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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74章
第74章 七彩虹

  曲悅微怔過後,心中無語, 趕緊傳音:「韭黃, 你快將衣裳穿上,我大哥比較講究。」

  「恩。」九荒忙將那套法衣取出來穿上。

  「穿好, 離開魔種前可別再脫了。」不是自家弟弟,曲唐也不好強求他, 哄孩子似的道, 「你若不喜歡這套, 回頭再給你多做幾套。」

  「好的大哥。」九荒應下。

  曲唐很滿意他的態度,又想起:「對了,你如何知道我愣了愣神?」

  以他與唐家老祖方才的高度,神識窺探不見才對。

  九荒道:「觀你們引動的天象, 你這邊的氣流運轉突然凝滯了一瞬, 應是你分心了。」

  曲唐驚歎:「你很厲害啊, 小子。」

  九荒:「我知道。」

  曲唐:……

  ……

  曲明追著自己的龍骨笛, 其他人追在他身後。

  九荒帶著曲悅跟在最後,並肩坐在一團以法力凝結出的、棉花團狀的煙霧上:「六娘, 我剛惹你大哥不開心了, 你幫我道個歉。」

  曲悅略顯尷尬:「沒事, 是他自己的問題。」

  「不是, 是我的錯。」九荒有錯就認,「你大哥傷的不輕。」

  「傷的不輕?」曲悅心頭一跳。

  九荒點頭:「我感覺到他氣息衰敗的厲害, 估計是渡劫後沒有穩固好境界, 還吸收魔氣, 被天羅塔烙了神魂印記導致的。」

  曲悅聞言愈發憂心,看來她的猜測不錯,先前大哥脫不開身,的確是在穩固境界。

  得知她被困魔種世界,因有隨身門的緣故,他還能放心。

  確定三哥下落後,他一刻也坐不住了。

  的確是個不靠譜的人呀,一把年紀了,行事隻由著性子,說風就是冰雹,說哭立馬掉淚,好面子講排場又矯情,難怪大嫂嫌棄他嫌棄的要命。

  連父親也提過幾嘴,因是膝下第一子,教養時沒有經驗,溺愛出一堆的賤毛病。

  於是得第二子後,父親吸取教訓,待曲宋嚴苛的很。

  可曲悅自小喜歡大哥,特別喜歡。

  「他因有傷在身,不夠自信,敵手又強,才會特別看重氣勢,這是一種……」

  九荒不知如何解釋,似他抱一下六娘,便會興奮起來一樣。

  曲唐在他喜歡的東西面前,也會興奮,從而提升自信和力量,「我脫了衣裳,等同脫去他的氣勢。他原本一鼓作氣,神識突然掃到我,壞了他的興致,才會輸的。怪我,我本該早早想到。」

  「你又不是故意的。」曲悅聽懂了,見他垂下頭,心情不大好的模樣,勸慰道,「放心,我大哥不會生你氣,他一貫寬以律己,更寬以待人。」

  「不是……」

  九荒心頭沉悶,是因為他從曲唐激勵自身的辦法上,看懂了他有多講究。

  講究到了瘋魔偏執的地步,儼然是師父口中的「極致」,難怪能步入渡劫。

  只不過,肯定不會輕易將妹妹嫁給像他這樣的孤兒邪修。

  九荒原本隻忌諱自己這一身毒,認為是他與六娘之間最大的阻礙。

  原來不止。

  六娘的出身竟是這樣優秀,想想他那一盒子準備提親用的靈珠花,她哪裡會稀罕。

  這可能是與從前最大的不同,他想得到比別人更好的,願意付出更多,可他似乎配不上。

  所以……

  他得更努力了,一盒子不夠,那多賺些靈珠,多雕幾盒子應該就夠了。

  九荒正在心裡規劃籌謀著,聽曲悅誇讚道:「韭黃,我發現你打架的時候非常聰明。」

  以前裝瞎子看不到,曲悅只知他殺人喜歡扼頸骨,時常在腦子裡形成的形象,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山大王。

  近來以眼睛觀察,才發現他下手雖又狠又猛,卻像是經過一番縝密計算的。

  九荒不懂打架為何還能用「聰明」來形容:「是說我厲害?」

  橫豎路上也無事,曲悅詢問:「比如那些石傀儡,你怎能一眼看穿竅門?」

  「這很難麼?」九荒迷惑。

  「有點難。」曲悅負責提升精神力,沒分心在石傀儡上。曲清起初需要敲三下,自己估摸著也一樣?

