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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第77章
第77章 天坑劍

  天風王都。

  曲唐鎖住元化一一路衝進王都, 人質在手, 無人阻攔,也阻攔不住。

  飛上王宮,於宮門外寬敞的空地處停下。

  自儲物鐲子裡抽出把闊氣的太師椅,他一撩衣擺,往椅子上穩穩一坐。

  隨著他的手勁兒,元化一便單膝跪倒在椅子腳邊。

  曲唐感受到他的戾氣:「元啊,我已是很給你留面子了, 本想著帶你去往天街,讓那些前來天風參與九國試煉的修道者全都瞧著。」

  如今選擇王宮門口, 已將大部分人隔絕在外。

  曲宋幾人隨後趕到,站在太師椅後方,低頭瞧瞧被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元化一, 皆在心裡歎了口氣。

  追著曲唐而來的天風高手,也紛紛下餃子般落在宮門外。

  曲唐指指唐榷:「告訴你家老祖,只需出來見我,我立刻放了這小子。不然的話, 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個時辰, 我便斷他一條經脈。」

  不待唐榷說話,「唐前輩怕什麼?堂堂渡劫巔峰境界的大能, 即使有傷在身也不該怕我一個渡劫初期才對。何況這是你們的地盤, 眾多高手在側, 我還能再傷他不成?躲著我作甚, 莫非心裡有鬼?」

  唐榷還真不知怎樣回應,身旁兩位九品家主已在勸他:「九國學院的掌院盡在下方,韋劍神幾人也快到了,請唐前輩出來吧?」

  ……

  王宮內的唐愫芸聽到消息,幾乎厥過去,忙著要去往宮外。

  「姐姐去做什麼?」唐贏突然堵在門口,擋住她的前路。

  「你快讓開。」唐愫芸心急如焚。

  唐贏勾唇:「瞧姐姐的模樣,是擔心元大哥,還是咱們家老祖?」

  唐愫芸本沒空理他,聽見此話,再觀察他的表情,她心尖一顫:「你、你知道緣故?」

  「知道。」唐嬴眼神裡突顯一絲怨毒,並沒有解釋他是如何知道的,「姐姐,現在唐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不想被牽連,不想被元大哥憎恨,你最好聽我的。」

  ……

  唐榷假意給自家老祖傳遞消息,實則以老祖的神通,肯定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兒。

  唐淨卻一直沒有出現。

  曲唐拍了拍元化一的頭,語帶憐憫:「瞧見沒,你在唐前輩的心目中,好像並不算個東西啊。」

  元化一咬牙:「前輩不必挑撥離間,我家老祖自有主意。」

  「他能有什麼主意?」曲宋在身後冷笑,「他轉修了魔道,才不敢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接續響起:「誰轉修了魔道?」

