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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93章
第93章 守護者

  曲悅僅僅是疑心, 元化一已經確定了對方的位置。

  估摸著是這扇機關門被打開那一瞬,對方一時激動洩露了氣息。

  曲悅毫無感知, 此人的修為應在上三品。

  有八品的元化一在,她不擔心。

  可當面前刷刷刷落下三個八品邪修時, 曲悅打了個激靈。

  其中一個, 正是當日售賣美人蛾之人。

  「是你!」幻波驚訝的卻是另外一人, 「你們竟然是一夥的?」

  不必幻波解釋,曲悅也猜到了此人是誰。是幻波一路跟蹤的, 買蛾子的尋寶者。

  看來當幻波出現在天街時,這夥人就認出了它是一隻汐妖。提著美人蛾從他們面前經過,故意引起幻波的注意。

  將幻波引來此地之後,還假意尋了幾日寶物, 敗興而去,令幻波放鬆警惕, 專心致志的研究水車。

  「真是壞透了!」幻波最厭惡被人欺騙, 尤其先前剛剛數落過曲悅和元化一將人心猜的太壞。

  它氣惱極了, 曲悅喊它躲進耳墜裡都不聽,變出自己的魚骨傘,合攏成一條尖銳的魚刺,攥在手心裡,一副想要上去與他們拼命的架勢。

  三個八品豈是容易對付的, 曲悅躲在元化一身後, 根本沒打算出手, 也將幻波牢牢拽住。

  元化一摩挲著小指護甲, 看向三人的目光伴著鄙夷:「鄔宗主,你們鬼符宗雖是邪宗,一貫行事倒也算光明磊落,如今為了件尚不知為何物的寶貝,竟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中間一人二十出頭的面貌,娃娃臉,拱了拱手:「國師大人,這點小手段和您往常的陰謀詭計比起來,也能稱得上下三濫?」

  元化一毫無惱色:「本座懶的廢話,說吧,你們想如何解決?」

  鄔宗主笑道:「美人蛾是我們先發現的,機關水車也是我們先發現的,寶物自然歸我們。」

  幻波氣道:「門是我開的!」

  鄔宗主氣勢已成,周身泛著淡淡黑火,臉上依舊帶笑。

  他正要說話,被元化一不耐煩的截斷:「在天風地界之上,本座的面前,輪得到你們異國人討論寶物歸屬問題?」

  言下之意,此地哪怕一根麥苗,也是屬於天風的,屬於他元化一的。

  鬼符宗不屬於任何一國,鄔宗主見他態度堅決,笑容冷了幾分:「聽聞國師先前受了傷,即使修為步入了八品,真以為可以贏過本宗主與兩位長老?」

  元化一不屑一顧:「試試看。」

  曲悅猶豫著要不要祭出琵琶來,此時已過四十八個時辰,九荒的封印已經加固完成,打邪修他是專業的,更可以將邪修的力量直接轉為自身養分。

  想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穩固封印的過程必定極為辛苦,還是讓他歇著吧。

  三哥與他的天賢劍一直在鬧矛盾,今日遭遇危險,也許能令他倆摒棄前嫌,攜手禦敵,和好如初。

  曲悅思量完以後,拽著幻波往後退了幾步。

  「北陌,看好她。」元化一傳音吩咐一聲,聽半空中駕駛著獨角獸車的護衛北陌應了聲「是」,才以氣凝劍,俐落的攻向三邪修。

  三邪修周身符籙化為盾牌,不但能擋劍勢,還不斷有陰鬼自符籙內鑽出,以煞氣攻向元化一。

  「小月亮,讓他們打,咱倆去尋寶。」幻波提議。

  「別。」曲悅搖搖頭。

  這會令那三邪修齊齊毫無保留的下狠手,她怕三哥應付不來。

  幻波歪著腦袋,憋紅了臉,手中魚刺指著那三人戳戳戳:「可我一瞧見他們就好氣好氣好氣,好想戳死他們!」

  曲悅目不轉睛的觀戰:「那將眼睛閉上,或者背對著他們不就好啦?」

  「咦,好辦法。」幻波背過身面向河流,望著粼粼水光,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

  胸口餘下的悶氣,當然要靠吟詩抒發出來。

  三隻老妖怪

  爹不疼,娘不愛

  妻不貞,絕後代

  閉關進階爆氣海

  入土薄棺沒有蓋

  轉世投錯胎

  命運再重來

  爹不疼,娘不愛

  ……

  接著又念一遍,無限迴圈,咒完一世又一世。

  曲悅聽的眼皮兒直跳,今日才知道,幻波先前罵君執和夏孤仞的詩,真的是嘴下留情了。

  聽它在這裡碎碎念,那三邪修受到的刺激同樣不小,一個個惱的咬牙,恨不得將幻波一掌轟碎。

  然而元化一擋在前,抵擋的滴水不露。

  曲悅卻有些擔心。三哥是劍修,打同境界三位修鬼符的邪修是能扛住,但這三符修手中符籙眾多,一直在消耗三哥。

  三哥不曾恢復記憶,使用的仍是北儒劍宗劍法,可相配的劍卻折了。

  而他腰間的天賢毫無反應,並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這般消耗不行,曲悅將心一橫,破釜沉舟:「別罵了前輩,我看國師撐不住,我們進去將寶物給毀了去,誰也別想拿。」

  「好。」幻波本就罵舒坦了,展露笑臉,拉著曲悅往機關水車映照出的漩渦裡跳。

  三邪修原本還各有保留,見此情景,果真紛紛拿出看家本領來。

  越來越多鬼魂從符籙裡冒出來,甚至有中級厲鬼,陰煞之氣將元化一團團圍住,絲絲涼意鑽進他的護體劍氣罩內,迫的他打了個寒顫。

  全力反擊,但仍難以突破這些鬼物。

  元化一不禁罵起劍鞘裡無動於衷的劍:「要你何用!」

  他隱隱想起來,自己是曲元之時,這柄劍就時常無法從意識海裡召出來,即使召出來了也不幫忙。

  元化一又怒駡:「你瞧不上本座,以為本座瞧得上你?換做從前那柄本命劍,本座已經勝了!」

  嘩——!