  「我小時候,師父會做許多和我一樣大小的木傀儡陪我練功。」九荒回憶著,「師父做的小木頭傀儡可比此人高明多了,也厲害多了,像活人一樣出招靈活,會閃會躲,整天想著逃出九荒山,我得時刻盯著。」

  九荒的師父不僅是個邪修,更是位奇人,精通諸多異術,這一點曲悅一早就知道。

  九荒仔細想:「我至今都還記得,一個經常陪我練功的木頭傀儡,有一天被我砍斷一條手臂後,突開靈智,用小姑娘的聲音,磕磕巴巴的和我說了幾句話。」

  曲悅好奇:「說什麼?」

  「記不太清楚了,似乎是罵我的。那會兒我才十幾歲,師父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一批新的木頭傀儡陪我練功,舊的便不見了。」

  那些傀儡的修為越來越高,打敗它們不容易,他時常遍體鱗傷。

  「你師父也算非常悉心栽培你了。」甭管待他親不親近,起碼在修煉上,曲悅覺著那老邪修是個合格的師父。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似乎不能稱呼『你師父』,得說是『太師父』」

  九荒微怔,也想起來她先前拜他為師的事兒,急了:「六娘,我該怎樣將你逐出師門?」

  曲悅道:「按照我們那的規矩,是嫡傳的話,得拿梨樹枝抽三下。」

  九荒忙道:「那你快抽吧。」

  曲悅捂著額頭:「是師父抽徒弟,不是徒弟抽師父。」

  九荒搖搖頭:「沒關係,我們邪修百無禁忌,可以反著來,你快抽我。」

  曲悅無語:「以後再說吧,你現在又不急著收新徒弟,我也沒有梨樹枝啊。」

  「哦。」

  曲悅有些累了,垂著頭休息。

  九荒稍稍偏移視線,用眼神描著她好看的側臉弧度。

  師父說道修最在意師徒名分,瞧她並不在意做他徒弟的模樣,應是未曾想過做他的妻子。

  所以……

  得努力讓她想一想了,今天不想,他往後好好表現,總有一天她會想的。

  *

  天風王都。

  抽籤分組時曲悅沒有出現,是妲媞代抽的。

  覆霜參加試煉的弟子們抵達天風,曲悅也沒有出現,在居住的別院裡,江善唯著急的坐立不安,在院子裡走個不停:「掌院前輩,我師姐是不是出事了?」

  「放心,天風是九國最安穩的地方。」已近黃昏,居不屈站在廊下打哈欠。

  曲悅離開覆霜時,把江善唯交給居不屈,且還點明了他身處險境,求居不屈看好他。

  居不屈既然答應了,真的是眼都不眨的看著他。

  「可是,那位天風國師不是個壞人嗎?」江善唯懷疑是他下的黑手。

  「頂多算個賤人吧,壞人倒還稱不上。」居不屈摸著小鬍子琢磨道,「為個十年一次的比賽殺害導師,不至於。何況攝政王也聯繫不上……」

  正在牆角吃草的皮皮抬起頭:「他倆一定是私奔了。」

  江善唯疾步走過去要踹它,被它靈巧的躲開,展翅飛上屋頂。

  正要嘲諷他,感覺不對勁兒,仰起頭,瞧見上行一道道光影「嗖」的飛過:「哇,好多神仙!」

  江善唯也抬頭,驚訝:「王都內不是禁飛的嗎?」

  去往王宮和天街,都必須乘坐獨角獸車。

  「師父!」君舒匆匆跑進去,對居不屈道,「天風出大事了!」

  「恩?」居不屈一怔。

  君舒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語氣急促卻很輕鬆:「聽說有一夥樂修闖入了唐家老祖閉關的禁地,將唐老祖逼的出關,身受重傷,一路往王都逃回來了。」

  居不屈難以置信:「一夥樂修?還能將唐淨打成重傷?」

  這太不可思議了,唐老祖神隱多年,避世之前,在九國可是橫著走的存在。

  君舒笑道:「根據徒兒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而且那夥人窮追不捨,為首之人強悍的很,各城阻攔的人馬連影子也沒看到,都不知有幾個人,便被他的氣勢掀翻過去,逼的唐老祖無法停下,已快抵達王都了。唐家高手和天風國師,已經帶人趕去王都前頭的落日城接應他,天風諸多勢力的當家人,也在往王都趕來,反正是一派如臨大敵的模樣。」

  「可知那夥樂修是哪國人?」居不屈問。

  「不知,似乎不是九國人。」君舒道。

  「為師過去看看。」居不屈往外走,又回頭對君舒道,「你啊,虧你還笑的出來,咱們與天風雖不合,可對外九國同氣連枝,打天風等於打咱們,殺唐家老祖,等同斷咱們正道根基,明白麼?」

