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比三場
「曲月亮, 別想讓我幫你去找果子了!」
膚淺!庸俗!對牛彈琴!
意境被破壞殆盡,幻波惱火著瞪她一眼,鑽水裡去了。
曲悅忍俊不禁,哈哈笑了兩聲,也不去哄它。
反正等明天鞋子拿回來,它就會把今天的不愉快忘掉。
但第二日,她在給君執療過傷以後,說起此事時, 才發現她將事情想的簡單了。
這隻戲精甚至都沒有與她拉鋸扯皮, 直接拒絕了她:「怕是不妥, 我好歹也是覆霜的攝政王,扮成我的模樣, 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是晚輩思慮欠周了。」曲悅本想解釋, 幻波扮成他的樣子, 也是待在海水裡自娛自樂, 沒幾個人會看到。
但感覺著君執的態度很堅決, 根本沒得商量,她閉嘴了。
*
又過兩日, 約戰之期到來。
上屆九國試練劍道單人組的魁首, 和學院一隻小仙鶴比賽。弟子們再是一片沸騰, 又有熱鬧可看。
而君執提出的比賽建議是連比三場, 贏兩場才算真正的贏家。
由竇長老出第一題, 曲悅出第二題。
至於第三題, 交給了韋三絕。他在學院有著最高權威, 是唯一一個全學院公認見多識廣,又不會偏袒、泄題任何一方的人。
再說竇長老的題目,私心滿滿又合情合理的讓人挑不出毛病——鬥法。
仙鶴脖子上和晏行知腳腕上,各帶著一個玉牌,誰的玉牌先被打碎,誰輸。
於是大廣場上早早擺了個離地半丈高的擂臺法器,晏行知飛上擂臺之後,俐落的拔出腰間長劍,卻扔給了與他同來的一位師弟。
「晏師兄只以劍鞘迎戰啊!」
「不愧是上屆劍試魁首,瞧這自信,瞧這君子之風。」
「當真是吾輩之楷模!」
圍觀的弟子們紛紛稱讚。
「等等,你們誰還記得曲先生上次說什麼了?輕敵,乃兵家之大忌。比賽時,除基本道義之外,眼裡應只有輸贏。」
「是啊,晏師兄一看就不適合團隊試煉。」
「不適合團隊試煉的人,估計也不適合在外生存,所以明明突破四品了,闖蕩幾年,竟又跌回三品。」
「我們要引以為戒。」
晏行知皺了皺眉。
天上城的長老們面面相覷。
竇長老氣的手抖:「瞧瞧咱們覆霜弟子都成什麼鬼樣子了?風骨都快折了!」
君執坐在後方涼亭裡喝茶,淡淡道:「相較折命,孤寧願他們折骨。」
居不屈附和:「英雄所見略同。」
他們覆霜的弟子們,就是太過剛直了,明明武力值九國最強,年輕一輩的死亡率卻是九國最高的。
尤其是每次抵抗天魔獸入侵,死在戰場上的人數,其它八國加起來都比不上。
所以旁國如今有大量上三品,九品也有好幾個,覆霜卻少的可憐。若非有韋三絕這位劍神,覆霜怕是早被天風給滅掉了。
這與民風傳統相關,也和學院一直以來的教育理念相關,居不屈接管學院後,一直在搞改革,但收效甚微。
「曲先生來了!」
曲悅來的晚了一些,落在廣場上時,眾弟子的視線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她相貌清秀,人也清瘦,夫子的廣袖白衫穿在身上,若一朵風中百合,瞧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但當她邁步上前,身後並排跟著君舒、夏孤仞四人,莫名一股「大佬」氣場撲面而來。
江善唯往常都是跟在曲悅身邊的,這次不一樣,他走在最後,手裡牽著條鎖囚犯用的螢光繩,另一端系在一隻仙鶴腿上。
皮皮恢復了正常體態,雙眼呆滯著被牽著走。
走著走著不自覺得蹦一下,落地時雙腿顫顫,很想劈個叉,被它強忍住,硬生生走出魔鬼的步伐。
眾弟子:果然是隻特立獨行與眾不同的鶴。
「上去吧。」曲悅示意江善唯放開它,微笑,「三場比試,你自己斟酌著點兒,要贏兩場。或者一贏一輸一平局。若是輸兩場,晚上加菜哦。」
皮皮打了個哆嗦,展翅飛上擂臺。
又是周成執事主持比賽:「第一局開始!」
話音剛落,皮皮便跳了起來。
晏行知愣了下,它的玉牌掛在脖子上,自己的則在腳踝上,正常情況下,它該俯身,保護玉牌的同時,去啄他的玉牌。
跳起來是幾個意思?
