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意外之人

　　“此話怎講？”

　　眉梢輕挑，御天行似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追問道。

　　“那寶物如今在燕昭皇帝陛下體內，我與殤，無法將其取出。”

　　韻薰出聲代替燕琉璃回道。

　　“……”

　　御天行聞言，一時沉默，不知在思索什麼。

　　倒是一旁一直聽著幾人對話的宇文菲突然開口說道，“既是如此就不要取出來了嘛。這位姑娘也是，你的父皇借著這寶物得以續命，為何你卻好像費盡心思想要取出寶物，使得你父皇丟了性命呢？”

　　“解語。”

　　宇文菲輕喚一聲，拉住滿臉好奇的愛女，低聲說道，“陽壽已盡卻依舊滯留陽間，此乃逆天之事，日後必遭天譴。”

　　“這解語知道啊。”

　　聽到宇文菲之言，宇文解語臉上不解更多，“主母也是，解語也是，不也都靠著修道存活至今，為著有朝一日可以渡過天劫從此脫開六道輪回、五行束縛。那天劫，正是逆天需要付出的代價。那燕昭皇帝也同我們一樣入道修真，然後渡天劫、飛升上界不就好了嘛。”

　　“呵呵，這位小姐真是天真爛漫。”

　　對於宇文解語直言不諱，燕琉璃並無半點不悅之意，反而眯著一雙美眸嘻嘻一笑贊了一句，而後繼續說道，“不過我家的老狐狸並不想活那麼久啊。對他來說，活上一世，幾十年拼命尋找有趣之事已經費盡辛苦。要讓他活上個千年、萬年，依我看不把他逼瘋了才怪。”

　　“咦？”

　　燕琉璃的話使得宇文解語忽閃著一雙大眼愈發的不解，“世上之人一個個不都恨不能長生不老、遠離生老病死麼？怎麼你的父皇不這樣想麼？”

　　“呵，小姐這話雖是不錯，但那也只是針對尋常人而言。我家的那只老狐狸，還是不要讓他一直活著禍害同一個地方為好。轉世投胎，幾十年從頭再來，等他將一處地方禍害得差不多了再去轉世投胎禍害下一個地方，這樣才可以令世間繼續存在下去，而不至於被他毀了啊。”

　　“……”

　　對於燕琉璃對自家父皇的評價，御紫炎已經不想再作何評論。心中暗自歎息一聲，御紫炎有一搭沒一搭的想到，看來琉璃這般玩世不恭的態度，真是血緣關係使然了。

　　不過，少了一個老的一直“禍害同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小的，效果不是一樣麼？

　　這話御紫炎可沒有說出口，但御天行卻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為著愛人心中有些不著邊際的想法忍俊不禁，御天行點了點懷中人的鼻尖，失笑說道，“你啊——炎兒這張小嘴，若是厲害起來也是不饒人的呢。”

　　眨眨眼，御紫炎頗為無辜的低聲嘟囔道，“還不是受到琉璃影響。”

　　“嗯？”

　　御天行聞言眉梢上揚，危險的眯起雙眼說道，“看來以後我得將炎兒看得再緊些，免得炎兒被別人帶壞了。”

　　“喂喂，我說二位，你們兩個你儂我儂，不要誣陷好人好不好？”

　　一旁的燕琉璃是何等人物？武功深厚的燕昭太子豈能聽漏二人對話。何況天、炎二人此刻並未有意隱瞞。否則又何須出聲交流？

　　對於燕琉璃的“指控”一笑置之，御紫炎說道，“既是如此棘手，為何你們還要在這節骨眼上離開昭青，特意趕來迎接我們？”

　　原來早先御紫炎已飛鴿傳書通知燕琉璃他們將要來到昭青。

　　之所以並未如先前前往啟仙時一般御空飛行，實在是因為他們這一行人，御雋兗一直沉睡不醒，而他，也好不到哪去，一天內大半日都昏昏欲睡。加上這一回又多了祈憐銘靖與上官敬兩個人，御空飛行實在有些難度。

　　況且燕昭以農業為重，生活相對安逸，因而國家人口也是幾大強國中最為眾多的。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這一大批人御空飛行，想想也有些冒險。

　　思及此，御紫炎不由得向後面安然坐於馬車上的傲雲投去歉意目光。

　　他們這些人姑且不論，令修為高深的雪豹傲雲屈尊乘坐馬車與他們這些凡人一路奔波，實在令他有些過意不去。

　　接收到御紫炎注目，傲雲毫不在意的點頭示意。

　　看到傲雲如此反應，御紫炎先是一愣，而後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心中，亦是釋然。

　　他怎忘了，傲雲已將他們當做“同伴”，那麼，他又何必樁樁件件事、細細計較？

　　想到此處，御紫炎重新轉回頭看向燕琉璃——他們的另一個“同伴”。

　　燕琉璃見御紫炎回神，唇角輕揚，繼續說道，“自然是因為這寶貝，據說需要紫炎出力方能取出。”

　　“哦？”

　　御紫炎聽到這句話，腦中靈光一閃，悠悠道出三字，“五行玉？”

　　“正是。”

　　韻薰點頭肯定御紫炎說法，同時進一步補充道，“土屬性的靈玉，土靈玉。”

