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五章 不告而別
一聽那滿富深情聲音響起,原本若有所思的宇文宗主緊抿雙唇不肯回頭去看。
而君嶽山則是兩眼閃爍光芒急切的循著聲音望去。
“君,你還是不要去了好不好?!”
帶著一絲不安與顫抖的聲音急切的響起,還有幾分,虛弱。
君嶽山看著眼前一幕,臉上表情愈發柔和了幾分。懷念之意襲上心頭,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傻瓜,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滿是安撫意味的話語,卻是讓這一邊的宇文宗主緊攥雙拳。任憑對方再如何甜言蜜語,在他即將臨盆之際拋下他獨自返回仙葉派的事實卻是無法改變。
這個負心薄幸的男人,根本沒有將他與孩子真正的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原本一直垂首沉默的蝶妖猛的回轉身,兩道冰刀一般的視線狠狠刮在君嶽山身上。
而君嶽山對背後兩道視線似有所感,也將看向前方的目光收回,轉身看向心愛之人。
那眼中的恨意,琥珀色的美麗雙眸仿佛訴說著被遺棄背叛的深刻痛楚與絕望。
“柳……”
君岳山上前一步,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面前翠碌衣衫男子冰冷目光阻住。
動了動唇,君嶽山終於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深深的望著面前之人。
似乎沒有想到君嶽山竟然一個字也不解釋,只是這樣定定瞧著自己,宇文宗主意外之下竟然也暫時忘卻了心寒感觸,一時之間,只帶著幾分不解的怔怔看著君嶽山。
就在這時,君嶽山身後再次傳來對話聲,“那我和你一起去! ”
不捨、不願分離。原本無憂無慮徜徉在蝶穀百花叢中的蝶妖,如今以男子之身孕育著新的小生命,雖然腹中生命乃是他與愛人愛情結晶,但也還是抑制不住擔憂害怕的情緒。
然而,回應他的仍是溫和哄勸的聲音,“柳,你臨盆在即,不能妄動妖力、御空飛行。而此處離仙葉派還有一段距離,我也不想你一路上長途跋涉。
所以柳還是在此安心靜養。等我向師傅、師尊他們稟明了你我之間的事,立刻就會返回,嗯?”
“……”
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身旁靜靜對視、仿佛處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二人,御紫炎收回視線繼續關注茅屋前站立二人之間的進展。
平心而論,御紫炎覺得當年君嶽山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離家返回仙葉派確實有失妥當。稟明二人相愛之事,又不急在這一時,若是先前未能尋到合適機會,也大可以等到日後宇文宗主順利誕下嬰孩後再啟程。
“我不——”
驀的拔高的聲音又戛然而止,御紫炎收回思緒,看向前方,卻見原本站立的二人卻是一起低下身去。
“好痛——”
千年前的宇文宗主雙手捧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蒼白的臉上滾落豆大的汗珠。
“柳,快,服下這顆藥丸。”
君嶽山話音之中也染上了幾分焦慮與緊張,手掌中托著一顆瑩綠色藥丸舉至愛人面前。
而倔強的人卻緊咬雙唇搖頭不肯服下丹藥。
君嶽山有些著急的催促道,“柳,快些服下這藥丸啊。否則你的妖力會被孩子吸收殆盡的!”
“你——若是非要撇下我回去……我,我就不吃——”
艱難的說出斷斷續續的話語,額頂的汗珠已匯成一道道細流順著白皙光潔的肌膚流下。
“我……”
君嶽山愣了一愣,終是掛心愛人情形,點點頭,“好了我不走。柳,快些服下這丹藥。”
得了愛人保證,宇文宗主終於稍稍展顏,再也忍耐不住腹中絞痛,張口嚶嚀一聲,而君嶽山也趁此空當將丸藥塞入了愛人口中。
“——”
服下藥丸的蝶妖舒展了緊皺的眉頭,卻也因為方才一番折騰耗盡了力氣全身發軟斜向一邊。
君嶽山伸出雙臂接住愛人無力身子,而後打橫抱著愛人,起身向茅草屋走去。
御紫炎等人並未跟隨著二人走進那間並不寬敞的茅草屋。然而在場幾人修為都已不低,單靠靈識便已能夠將屋內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幾個人凝神關注著屋內,而數千年前的兩名當事人卻在眾人身後,依然無言相對。
茅草屋內,君嶽山動作輕柔將愛人平放于床榻之上。
“君……”
蝶妖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抓住愛人衣袖,半張半闔的眼中流轉著脆弱與依賴。
“乖,好好睡一覺。你方才情緒激動,導致妖力不穩,這才被肚中孩子得了空子吸了太多妖力去。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君嶽山安撫的用另一隻得閒的手拍了拍愛人抓著他衣袖的手,柔聲勸說著。
仿佛是被愛人的話語安撫,又或許是因為方才一番折騰確實已經耗盡了他全部力氣。蝶妖抓著愛人衣袖的手漸漸鬆開,然後驀地落回到床上。
“柳?”
