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六章萬年孽緣(一)
“龍嬰,你以為,事到如今憑你一己之力還能瞞我到幾時?”
御天行沉下臉色,周身氣息帶給幾人無形迫力更甚幾分。
“——”
然而被御天行如此質問的龍嬰卻是滿不在乎回視回去,一臉坦然模樣好像沒有半點理虧之處。
看似十分詭異的情形,御天行正在質問自己丹田內的龍嬰。那敵對態度顯而易見。
但,龍嬰不該是相當於御天行分`身的存在、是屬於他神魂的一部分麼?為何他此時會與自己的分`身、神魂的一部分敵對呢?
宇文淩禾有些莫名所以的看看御天行,又看看魑裟邪,最後將視線轉回到御雋兗身上——他發現,御天行行為怪異令人難以理解,但魑裟邪對此一副見怪不怪、御雋兗滿臉了然模樣也是反常得很。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宇文淩禾眉峰微蹙,定定瞧著身旁笑意吟吟的少年——六兒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為何來此之前不將所有情況對他講明,害他此刻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父皇,這龍嬰——”
玩味一笑,御雋兗開口問向御天行。
“……”
御天行聞言看了一眼御雋兗,緩緩說道,“這龍嬰源于一滴龍族心頭精血。而那滴精血的主人——我,信不過。”
“哦?”
御雋兗聞言眉梢一挑,眼中好奇之意愈發深了幾分,“既然父皇不信,又為何要接受這一滴龍血?”
說到此處,御雋兗微微一頓,而後露出了然神色,“原來如此。這龍血,並非父皇所得,而是萬年前,將暝所得,我說得可對?”
御天行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御雋兗猜測。
御雋兗唇邊帶笑,並沒有追問背後更深緣由,只是接著方才御天行提出之事問道,“於是父皇認為‘那件事’,與這龍嬰也脫不開干係?”
“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思前想後,期間種種蹊蹺之處都與這龍嬰有些關聯。”
御天行一字一句緩緩說著,眼中金光忽明忽暗。
“厚——?”
御雋兗聞言,同樣低頭看向御天行丹田內的龍嬰。而他發現,與他一樣以審視目光看著那龍嬰的,還有與之比鄰的元嬰以及魔嬰。
這倒是十分有趣!
御雋兗心中暗笑著說了一句,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此刻的父皇,比過去可是更加喜怒莫辨。更何況牽扯到“那人”的事情,怕是更加開不得玩笑了。
不過……
目光飄過面沉似水的御天行臉上,御雋兗不禁暗自咋舌——元嬰、魔嬰、龍嬰三足鼎立同時存在于丹田之中,已是十分難以駕馭。如今元嬰、魔嬰與龍嬰更是生出嫌隙、並不相互信任,而他的父皇大人竟還能保持如此清醒狀態,這說出去都未必有幾人能夠相信。
感歎過後,御雋兗回歸正題,端詳著那一臉坦然的龍嬰,悠悠說道,“父皇既然都已經懷疑你了,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可說的麼?”
“——”
龍嬰一對金色瞳眸睨了一眼滿面笑容的御雋兗,巧然一笑,泰然自若回了一句,“我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況且,身為宿主神魂的一部分,我知道些什麼,他會不清楚麼?”
打太極麼?
御天行靜靜聽著龍嬰所言,並未立刻出言表態。
“呵呵。這倒也未必吧。若是……有其他手段更高的人——從中設下什麼巧計的話。”
倒是御雋兗嘿嘿一笑,別有深意的說道。
“……”
這一回,龍嬰乾脆不再理會御雋兗,逕自闔上雙眸,假寐去了。
“怎麼?你們想要問出什麼秘密?老子可以幫忙!”
雖然魑裟邪並不十分清楚前因後果,不過難得一顯身手的機會,他可不打算輕易放棄。
而且,看方才情形,似乎……背後因由還有趣得很?!
淡淡看了一眼雙眼放光的魑裟邪,御天行淡淡說了一句,“不必。”
“咦?”
沒想到御天行竟是如此乾脆拒絕了他提出幫忙的要求,魑裟邪誇張的大張著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御天行則是全然無視魑裟邪呆愣模樣,祭出乾坤劍,腳下生風,就這麼騰空而起,朝峰頂方向飛去。
“咦?!!怎麼就這麼走了?!倒是等等我啊!!”
御天行不告而辭的舉止將魑裟邪弄了個措手不及,一團火紅叫嚷一聲,而後身形一閃,已是消失在原地。
被二人遺忘在幻瞑閣門外的御雋兗與宇文淩禾面面相覷,片刻過後,倒是宇文淩禾率先開口問道,“六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被愛人如此問著,御雋兗卻沒有立刻作答,反是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欠身上去附在宇文淩禾耳邊低聲說道,“小禾苗兒,你可知道,我巫靈訣中有那麼一招,叫做‘附靈術’?”
“嗯?”
不明白御雋兗為何此時突然提起這麼一個話題,宇文淩禾一時之間有些莫名所以的看向愛人。然而御雋兗卻沒有再多做解釋,只是微微一笑,推開身子,有些委屈的說道,“真是的,父皇也是,裟邪兄也是,各憑本事直奔峰頂,而我們卻還得辛辛苦苦、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回去。”
話畢,在他面前卻是憑空出現一個狹長裂縫,裂縫之中,漆黑一片,陰風陣陣,隱隱還傳來聲聲鬼哭。
這般陰森景象,在當初鬼門大開、白鬼女現身之時也曾出現過一次。而宇文淩禾見狀則是臉色微微一變,有些為難的對御雋兗說道,“六兒——既是御陛下與魑裟邪也已返回峰頂,我們……還有必要經過這條路回去麼?”
