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三章旅途笑語(一)
張口問了一句話,御紫炎此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
就在此時,一隻水壺十分及時的送到唇邊。
御紫炎笑彎了眉眼,也不推脫,就著送至眼前的水壺飲下幾口甘甜清水。
帶著些微涼意的清水下肚,御紫炎稍稍清醒了幾分,於是稍稍坐起身來轉頭面對愛人等待對方答案。
而御天行則是一邊擰上手中水壺蓋子一邊答著愛人問題,“已是到了豐城。再有三日路程便可抵達昭青了。”
“原來如此。”
御紫炎點點頭,而後伸了個懶腰,依舊倚在愛人懷中,看向車窗。
御天行會意騰出一隻手推開車窗,而後重新將手收回環在愛人腰間。
和煦微風頓時充滿整個車廂,夾雜著淡淡青草芳香與泥土濕潤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深吸一口氣,御紫炎臉上現出幾分陶醉模樣。
而看到愛人如此饗足模樣,御天行眼中亦滿是柔情,“可是覺得清醒些了?”
“嗯。”
雖是如此答著,但御紫炎卻仍舊懶懶的倚在愛人懷中絲毫沒有起身意思。
愛人難得露出的慵懶憨態使得御天行一陣心癢難耐,不由分說低頭含住面前水潤唇瓣。
“!唔——”
猝不及防被愛人吻住,御紫炎先是一驚而後卻又彎了眉眼,斂下眼瞼應和著愛人親吻。
一時之間,車廂內盡是春風爛漫、親昵纏綿。
……
“呼——”
努力平復著不穩的氣息,御紫炎面頰緋紅靠在愛人懷中身子愈發無力發軟。然而一雙紫瞳之中卻是有著些微迷茫之色,好似不知今夕是何夕。
看見愛人迷醉模樣,御天行愛憐一笑,再次俯身在愛人唇邊落下一吻,而後湊近懷中人兒耳邊,低聲呢喃道,“雖然恨不能此刻便要了炎兒。但實在擔心炎兒如今身子狀況受不得太多。不過——”
說到此處,御天行故意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抹邪邪笑容,聲音愈發低沉了幾分,帶著別樣的磁性與蠱惑,同時還含著幾分戲謔笑意,“不過炎兒既是動了情,少不了我要幫著炎兒消火……”
“唔!”
先是經愛人一句話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狀況,而後幾乎是同時,也感到身後之人某些地方產生的變化。
還不及說些什麼,腦中本還一片空白的少年被愛人“言出必行”的舉動駭了一跳,同時身子也禁不住一顫。唇瓣微啟,聲音已是染上幾分別樣啞意,“天,別——唔……”
話剛開了個頭,已是無法繼續。因為一路奔波多日不曾得到疼愛的身子敏`感非常經不起一絲刺激,此刻已是本能的弓起一道完美弧度,本就已經嫣紅一片的唇瓣此刻更是充滿了血色誘`惑。
“‘別’什麼?‘別動’?還是‘別停’?”
仍舊故意逗弄著本就無力反抗的人兒,御天行眼中滿是笑意,甚至還壞心的輕咬愛人耳珠,再次引得愛人一陣顫抖。
“天……”
咬著牙將口中甜軟聲音壓下,御紫炎有如離了水的魚兒一般急促喘息著,心中卻是又羞又惱——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壞心了!先前因為一吻擦槍走火是情非得已,而今這男人竟還不顧時間地點場合的故意在他身上繼續點火,真是可惡!
但想歸想、惱歸惱,早被愛人熟知的身子到了此刻哪裡還會聽他大腦控制?早就已經不理會主人懊惱心情,逕自享受那甜蜜的折磨去了。
“……”
那一邊車廂內春意盎然,這一邊車廂內卻有兩人尷尬非常。嗯,確切的說,是一人尷尬非常,另一人卻是含笑不語,默默注視著面前坐立不安卻還偏要強作鎮定的人。
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天知道此刻一臉嚴肅的上官敬心裡卻在連連哀號——他到現在才知道,那位御寰的睿思帝陛下竟是如此行為不羈之人!雖說他早已接受睿思帝陛下與其三子身為父子卻又也是愛人的關係,但,好歹這是在荒郊野外、馬車前進途中啊!即便是分別乘坐不同馬車,也總會聽到聲響的好不好?!
最要命的是,與他共乘一輛車的祈憐公子,還一直盯著他猛瞧,直將他瞧得額頭冒汗,身上發寒。
“呵。”
就在上官敬欲哭無淚之時,耳畔卻是傳來一聲輕笑。
下意識抬頭,不期然對上一雙含笑星眸。
“——”
一時之間,上官敬有些晃神,腦際似是閃過什麼模糊影像卻又不待他捕捉到,便已消失無蹤。
“呵呵。”
又是一陣笑聲,並且愈發歡快了幾分。
這一笑,終是使得上官敬回神。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上官敬只覺氣血上湧,腦頂快要冒出滾滾濃煙。
誰知對方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笑聲愈發大了起來,並且還顫著聲音說道,“呵呵,想不到上官大人如今竟是變得如此可愛!早知如此……”
後面的話語漸自低沉下去變為含混的呢喃自語。
上官敬乃是一介文官,任憑過去如何在官場中一言九鼎、叱吒風雲,但奈何幾乎沒有半點武功在身。因而祈憐銘靖的低語他便是拼盡全力也無法聽清。
有些挫敗的看了一眼面前笑得春風得意的男子,上官敬卻沒有半點回嘴反駁餘地,不禁在心中哀歎,為何自己當初頭腦一熱竟是辭去了官職跟著這位祈憐公子離開了啟仙,千里迢迢、一路奔波來到了燕昭?
