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三章 玉半魂

　　御紫英點頭贊同御天行的話。而後二人繼續用心觀察幻瑛如何使用幽冥之火改造浮世輪。

　　只見浮世輪被幻瑛投入紫金鼎爐之中，赤紫色的火焰瞬間將通體烏黑的浮世輪包裹，卻並未將法寶完全融化。

　　幻瑛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控制著爐中冥火一點一點將浮世輪中雜質剔除。

　　“幽冥之火果然比將暝的三昧真火更加厲害一些。”

　　御紫英看著鼎爐中燃燒的火焰。先前在冥界看神將騰蛇使用時，明明是灼燒盡一切的可怖溫度，而今卻又好像沒有半點熱量一般。

　　然而，即便是感受不到火焰的溫度，御紫英的靈識通過紫金鼎爐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浮世輪中不斷有雜質析出。

　　“嗯。雖然將暝修為見長，三昧真火能量也更上一層樓，但比起幽冥之火，還是差距甚遠。”

　　御天行同樣說道，“只不過以幻瑛如今的能耐也並非完全發揮了幽冥之火的厲害。”

　　“是啊，幽冥之火的恐怖力量，怕是要到神將騰蛇那般高度方能盡數發揮出來罷。而比起幻瑛，我們最多也只是能夠煉化一些鬼氣而已。”

　　御紫英微笑著看向滿臉認真模樣的幻瑛，直言自己與對方的差距。

　　二人正討論著，卻聽幻瑛再次說道，“對了！這五塊靈玉都是極好的寶貝。不僅可以滋養神魂，甚至還可以成為靈魂載體。好！我就分別分出一縷魂魄依附在這五塊靈玉之中。這麼一來，我與這浮世輪之間的感應聯繫便更加緊密了。而且，從此以後，除了我之外，任何其他人即便搶得了浮世輪也無法將其收為己用。除非是我——魂飛魄散！”

　　“——”

　　聽到幻瑛的話，御天行與御紫英不由自主四目相對，心中震撼卻不可謂不深。

　　“‘五行玉，玉半魂’。竟是如此意味麼？”

　　半響過後，御紫英方才長出一口氣，不僅感慨道。

　　然而比起御紫英的單純感慨，御天行卻是面色有些深沉。

　　“天，在想神馬這麼顏色？”

　　注意到御天行表情變化，御紫英出聲問道。

　　“幻瑛當初將自己的部分魂魄依附在五行玉上，那麼後來幻瑛身死、浮世輪重返此世，附在五行玉上的幾縷魂魄又是如何了呢？”

　　御天行沉聲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同樣引起御紫英一陣思索。

　　“經天這麼一說，我突然記起，當日傲雲第一次與我們相遇時曾經說過，覺得我與幻瑛的靈魂似是有些不同。莫非——是與這魂玉有關？”

　　“英兒是說，五行玉中依附的魂魄在幻瑛身死之後並未回歸本體，一同投入轉世輪回，而是就這樣被分離了？”

　　御天行蹙眉問道。

　　“天也已經猜到了不是麼？”

　　御紫英點點頭，反問著御天行。

　　“……”

　　御天行沉默不語，雖然御紫英的猜測他同樣也已經想到，但是，他卻不願相信這便是事實——魂魄殘缺不全，當真能夠平安無事麼？

　　明瞭御天行面色深沉的緣由，御紫英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握住愛人的雙手，柔聲說道，“天莫要擔心了，一來，如今並未證明幻瑛的魂魄當真依附在五行玉之中。再者，即便幻瑛的一部分魂魄依附在五行玉之中，我如今不是好好地沒有半點事情？”

　　“但是——”

　　御紫英所言御天行也十分清楚，但是，事關愛人安危，叫他如何能不擔心？

　　“天，順其自然便好，如此便好。”

　　御紫英傾身伸出雙臂環上愛人的腰身，輕聲說道。

　　“……”

　　御天行聽到御紫英呢喃聲音，沉默片刻，終是輕輕歎息一聲，同樣伸出雙臂將愛人緊緊擁入懷中，“好，既是英兒如此說了，我們便順其自然罷。”

　　雖然掛心愛人安危，但是御天行也清楚，關於幻瑛，將暝與他們二人，有著太多的不解之謎，與其為了未知的前路苦惱，不若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

　　無論是他，抑或懷中人兒，眼下手中的幸福都是那麼珍貴，因為，愈發需要好好珍惜。

　　“指召六丁神捍衛護身，仁高護我，丁醜保我，仁和度我，丁酉抱拳，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太陰華蓋，地戶天門，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臥，隱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就在御天行與御紫英靜靜相擁時，幻瑛也已將自己幾縷魂魄注入五行玉之中。此刻他卻是在念動咒語，手中還打出一個個靈訣，引入浮世輪之中。

　　御紫英看著幻瑛上下翻飛，只剩一片殘影的手勢，收回方才飄遠的心思，仔細體味靈訣之中的韻味。

　　“六丁護身咒。”

　　御紫英聽到方才幻瑛口中念動咒語，便已知道乃是道家中最為基本的一種咒文，“雖然是最基本的咒文，但是由幻瑛念出，感覺卻是有著更深層的意味與力量。”

