們小氣了。

  已經靠著「歪理邪說」、「胡攪蠻纏」、「偷換概念」,恬不知恥的「贏」了兩場,溫前輩大仇得報,應該開心了,第三局輸了也無妨。

  曲悅決定與他好好論一論,也算是一次修行。

  她應下:「那晚輩姑且一試。」

  方一道:「你先。」

  「一葉障目,實則是大道和小道的區別……」曲悅還真在異人學院裡學過,關於一葉障目對修道者的啟發,指修道者眼界有多大,世界有多大……

  她將學院的理論說了一遍,又講了自己的看法。

  然而在她講訴之時,方一從儲物鐲裡取出一片細長的柳葉,貼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曲悅的話戛然而止。

  方一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口中的一葉障目,就是拿一片葉子遮住雙眼視線,是這個詞最原始的含義。

  對比之下,曲悅滔滔不絕的講訴大道小道,等同是一葉障目本人。

  實在是妙!

  曲悅並無被戲弄的不快,在心裡讚歎。

  「這一局贏的真的漂亮!這才是論道會的水準啊!」

  曲悅朝他拱手,自愧不如。

  方一道:「姑娘是認輸了?」

  曲悅道:「是的。」

  方一微笑:「姑娘還有一次機會。」

  曲悅想說不必了,論道理她是不可能論過這幾位道學大佬的。

  可此時一個聲音傳入她耳中:「阿悅。」

  曲悅的眼睛瞬間睜大,難以置信:爹?!

  爹合道成功出關了?

  爹一直在船樓裡看著自己?

  她封著氣海不能傳音,立刻想解封氣海,與他聊天。

  ——「你身體不適,莫要妄動,聽為父說。」

  曲悅心如擂鼓,再聽他聲音有些虛弱,憂心忡忡。

  ——「哎,你尚在繈褓之中時,為父便日夜憂心你往後會被男人欺騙。於是讓你自小接觸不知多少優秀男子。以至於後來,我又開始擔心你往後會眼高於頂。不曾想,竟適得其反了。」

  曲悅一怔,父親這話什麼意思?

  九荒突然打了個寒顫,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感覺有道陰風灌進了脖子裡,涼涼的。

  ——「阿悅,讓為父瞧瞧從前教你的本事,十幾年過去了,可有長進。」

  ——「贏過他。」

  贏過誰?

  方一?

  ——「輸給宋遠靈和白頌可以,但不能輸給方一。」

  曲春秋說完之後,聲音消失了。

  曲悅開始懷疑,父親並未出關。他閉關合道的地方,可能是在這曼陀海附近。

  父親與無相界似乎頗有淵源的樣子,會選擇來這裡閉關,是極有可能的。

  再一個,聽辛鷺說,此界是天人境與凡人境的交界處。天人來凡間,都要走這裡經過,他可能是想距離母親近一點。

  曲悅沉思片刻,應允道:「好,」

  既是回答父親,也是回答方一。

  方一道:「請出題。」

  曲悅道:「晚輩的題目是……」

  想了很久,「一葉障目。」

  方一怔了怔:「還是一葉障目?」

  曲悅點頭:「對,晚輩先前輸的心服口服,想贏您,只能從最擅長的地方著手,晚輩是個樂修,這次晚輩和您比一比,從『樂』上,證明一葉障目。」

  方一似乎忍了下笑:「好。」

  「六娘。」九荒剛剛得到丁謬的傳音,連忙提醒她,「他是位大樂師。」

  看著曲悅詫異模樣,方一繼續忍笑。

  曲悅捏捏眉心,難怪父親說輸給誰也不能輸給他,原來同樣是樂修。

  樂修之間,也存在文人相輕的現象。

  曲悅看一眼幻波,心中有了主意:「方前輩,咱們用一種簡單的方式來比,如何?」

  方一謹慎問道:「怎麼個比法?」

  曲悅道:「先讓幻波前輩唱首詩歌,我們幫它打節拍,隨後晚輩再說比法。」

  方一問:「如何打節拍?」

  幻波不解其意,但有人為它打節拍它最喜歡了:「就是每一句唱完之後,你們唱後三個字,再拍下手。」

  曲悅重複:「對,就是它唱完一句,我們唱後三個字,再拍下手。」

  曲悅:「幻波,你先整首唱出來,讓前輩聽聽。」

  幻波唱起來——

  有緣千里論道會

  有天才也有棒槌

  不是我吹

  你看月亮多美

  不是我呸

  玄武俗名烏龜

  ……

  唱完之後,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我以為它是個詩修,沒想到是個音修,還是魔音修。」

  「故意的吧,誰唱歌能驚悚到這地步?」

  「這聲音像海豚……被卡住脖子了……」

  「不是,你們猜這姑娘是準備出什麼招數?」

  ……

  曲悅看向方一:「前輩,怎麼樣?等我們同時打完節拍,晚輩再說具體的比法。」

  方一睫毛一斂:「可以。」

  「那好,它話音一落,我們要立刻接。」曲悅做好拍手的準備,「幻波前輩,再唱一遍吧。」

  幻波開始唱第一句:「有緣千里論道會……」

  打節拍要重複的是「論道會」。

  但曲悅卻唱道:「後三個字……」

  而方一的聲音與曲悅是同時響起來的:「後三個字。」

  眾人一驚。

  原來曲悅的圈套在這裡,是唱「後三個字」,不是重複幻波每句詞的後三個字。

  而方一竟然沒上當,一葉障目,不存在的。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方一唱完,拍了個巴掌,結束了這一拍,微笑看向她,眉間透著微不可察的得意。

  平時打敗一個小姑娘,他是不屑一顧的,今天不同,滿滿的成就感。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而後茫然片刻,再驟然睜大眼睛。

  只因曲悅作勢要拍的手忽然撩了下頭髮,口中唱道:「再拍下手。」

  唱完後,她淡定道:「幻波前輩說的是,它唱完後,我們唱『後三個字,再拍下手』,不是讓我們拍手。」

  「對嗎幻波前輩?」

  幻波……

  它已經被這騷操作給搞蒙了。

  關於「後三個字」是曲悅曾經看過的一個「後仨字」的段子,拿來反著用。但她知道蒙不住方一這個思維活躍的大佬,幸好幻波的伴奏還有拍拍手,這個坑才是重點,她還不信套路不住他。

  曲悅看向九荒:「怎麼樣,我還行吧?」

  問的是曲春秋。

  其實九荒不是很懂,看向她眼睛裡滿是光輝:「六娘,你最厲害。」

  船艙裡炸開了鍋。

  「強中自有強中手,不,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這姑娘讓我想起來一個人。」

  「誰啊師祖?」

  「很久以前的事兒了,那時候奇門有兩個弟子,一個叫曲大,一個叫江二,這倆人一個精通催眠曲,一個慣用毒,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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