愣的一瞬間,皮皮從天而降,有抓他頭皮的意圖。
晏行知旋即一個後仰,手中劍鞘高舉,朝它胸前敲去。
但皮皮又落在他背後,啄了一下他的屁股,啄完之後立馬撒丫子跑了。
晏行知眉頭一沉,劍鞘橫甩,內勁化為劍氣,一道光刃飛出。
皮皮只管躲著他跑。仙鶴原本就身姿靈巧,步伐極快,擂臺面積很大,足夠它施展。
逮著空就衝去他身邊。
它一靠近,晏行知下意識護著腳踝,但皮皮的目標依然是他的屁股,依然是啄一下扭頭就跑。
「皮皮這是什麼打法?」君舒看不懂。
「很明顯啊,每次都攻屁股,讓晏師兄慢慢不再顧著腳踝上的玉牌,隨後它在出其不意。」雲劍萍覺得自己真相了。
「未必。」夏孤仞看的最認真,且在腦海裡想像將晏行知換成自己,該當如何,「憑它,即使晏師兄不顧著腳踝,也無法得逞。」
「是啊,差距太大。」逐東流沉吟道,「難道是消耗晏師兄?可它這樣的滿場跑,先精疲力盡的是它。」
只有江善唯不懂就問:「師姐,這賤鳥在幹什麼?」
曲悅解釋道:「攻心。」
君舒四人齊刷刷看向曲悅,不懂這比拼誰拳頭硬的比賽,攻心有何用處,是想將晏行知氣死麼?
曲悅笑道:「這一局它知道自己贏不了,上場時就放棄了,是在為下局攻心。」
幾人茫然不解,繼續看。
當眾被啄了好幾次屁股,晏行知儼然被它激怒,拋去君子之風,下手越來越狠。
差一丁點兒就打中皮皮時,它突然低頭,自己將脖子上的玉牌啄碎,認輸了。
周成執事立刻喝到:「停!」
晏行知招式放到緊要關頭,硬生生憋回來,一步之遙,氣的險些吐血。
皮皮低著頭,悠閒的以爪子撓撓地,不去看他,不給他以眼神發洩的機會。
圍觀弟子們原本也不懂,聽罷曲悅的解釋,再看眼下的局面,瞬間炸開了鍋,熱烈討論起來。
周成執事不留空隙:「第一場晏行知勝!現在,第二場比試開始!」
第二場是曲悅出的題目,下五子棋。
覆霜也有五子棋的玩法,規則簡單,上手極快。皮皮是昨晚上實在熬不住了,答應比賽,才跟著曲悅學習的。
隨著周成執事一揮袖子,一方碩大的棋盤落在擂臺中央,兩罐黑白子落於棋盤兩側。
上場晏行知獲勝,由他先出棋子。
取回劍來,以劍挑一顆白子,擊飛出去,落在棋盤上。
晏行知的手還在抖,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
他不傻,已知這賊鶴上一局的目的正是激怒他,令他情緒不穩。
而下棋最忌諱的,正是心浮氣躁。
皮皮則飛起來,以兩隻爪子抓一顆黑子,飛去棋盤放下。
一人一鶴下起五子棋。
「它能贏麼?」江善唯有些擔心。雖很想看到這賤鶴出醜,卻知道這關係到師姐的臉面,還是盼著它贏。
「下棋最需要一步三算,皮皮贏面本就大,再加上它提前攻心……」曲悅沒有繼續說下去,抿唇一笑。
江善唯安心了,又問:「師姐,這套路是你教它的?」
曲悅否認:「我選它是為了往後的比賽,若它今日輸了,那就是我看走了眼,及時止損才對,豈會告訴它獲勝之法?」
江善唯點頭,忽覺著自己被它偷襲啄臉,似乎也沒那麼丟人。
果然,擂臺上的棋盤只不過落了三十幾個棋子,根本不等晏行知從惱怒中冷靜下來,便已經結束了。
周成執事宣佈:「第二場鶴勝!第三局開始!」
如今打個平手,決定勝負的,便是韋師尊出的第三題。
為了公平,前兩題是一早就透露的,韋三絕出的題目卻是個秘密,雙方誰也不知道。
連主持比試的周成也一無所知,仰頭看向天上城。
倏然,一道劍光從天而降!
劍光在半空打了個璿,化為一封密信。
周成朝半空行過禮,才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接來密信。
正要展開時,突聽晏行知說話:「周執事,弟子需要冷靜一下。」
「你想怎麼冷靜?」周成愣了愣。
「弟子想要回房換件衣裳。」晏行知臉色難看的很。
也是,他的屁股被啄了好幾下,弟子服破了幾個小洞。當眾換衣不雅,周成答應了:「去吧。」
……
晏行知回到房間裡,祭出符籙,待符籙燃燒,他愧疚道:「國師大人,晚輩無能。」
「哦?」元化一顯得饒有興味。
晏行知講了講前兩局的經過,朝著符籙垂眸拱手:「第三局還不知是什麼,但晚輩怕誤了您的大事,沒有自信穩贏不輸,心中壓力甚大,未比先怯三分。」
「無妨,我親自來吧。」元化一又問了句,「君執在不在?」
「應在天上城觀戰,畢竟這場比試是他出面提出的。」晏行知擔憂道,「晚輩怕他會瞧出端倪。」
「怕什麼,本座的獨門秘術,除非渡劫期,無人可以堪破。韋三絕不行,君執那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更不行。」元化一提起君執來,語氣帶著濃濃不屑。
晏行知不再多言,捏碎魂符。
意識海一陣劇痛,仿若一條毒蛇鑽進腦子裡,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稍後,元化一的聲音在他意識裡迴響:「走,本座去會一會那小女樂,以及那隻鶴。」
……
廣場上,曲悅目望晏行知回到擂臺上。
她的眉頭微不可察的輕輕一皺,說不上來,區區一個來去的功夫,換一身新弟子服的晏行知,心態轉變巨大。
仿若請神上身了一樣,眉目間透著不可一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