　　“嗯。”

　　御紫英感受御天行同樣擁有，“不愧是九天玄狐對於天地韻律、陣法玄妙瞭解非是旁人能夠相比。”

　　所謂陣法，其實論起根本正式對於天地韻律、因果迴圈的體悟。

　　陰陽五行，相生相剋，歸根究底皆是天地自然道理，修真者必須感受自然，與天地融為一體，方能體會個中玄妙。

　　如今已經達到出竅後期的御天行與御紫英，修為自不必說，靈魂境界亦是更上一層樓，因而此刻再觀看幻瑛將各種陣法打入浮世輪中過程，感悟與收穫自不可與過去同日而語。

　　但饒是如此，幻瑛陣法玄妙仍舊是天、英二人不能透徹領會的。

　　不過二人也並不十分心急，雖然他們說過為了應對天師不知何時會突然而至的發難，自己需要努力提升實力，然而凡事都需循序漸進，一味急於求成反而會事與願違。

　　幻瑛繼續向浮世輪中打入各種陣法。

　　御天行與御紫英起初只是在一旁靜靜翹著，而後隨著時間流逝，二人對於幻瑛使出陣法的感悟逐漸加深，而後乾脆就地打坐，不再以肉眼觀看幻瑛的陣法，而是闔目直接以靈魂感悟周遭韻律玄妙。

　　……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這一次御紫英並未控制浮世輪令其時間快進。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幻瑛將各種各樣，大大小小不下萬個陣法打入浮世輪中。

　　萬個——這是則樣一個龐大的數量，入道修真之前的御紫英絕對無法想像。

　　然而如今，對於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他卻可以從容應對了。

　　“終於結束了。”

　　御天行此時也緩緩張開眼，呼出一口濁氣，看向滿臉抑制不住興奮之情的幻瑛。

　　“收！”

　　只聽幻瑛一聲低喝，紫金鼎爐轟隆作響，同時一陣劇烈震盪後，猛地，爐蓋沖天飛起，重新改造過的浮世輪緩緩飛出紫金鼎爐。

　　“哈哈！不愧是本狐！改造出來的東西果然是絕品。”

　　幻瑛一揮衣袖將浮世輪召至面前，只簡單掠了一眼，便已確認了自己幾個月的勞動成果，不禁得意洋洋地說道。

　　“呵呵。”

　　看到幻瑛滿面紅光的模樣，御紫英不禁笑道：“先前看慣了幻瑛誇張無憚言行，改造浮世輪時他一本正經模樣令我花了不少時間適應，如今他恢復常態，我卻又有些不適應了呢。”

　　“呵，可不正是。”

　　御天行同樣輕笑著應了一聲。

　　然而下一刻，二人卻看到幻瑛面色驀地略過一絲黯淡。少年放下了手中浮世輪，衣袖一揮，一片龍鱗忽而出現在他白皙手心。

　　“——”

　　見幻瑛突然拿出龍鱗，御紫英原本含笑的面容也稍稍頓了片刻。

　　“英兒。”

　　御天行同樣注意到幻瑛動作，輕輕喚了一聲。

　　御紫英點頭，眼中並無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悠悠說道，“幻瑛果然知道將暝曾經動過他所有的這片龍鱗。”

　　“既是你為我做了這許多，就讓我還你一個人情。”

　　突然，幻瑛聲音幽幽響起，雖是不很大，卻也被天、英二人清楚聽到，“其實……便是你不特意這麼做，直接與我說明意圖，我也不會不幫你的。”

　　“……”

　　一時之間，御紫英沉默無言，正如他先前推測，對於將暝的希望，幻瑛一定會盡力實現。

　　然而將暝卻是採取了這樣一種迂回的方法，甚至有些不像將暝冷漠性情的心計與鋪墊，幻瑛雖然突破了人世界心境，然而，對於將暝心中所想仍舊一點也不清楚。

　　為什麼會如此費盡心思？

　　為什麼會如此拐彎抹角？

　　明明已經是定下了主從契約，為什麼還要如此的見外？

　　其實……只要將暝一聲命令，他幻瑛也不可能違背的啊……

　　太多的為什麼，幻瑛不知曉答案，太多的想不通，幻瑛無法理解。

　　只是知道一點，心中隱隱作痛的感覺令他忍不住有些焦躁。

　　只是知道一地，心中不清不楚的期盼令他有些迷惘。

　　“……”

　　此刻，御天行與御紫英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衣袖之下，相互交纏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沒有半點意思想要分離。

　　忽然，幻瑛目光一凜，手中龍鱗頓時不見，將地上浮世輪一把抄起，少年模樣的幻瑛猛地站起身來，神色決然地朝密室外走去。

　　“走！去南方！”

　　出得密室，幻瑛大步走向將暝，對著那個靜靜站立在窗前的男子揚聲說道。

　　“……”

　　將暝聞聲轉回身來，依舊是橘色日光灑滿全身，與幾月前天、英二人看到的情景別無二致，然而，卻好像添了幾分不同。

　　面無表情的男子只是沉默地點點頭，下一刻，一白一紫兩道光芒已是飛出玉雪樓，直沖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