聽到愛人問話,御雋兗一臉無辜問道,“怎麼?小禾苗兒不喜歡這條路麼?”
“呃——倒也不是不喜歡。但也……談不上喜歡——”
宇文淩禾一副猶豫為難模樣,似是不願掃了御雋兗的興,卻又實在不想再由原路返回。
御雋兗偷眼瞧著愛人為了自己“艱難抉擇”情態,唇邊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不過,適當逗弄一下愛人也便罷了,御雋兗可不捨得當真令愛人委曲求全。因而重重歎息一聲,御雋兗悠悠說道,“罷了,既是小禾苗兒不喜歡,我又怎麼捨得勉強於你。反正父皇與裟邪兄這一回去也定少不了一番熱鬧。我們也就沒有什麼需要費心掩藏行蹤了。”
“真的?!”
御雋兗一席話使得本還左右為難的宇文淩禾驀地抬起頭,雙眼放亮,而後生怕御雋兗反悔了一般,上前擁住比他矮了半頭的少年便準備祭出法寶騰空而去。
被心愛之人緊緊擁在懷裡的御雋兗唇邊滿是笑意,任由對方帶著自己沖上雲霄。然而,當他視線觸及到不遠處另外一道玄色身影之時,原本盎然笑意,卻又稍稍收斂了幾分。
“附靈術”啊……
之前他不過是隱約有著一個猜想。但因為此事實在太過詭異,令他有些難以相信。這才小心翼翼前來尋找父皇,想要仔細求證一番。
然而如今,看父皇這般反應,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吧?
想到這裡,御雋兗眸中光彩又有些閃爍。意外、驚奇、興味,最後……還有幾分猶豫摻雜其中,成為極其複雜的顏色。
沒想到在下界,還能遇到如此高級的術法。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有些棘手了啊——畢竟,他如今能耐比起當年神界之時,並不可同日而語啊。
罷了!他此刻想這許多也是自尋煩惱。歸根究底,到底是不是附靈術還沒有完全確定。就先聽一聽父皇得出什麼結論吧!畢竟,與“那人”最為親近的,說來說去到底還是父皇。
打定主意,御雋兗感到身子一沉,宇文淩禾與他已是穩穩落在地面之上。而落地之處,正如意料之中,乃是峰頂宅院中的,玉雪樓。
在他們前方,早一步落下的御天行已經收起腳下乾坤劍,毫不猶豫的踏入玉雪樓的大門。
而魑裟邪也運用瞬移之術返回。看見御天行去向,也緊隨其後走入樓閣。
御雋兗與宇文淩禾相視一眼,對彼此點了點頭,同樣跟上。
不多時,一行四人,已是先後走向玉雪樓三樓。
“……”
拾階而上,一股有些混亂的靈氣便已散逸而出。魑裟邪與宇文淩禾不必費力分辨,便認出那是屬於御紫炎的混沌靈氣。但,令他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在那一股混沌靈氣之中,似乎還隱約夾雜著一股似曾相識的異種靈氣。
感受到此處,二人不約而同有些奇怪的看向御雋兗。原因無他,只因他們感受到的那一股異種靈氣,似乎……與先前曾經交手過的水蕪派功法有些相似?
對於二人投來的疑問目光,御雋兗並未露出慣常的燦爛笑意,反而,原本有些複雜的神情愈發明顯了幾分。
不動聲色看向走在最前方的玄色背影。御雋兗心中不由歎息一聲——自己的徒子徒孫們,還真是不讓他省心啊……
背對著身後幾人的御天行自然也已感受到樓上靈氣的怪異之處。腳下只是略略停頓了一瞬,而後便不帶一絲猶豫的繼續前進。
愈靠近目的地,御天行的臉色便愈發深沉幾分。腳下的步伐,似乎也沉重了幾分。隱隱騰起在心中的不安之感使得御天行眉間褶皺越來越深。自從愛人醒來之後便一直盤旋在心頭無法散去的煩躁情緒此刻愈發清晰了幾分。
並且,在他魔嬰結成之後,原本莫名其妙變得有些模糊的記憶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炎兒——
心中默默喚了一聲愛人之名,御天行衣袖掩蓋之下的雙拳緊緊握起。
停下腳步,御天行視線凝注在不遠處盤坐在地上的那抹紫色身影。明明仍然是那麼熟悉,卻偏偏,有哪裡不對。
“……”
黑色的瞳眸中金光閃爍,御天行丹田之內,元嬰、魔嬰、龍嬰表情各異——元嬰深沉、魔嬰玩味,而龍嬰偏偏表現得最是輕鬆自在。
並未急於出聲呼喚坐在不遠處凝神調息的人兒,御天行緩緩闔上眼簾。
不過是片刻時間,卻好像,渡過了萬年一般。
再次張開雙眸之時,眸中金光已是褪盡,只餘一片如海似墨深沉。
而丹田之內,元嬰斜睨昏迷不醒的龍嬰,而魔嬰則是剛剛收回一隻腳,臉上,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
第三次,御天行對著不遠處的那個人兒使出了異能。
而這一次,御天行頭一遭看出了那人兒的命格。
薄唇緊抿,御天行眼底顏色變換不定。過了半晌,深沉話音終是緩緩響起,然而喚出的,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景天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