  君舒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拱手垂頭:「徒兒知錯。」

  居不屈無奈的搖搖頭,正準備走,突地一隻紙鶴在院子結界上空飄蕩。

  是攝政王的消息。

  居不屈伸出手,將紙鶴吸下來。

  展開一瞧,只有兩個字:「勿動。」

  *

  落日城位於王都西面,是王都週邊八座拱衛城的其中一座。

  此時八座拱衛城同時開啟結界,共同結成巨大的法陣,將王都保護起來。

  落日城已是全城戒嚴,城中凡人都被疏散去了後方,成為一座空城。

  一道道光芒飛來城市上空,確認過身份以後,才會結界上開啟一道縫隙。

  城樓與城牆上,兵士手裡都備好了能夠無視防護的法弓、擾亂氣場的靈弩。

  「國師大人!」

  元化一披著件鳳羽氅衣,落在城樓上,一言不發,容色凝重,神識窺探著前方。

  北陌在旁大氣也不敢出:「大人,前頭傳來消息,他們又過了一城,再有半個時辰,就會抵達此處。」

  不得回應,他又問,「為首之人似乎是位渡劫期的前輩,咱們怕是抵擋不住,要不要請其他幾國……」

  「擋不住再說。」不到萬不得已,元化一可不想丟這個臉,說話時幾乎磨著後牙槽,「本座倒要看看,一個渡劫,是否真的可以抵擋一國之力。」

  早不來,晚不來,偏要等到九國試煉天風做東的時候來。

  幾個意思?

  是挑釁九國,還是想打他的臉?

  樂修?

  和曲悅有關?

  「來了!」

  高空傳來聲音。

  元化一望過去,瞳孔緊縮:「開結界!」

  撂下句話,他立刻追著那道光去往城中。

  瞧見來者自半空落地,腳步踉踉蹌蹌,元化一忙上去攙扶:「老祖。」

  唐家主唐榷也追了過來:「老祖!」

  唐嬴則躲在暗處,冷眼旁觀。

  「無礙。」唐淨勉強站穩,淡淡對元化一道,「辛苦阿元了。」

  「您這是哪裡話。」元化一垂眸拱手,「不知這夥人什麼來頭?」

  「不認識。」唐淨語氣凝重,「不像咱們世界內的人,三千界來的,不知有什麼企圖,務必要小心應對。」

  元化一脊背一僵:「三千界?」

  世界外,還有世界?

  「回頭我在告訴你。」

  「是。」元化一不再多問,「您先回王都休息,餘下交給晚輩。」

  唐淨點點頭。

  等元化一重新回去城樓,唐榷憂心傳音:「老祖,讓元化一去對付他們,不怕……」

  「怕什麼?」唐淨質問道,「你教出來的,你對他沒信心?」

  唐榷不敢回話。

  他還真沒有什麼信心。

  起初老祖將失憶的元化一交給他,本想栽培成唐家的暗衛刺客,但這小子雖無記憶,性格卻極剛烈,不管怎樣的酷刑恐嚇,寧死也不肯殺人,不斷反抗他們的管教。

  老祖才會更換一種策略,往他意識海裡灌輸一段假的童年記憶,不惜資源供他修煉,以恩情捆住他,果然有效。

  ……

  元化一站在城樓上等。

  一隻骨笛直飛而來,靠近結界時,被彈了回去。

  再戳,被反彈的更遠。

  戳戳戳,彈彈彈。

  玩上癮了似得,還伴著歡快的鳴哨聲。

  一抹海藍色的身影落下,曲明一伸手,骨笛不得不飛回來,被他別在腰間。

  趁著二哥沒追上來,趕緊從儲物鐲子裡取出酒壺仰頭灌一口,再塞回去。

  城樓上的元化一靜靜看著他。

  曲明抬起頭,不認識,可瞧他雍容華貴的打扮,以及小拇指上精緻的護甲套,想起小妹的描述,不由一怔。

  咕嘟將嘴裡的酒咽下去,眨眨眼:「三哥?」

  元化一無動於衷,正要開口,再是一綠一紫兩道身影落下。

  綠衣裳的男人上前一步,仰頭與他對視,眼睛竟泛起些晶瑩。

  元化一又要開口,再是一道靛青追了過來。

  遠遠行在最後的曲悅道:「我先不過去。」

  她的身份會給覆霜帶來麻煩,先看看情況再說。

  雖然唐老祖會揭發她,但總算沒有證據。

  「我守著你。」九荒也不過去。

  「不行,你得過去。」曲悅推他一下,「給我大哥壯氣勢。」

  九荒遲疑片刻:「好。」

  取出刺蘿衣為她披上。

  於是當元化一的嘴再次張開時,又被一道淡黃身影打斷。

  他微愕,是覆霜那邪修?

  像,卻又不太像。

  「老三啊。」曲唐傷感的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怎麼穿的像個雞毛撣子?」

  身披羽毛大氅的元化一不知「老三」是什麼意思,但一提雞毛撣子,他腦子有印象,嘴角輕輕一提,「你們人齊了?」

  曲唐回頭數數:「齊了。」

  元化一斜他們一眼,嘲諷道:「怎麼不再過來兩個,湊一套七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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