君嶽山輕輕喚了一聲。
“——”
回應他的,已是蝶妖細密的呼吸聲,以及睡夢中因為不安而微微顫抖著的長長睫羽。
放輕了動作,君嶽山小心翼翼將愛人垂下的手放入棉被之下,然後又仔細掩好被角。
再次由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粉紅色藥丸。
御紫炎見狀輕挑眉梢——方才那一粒粉色藥丸,可不是如之前君岳山為愛人服下的盈綠藥丸一樣為補充妖力,而是用來令人安神陷入沉睡的。
只見君嶽山低頭對著手中藥丸端詳了半晌,終是輕歎一聲,將藥丸送入愛人口中。
昏睡中下意識喉頭滾動吞下了送入口中異物。這一回,床上的蝶妖徹底陷入了沉睡。
“柳,對不起,我必須回去一趟。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儘快趕回來的。”
低頭看著陷入沉睡的愛人,一隻手輕柔摩挲著愛人臉頰,君嶽山喃喃的說了一句之後便放開了手,站起身走出茅屋外。
“清溪!”
君嶽山一聲清嘯,一柄明亮寶劍應聲而出。男人再次回首望了一眼身後茅屋,終是轉過身來翻身躍上變寬的劍身,沉聲說道,“仙葉派。”
只見劍身一抖,長鳴破空,緊接著一道碧綠光芒沖向九霄,剎那消失不見,只剩孤零零的一間茅屋,以及屋內逕自沉睡尚不知愛人離去的蝶妖。
“這個君嶽山怎麼這樣?!”
看到這裡,宇文解語按捺不住心中不平低呼出聲。
“解語,莫要喧嘩。”
宇文菲沉聲說了一句,然而她自己卻也是臉色不善,顯是對君嶽山拋下她們的宗主不辭而別也感到十分不快。
御紫炎回首看向身後,結果發現兩名當事人依然靜靜相對。只是宇文宗主眼中此時滿是怨尤與指控。而君嶽山雖是有些抱歉,卻似乎並沒有什麼悔意。
雖然看到數千年前君嶽山的所作所為御紫炎也覺得有些情理不合,但是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此人舉動背後另有因由。正這麼想著,御紫炎再次感到浮世輪波動,唇角微揚,御紫炎對眾人說道,“諸位,接下來我們先去瞧瞧君兄在仙葉派時經歷了些什麼。”
誰知御紫炎話音剛落,許久未曾出過聲的宇文宗主卻突然說道,“不必了。”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與方才初見蝶谷時興奮非常的蝶妖判若兩人。
注意到自家宗主突然變化,宇文菲心中驀地一緊,美麗雙眸中光芒閃爍不定,顯是在擔憂自家宗主經歷了方才一幕會再次發狂。
然而,出乎宇文菲意料的,她的宗主此刻竟是是十分平靜,淡淡的看著面前的男子、他曾經的戀人,一字一句的說著,“對於這個背信棄義之人,我早已心灰意冷。如今再看一次結果也是一樣,只會令我對他更加失望。不,或者該說,過去如何於我已經無關緊要了。”
說著,宇文宗主抬手指向面前男人,“他,君嶽山,和我,宇文焰柳,從此再無相干,一刀兩斷。”
此言一出,君嶽山臉色驀地變白,動了動唇,卻未能說出半句話。
一旁的宇文解語聽了自家宗主的話露出痛快淋漓模樣,便是宇文菲,也眼中露出贊同之意。
唯有御紫炎,心中暗歎一聲——雖然宇文焰柳的心情他能夠理解,但是,此刻說出這般決絕之言,卻是有些自欺欺人之嫌。
明明對君嶽山尚未忘情,明明對過去仍有留戀,卻因為害怕再次受傷而急於撇清自己與對方關係。這樣,到頭來傷心後悔的還會是宇文焰柳自己啊。
就在眾人之間氣氛陷入僵局中時,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響起。
“此時再說斷情決意豈非矯情?是非曲直,看過全部前因後果再來判定也不遲。”
御紫炎有些意外的回首看去,說話的正是御天行。
“我——”
御天行周身散發出的威壓與氣勢,使得宇文焰柳一時語塞,竟是愣在當場。
而御紫炎則是趁著此時心念再轉,將周遭情景換到了仙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