　　既是八皇弟遣二人前來調查，那麼必定有辦法在陽世與冥界間互通消息。而之前在浮世輪幻境中既已得知九幽冥凰、秤桿獄主與幻瑛之間的關係，那麼幻瑛擁有的浮世輪、以及浮世輪上五行玉，被身在冥獄的沐揚、祺月得知也便沒有什麼稀奇。

　　概或是二人在冥界恢復鬼力的同時，前世記憶也在一點點尋回罷？正如他與天透過浮世輪幻境中對萬年前的過往也在一點一點的瞭解著一樣。

　　於是，準確判斷出燕昭皇帝體內的寶物乃是五行魂玉中的土靈玉，也便沒有什麼稀奇的了。

　　“既是如此，那……”

　　雖然想通了一切關節，但御紫炎還是有著一絲猶豫。

　　看出御紫炎遲疑神色，燕琉璃嫣然一笑，悠悠開口說道，“方才我所言全是實情，紫炎當真不必介懷。待見了我的父皇，相信紫炎便會瞭解了。”

　　“——”

　　再次將燕琉璃神情看了個仔細認真，御紫炎終是點點頭應道，“好吧。”

　　此事剛剛談妥，後面馬車車門打開，祈憐銘靖與上官敬雙雙走下車來。

　　“諸位，銘靖姍姍來遲，失禮了。”

　　祈憐銘靖從容一笑，向著燕琉璃、韻薰與秦殤點頭示意。

　　韻薰自是認得祈憐銘靖，不禁露出些許訝異神色，而當他看清祈憐銘靖身後之人面容時，更是面上掠過一抹意外顏色。

　　秦殤注意到愛人反應，不由得看向迎面而來的兩人。

　　就在此時，燕琉璃則是滿臉情趣盎然的說道，“祈憐公子有意回避我們談話，乃為謙謙君子所為，何來失禮一說？”

　　說著，靈動女子又滿眼流光溢彩看向祈憐銘靖身旁的男子，唇角高高揚起說道，“還有上官大人，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見，實乃小女子三生有幸。”

　　“嗯？”

　　上官敬看著對方別有深意笑容，眉峰下意識蹙起。腦中對面前女子全無印象，卻本能的感到此女絕非簡單之輩。何況方才他們在車內不曾露面，卻並不代表沒有聽到外面諸人談話。這女子分明與燕昭皇族有著莫大關聯，更是不能等閒視之。

　　思及此，上官敬又看向身旁從容淡然的男子，心中不由得又湧起一股莫名情緒。

　　是欣賞？是擔憂？是不解？抑或是信任？

　　與身邊人相處愈久，他便發現這位公子愈令人看不透心中所想。但偏偏，他又覺得對方給他的感覺，愈熟悉。

　　有些懊惱的搖搖頭，上官敬像是想將心中紛亂思緒拋開，卻又好像想要理出個頭緒。

　　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上官敬竟然不顧他人在場，莫名其妙的搖頭晃腦，韻薰臉上佈滿不解與疑惑。

　　雖然左相、右相在朝野之上明爭暗鬥幾十年從未停歇，但私底下，兩位大人卻還常常做出一副十分親近的模樣長相往來。

　　也正是如此，韻薰自幼便與上官洛青結識。

　　相似的身世與遭遇使得兩個同樣自小無依無靠、飽受家人排擠的少年自然而然變得親近起來。於是韻薰與上官洛青都十分清楚，對方的爹爹與自己的父親一樣，都是那麼冷漠、半點父子親情都沒有。

　　於是，印象中那個總是高高在上、威嚴肅穆的上官大人，竟是露出這般茫然迷糊模樣，怎能不令他震驚？

　　但是，更讓他感到意外不已的則是站在上官大人身旁滿目柔情蜜意注視著前者的年輕男子。

　　記憶中見過寥寥數次，總是孱弱無力、對太后以及上官大人言聽計從的“傀儡皇帝”，何時起竟是如此神采熠熠、面帶狡黠、目光灼灼的？

　　而且，陛下看著上官大人的目光——那分明便是滿含愛意的視線。皇帝陛下與上官大人？！這怎麼可能？！

　　似是注意到韻薰驚疑表情，祈憐銘靖狀似無意看了一眼前者。唇邊從容笑意之下，似是隱隱含著一絲告誡之意。

　　這一下韻薰更加不解，不知對方想要告誡他什麼。

　　而御紫炎在一旁看到韻薰反應，心中則是一頓。目光瞥向燕琉璃，果然看到對方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心中默歎一聲，御紫炎了然，這古靈精怪的丫頭，定是故意隱瞞了祈憐銘靖、上官敬與他們同行的消息。更加不曾告知韻薰、秦殤，上官敬此刻已經忘記祈憐銘靖身份。

　　不過……看這情形，似乎上官敬連韻薰都已忘記。

　　再次歎息一聲，御紫炎紫眸中光芒一閃，透過靈識對韻薰、秦殤說道，“上官大人因為一些原因失去了大部分記憶。如今他並不知曉祈憐公子真實身份，而且——應是連韻薰也不記得了。”

　　識海中聽到御紫炎之言，韻薰驚疑面容方稍稍緩解了一些。

　　接著，御紫炎再次說道，“而祈憐公子也並不希望上官大人知道他過去曾是啟仙帝王之事。因而，還請韻薰與秦公子幫忙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