  骨劍出鞘,周圍陰煞之氣被驅散幾分。

  元化一冷笑一聲,退敵要緊,顧不得與劍爭執,伸手想要去握劍柄。

  天賢卻跐溜一歪,躲開他的手。

  元化一又要罵的時候,天賢翻轉,劍尖朝上,劍柄朝下。劍柄在他腦門一敲。

  元化一瞪了瞪眼睛。

  天賢又敲一記,再敲一記,將他腦門當木魚敲。

  元化一怒不可遏,甚至不想再理會那三邪修,立刻抓住它,將它給撅斷,撅成一截截!

  但在惱怒之中,他周身的劍氣愈盛,力量提升了一倍不止。

  ……

  擔心著元化一,也相信他的實力,曲悅穿過機關門,進入到一個狹小的空間內。

  這空間狹窄封閉,像是一間牢房。

  牢房內空蕩蕩的,僅有一具男性骸骨跪在地上。

  「是以跪地的姿勢死亡的?」幻波蹲在那骸骨前,呼口氣吹了下,又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骸骨紋絲不動,「觀他骨齡,估摸著得有一千歲了。在這密閉空間內,也瞧不出死了多少年。」

  曲悅在牢房裡仔細檢查,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只能也將視線轉移到骸骨身上:「是被囚禁在此的?」

  被人囚禁,還以懺悔的方式結束生命?

  曲悅也伸手觸碰了下骨骸,剛才幻波觸碰過,並沒有法力加持,那此人是怎樣保持跪地姿勢的?

  她的手指剛接觸骨骸,突然一股電流從骨骸傳入她身體。

  曲悅眼前一黑,努力保持清醒時,耳畔聽到一個聲音:「你並非天人,也並非天人後裔,為何能夠破除我留下的禁制?」

  「晚輩無意冒犯您……」曲悅知道說話之人,是這具骸骨殘存的一道意識。她本也不是來尋寶的,恰好撞見,才想著進來瞧瞧,「您是天人?」

  天人為何會在魔種世界裡?

  那聲音並未回答她,再是一陣電流激蕩,她喘了口氣清醒過來。

  「小心!」

  曲悅瞧見骸骨微微晃動了下,即刻起身,將幻波也從地上拽了起來。骸骨微晃過後,轟然散開,化為點點星芒。

  曲悅雙手合十,念了一段超度經文。

  幻波則露出驚豔的表情:「這種灰飛煙滅的死法,還真是美啊。」

  曲悅也覺著這位前輩生前應像幻波一樣,是個鍾愛美好事物,追求快樂的人。

  她先前給幻波講了小美人魚的故事,本以為幻波會為了故事傷情,豈料它關注的重點竟是,死後化為一堆泡沫真是太美了,它往後若是死了,也要變成泡沫。

  還要將泡沫組合成心形,表白它最愛的大海。

  啪嗒——!

  有一冊以玉片做成的書簡掉落在地。

  啪嗒——!

  又掉下一個巴掌大的皮布袋。

  不忙著撿,曲悅靜靜等著那些星芒與空氣相溶,逐漸消失。

  她鞠了個躬,之後才撿起那一遝玉片。

  排在最前的玉片,刻的是些古老文字,曲悅完全看不懂。

  往後翻了翻,刻的仍是這種文字,但字跡變了,明顯不屬於同一個人。

  再往後翻,字跡又變了幾次。

  雖然不認識,但曲悅隱約猜出來這是一本「工作日記」,只不過記錄的週期很長,幾十年才會記錄一次。

  快要翻到底時,突然看到兩行認識的字。

  「水塔內的魔器裡,竟然存在一個世界。」

  「我們天工後裔究竟是守護者,還是毀滅者?」

  寥寥幾句話,加上支岐先前告訴她的消息,曲悅已經猜出了原委。

  上古年間,天人離開凡人境時,並不放心五神器,於是留下一些天工族人負責守護神器。

  或者說是監視神器內的魔種。

  因為據支岐所言,魔化重災區主要集中在天武和天靈,人數較少的天工與人數極其稀少的天女,魔化的風險非常小。

  這些留守在凡人境的天工們將責任劃分的很清楚,各守一方,且娶妻生子,以家族的形式傳承著,守到魔種徹底被熔煉掉為止。

  也不知傳承了多少代,至十九洲守護火魔種的這位天工後代時,被他無意發現火魔種內部有個世界,於是陷入巨大的天人交戰之中。

  最終,他選擇違背祖訓,「監守自盜」,將火魔種從水牢裡解救了出來。

  故而不是君執運氣好,是多虧了他出手相助。

  但他內心並不能平靜,在此設下一間牢房,自我囚禁,跪地懺悔而死。

  曲悅一時不知作何感想,玉片翻到了最後一支,再沒有認識的字。

  她將玉片收入儲物鐲,彎腰去撿地上的第二件遺物,一個灰褐色的皮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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