  一道光影落了下來,通身墨黑的劍掛在後腰,來人一雙冷沉的眼眸:「渡劫期轉修魔道,誰會如此想不開?」

  「韋兄。」天風那兩位九品家主上前來,拱手,「多謝相助。」

  韋三絕沉眸不語,元化一是他極厭惡之人,但在外敵之前,內部恩怨自然得先放在一邊。

  「有趣。」再是一個聲音從頭頂壓下來。

  眾人仰頭,隻瞧見漫天紅霞,霞光結成一束,凝出一位紅衣美人。

  一眾人又拱手:「師前輩。」

  這位是天風之下,實力排行第二的炙炎國內最強者,九品後期的師分分。

  「師老妖婆,你竟比我更快?」

  緊隨其後,又來一人。

  這些不常露面的九品大佬們,無論遠近,幾乎都是前後腳抵達天風。

  不明原因的天風百姓,仰頭看著高空因氣流產生的天象,還以為是祥瑞。

  曲唐坐的穩如泰山,忽地聽見唐老祖傳音:「小子,想逼老夫出面,逼著老夫動手?」

  曲唐抿抿唇。

  唐淨冷笑:「你信不信,老夫現在就能要了元化一的命?他的劍骨封印裡,有老夫種下的爆體咒。」

  曲唐道:「察覺到了,所以晚輩這不是一直壓制著麼。」

  唐淨道: 「老夫再退一步……」

  曲唐截住他的話茬:「晚輩一貫與人為善,但先前給您臉,您偏偏不要臉。如今又讓晚輩瞧見,您將阿元教成這幅德行,您已經失去與晚輩談條件的機會了。」

  *

  臨近王都,想找個無人之地並不容易,曲悅四下轉悠了半天,又拐回到落日城附近,被曲宋削去一半的山嶺處。

  默默在心裡將咒語重複了幾遍,便把琵琶拋出去。

  不然衝擊力太大,自己承受不住。

  正準備掐手訣,她想起來:「韭黃,你先躲去暗處。」

  九荒皺眉:「為何?」

  曲悅道:「我要解封一位劍仙前輩的封印,能被尊稱為『劍仙』,你明白的。」

  「劍仙」、「劍聖」、「劍神」一類稱號,從來不是自封的,除了劍法高絕,還德高望重。

  他們通常有著鮮明的特點,除魔衛道,嫉惡如仇。

  九荒問:「那為何還被關進天羅塔裡去了?」

  曲悅哪裡知道:「反正你先躲一躲,他被關押將近七百年了,忽然從幻境裡出來,一時間精神未必正常,感應到你是邪修,可能會砍你。」

  九荒不怕:「沒事。」

  曲悅哄著他:「你若聽話,我就不和你計較先前的事兒了。」

  九荒立刻尋個隱蔽處躲起來,隱匿氣息。

  曲悅安心念咒,因是正道中人,她心裡並無太多忐忑。

  念了一遍又一遍,竟念了三百遍琵琶才稍稍有所反應,上下翻轉過後,朝地面射出一道金色光芒。

  金光似女媧捏土,凝成出一個人形。

  待金光消失,琵琶自空中落下,被曲悅接過手中。

  曲悅看向眼前之人,感知他的境界似乎只有六品出頭。但這是不可能的,十八層裡沒有等閒之輩。

  再看他不到三十的皮相,面部線條柔和,木簪綰發,灰撲撲的長袍,瞧著穿衣打扮,倒是頗為隨性。

  想來也是,若像韋三絕那般筆直筆直的劍修,肯定不會被收監。

  曲悅等待一會兒,見他一直閉目不動,收回琵琶,拱手:「前輩。」

  聲音落下半響,他才慢慢睜開眼睛。

  「不是天羅塔?不是幻境?」他攏著手環顧四周,眼眸裡迷惘消褪的極快,視線定在某處,好笑道,「你藏什麼?同為獄友,還怕我砍你不成?」

  他看的正是九荒的隱藏之地。

  但九荒置若罔聞。

  曲悅忙道:「韭黃,出來吧。」

  九荒這才從山洞裡走出來,經過那人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爾後回到曲悅身後:「六娘,他還不到七品。」

  曲悅一愣,連九荒都這樣判斷,看來她的感知沒有錯誤,怎麼可能?

  也不好詢問,她仍是恭恭敬敬的自報家門:「晚輩曲悅,乃華夏修道者聯盟成員……」

  他忽地打斷:「曲春秋是你什麼人?」

  曲悅忙道:「正是家父。」

  他問:「你爹現下境況如何?」

  「家父十數年前閉關合道了。」曲悅問,「您與家父相熟?」

  「幾面之緣,甚為投契,幫過我的忙。」他道,「飲朝夕。」

  曲悅遲鈍了一下,方領悟他報的是自己的名字:「飲前輩。」

  飲朝夕頗感興趣的看向九荒:「你叫久黃?」

  九荒:「我叫蓋世英雄。」

  飲朝夕莞爾:「好名字。」

  「飲前輩,晚輩冒昧請您出塔,是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曲悅直奔主題,「家兄是位元劍修,修的劍道頗為奇怪,共十二道劍訣,逢單數劍會隱入脊柱骨中,雙數……」

  飲朝夕再度打斷:「天賢劍?」

  曲悅心頭一鬆,看來大哥沒有請錯神,別管修為高低,肯定是位劍道大佬:「您知道?」

  「天賢乃我師門鎮宗十二神劍之一。」飲朝夕笑道,「你爹肯定從我口中得知,才帶你兄長去闖我師門遺跡,取得此劍。看來當初接近我,是有意圖的。」

  倒也不在意的模樣。

  原來如此,曲悅明白了。

  三哥出生時,父親曾打造了一件樂寶給他,奈何三哥完全沒有修樂的天分,父親試了半響,發現他適合劍道,便四處找尋名劍。

  大哥應也知道此事,才讓她來詢問。

  曲悅目露希冀:「您可有辦法解封我三哥的劍骨?」

  飲朝夕道:「劍隱訣,需得自己領悟突破方有效果。」

  曲悅搖頭歎息:「可我三哥的劍骨,是被一位渡劫巔峰期的前輩強行封印,至今三百年了……」

  她將此事講了講,「我大哥雖有辦法,卻會折損三哥的修為。」

  飲朝夕聽罷,微微蹙著眉,半響才道:「擱在一千年前,此事簡單,我的天坑劍與天賢劍一脈同源,強行引出來不難,可現在……」

  九荒插嘴:「你的劍斷了。」

  曲悅見他修為只餘六品,已猜到他應是本命劍出了問題,卻不曾想到竟然斷了。

  逐東流不達中三品,隨時可以更換一柄劍,可劍修一旦修到上三品,斷劍之後必須重修。

  而飲朝夕能與她父親平輩論交,入天羅塔前至少也是渡劫中期以上。

  斷劍等同斷命,沒有重修的機會。

  然而,想起三哥的奇特劍訣,曲悅又感覺飲朝夕的劍未必斷於敵人之手,或許也是修煉的一個必經階段。

  她小心翼翼:「前輩是不是也處於劍隱期?」

  「不是。」飲朝夕搖搖頭,「我的天坑,比你三哥的天賢麻煩多了,進階一次斷一次……」

  曲悅聽他說著,如同在聽笑話。

  飲朝夕的天坑劍,果然比天賢劍更變態。

  這套劍訣同樣也有十二層。

  平時,劍只是一堆碎片,散落在意識海內,他得去尋找出劍機緣,一個不得不出劍的機緣。

  譬如,收一個徒弟,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為救徒弟,生死危急時刻,碎片瞬間凝結成型,破體而出,便突破一層。

  接著,他還要感受到徒弟的背叛,令他痛徹心扉,天坑劍斷,再突破一層。

  然而徒弟遭遇危險容易,背叛卻不容易,他前後悉心養了上百個徒弟,終於遇到一個背叛的。

  劍斷以後,又變成碎片回到意識海裡,他就得去尋找新的「融劍」與「斷劍」的機緣,還不能與先前重樣。

  一千年前最後一次斷劍,已是第十層,他也修到了渡劫期中後期。

  只需再斷一次,便可領悟合道機緣。

  「所以我的劍,本名『天傷』,可我覺得『天傷』不合適,便給改為『天坑』。」

  頓了頓,飲朝夕罵了一句髒話,「真他媽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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