想到這裡,上官敬微微有些出神。回想起當日返回到仙葉城時的情景,那真不可謂不震驚。雖然失憶之後被告知自己乃是朝中重臣,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失憶之前居然已經官居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止如此,先前聲稱自己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皇親國戚,根本就是當今聖上的親弟!
憶起這一段,上官敬不由得瞪視一眼面前依然笑得開懷的年輕男子——好一個“祈憐公子”,將他騙得好慘!而且,當謊言揭穿的那一刻,眼前男子竟還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上官大人突然失憶,定是不安至極。我也是擔心一下子告訴大人太多事情,大人會被嚇到,因而這才隱瞞了自己身份。況且,我也並未說錯不是?‘皇親國戚’、且‘名不見經傳’,雖然不盡詳實,卻也不算蓄意欺騙嘛。”
一想起對方說出這段話時那副忍笑忍得辛苦的模樣以及聖上等人怪異表情,上官敬又是一陣氣悶。怎麼他突然有種自己完全被對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覺?
然而下一刻,上官敬又突然垮下了雙肩。
氣歸氣,但當時聽公子說要隨著睿思帝陛下一行人離開啟仙之時,他竟是滿心的放不下,而後在他考慮成熟之前,提出跟隨同行的話已是脫口而出。
這是為了什麼呢?
上官敬眼底劃過一絲疑惑。雖然最後自己還是決定跟隨祈憐公子同行,但一路上想了又想,還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決定。
是認為自己記憶全失不再適合宰相之位麼?似乎並非如此。即便記憶喪失,但似乎自己的學識氣度並不曾改變。那麼他完全有自信,仍舊能夠勝任朝中政事。
但,自心底深處某個莫名角落時時湧現的厭倦與疲憊感,又是為何?似乎在心中,有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告訴他,想要遠離朝堂的紛擾、與運籌帷幄的殫精竭慮。
而且,除此之外,心底,似乎對面前這個總是對他笑著的人,總有著一絲絲放不下的牽掛。
奇怪,所有的事情,都很奇怪。而最奇怪的,就是自己的失憶,與眼前人對他的溫和態度。
“上官大人在想什麼?莫非是後悔辭官離開啟仙了?”
含笑的聲音不甘寂寞的將上官敬由回憶與迷惑中拉了回來。
緩緩抬起頭,上官敬注視著眼前之人,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解答,卻翻來覆去想了多日,總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開頭。於是,便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麼耽擱下來了。
而如今,對方主動問起,他……是不是可以盡情問個痛快了呢?
抿了抿唇,上官敬眼中似是掠過一絲堅決,終是開口問道,“——那個站在聖上身邊的……當真是我的兒子?”
沙啞的聲音一開口,便恨不得能將自己舌頭咬下來——明明下定決心將種種疑惑不解問個清楚明白的,怎麼一開口卻成了這麼一個不鹹不淡的問題?!
似是看出了上官敬的懊惱,祈憐銘靖眼中笑意愈深,卻不點破,反而故作不解問道,“聖上身邊?上官大人指的是哪一個?”
咬咬牙,已與祈憐銘靖相處了不少時日的上官敬知道,對方又在故意逗弄於他。可偏偏令他十分感到無力又懊惱的是,對於對方刻意的捉弄,自己竟是半點也無法生氣起來。
再次哀歎一聲,上官敬幾乎有些認命的說道,“就是……呃,聖上,聖上身邊那個少年——”
紅著一張“老”臉,上官敬終是擠出一句完整話語。
而祈憐銘靖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拍手說道,“哦——大人莫非說的是上官洛青?”
“嗯。”
明明清楚對方這是明知故問,上官敬還是咬牙切齒的應了一聲。
祈憐銘靖眼看著心愛之人極力隱忍、幾乎憋紅了臉的模樣,忍笑亦是忍得快要內傷,卻偏偏還故作“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一副“有問必答”模樣說道,“是啊,洛青公子正是大人么子。”
“那他……”
兩個字剛說出口,上官敬幾乎咬到舌頭,因為他分明看到眼前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與算計之意。
身上不禁打了個寒戰,上官敬實在不知這位壞心的年輕公子又打算怎麼捉弄他、令他出醜懊惱卻又偏偏沒有理由發怒。
看到上官敬苦著一張臉的模樣,原本真是想要再多看看心愛之人豐富表情的祈憐銘靖,到底良心發現放過了上官敬。
微微一笑,祈憐銘靖收起壞心,悠悠說道,“相信大人也看出來了吧?洛青公子與聖上正是一對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