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零章 芳菲解語（一）

　　“怎麼？父皇與三皇弟想要見一見那宇文解語？”

　　御雍嵐聽到天、炎二人對話不由得睜大眼睛出聲問道。

　　御紫炎回首看向御雍嵐，點頭說道，“是啊。既然對方是沖著天而來，我們也不能避而不見呢。”

　　“可是——”

　　御雍嵐欲言又止。

　　“怎麼？莫非大皇兄覺得有何不妥之處麼？”

　　御紫炎反問道。

　　“不，這倒是沒有。雖然與宇文母女接觸不多，但是我總覺得，她們並非奸惡之徒。”

　　御雍嵐想了想，搖頭對御紫炎說道，“而且自從她們入宮見過母妃之後，母妃的情形也愈見好了。若非宇文解語時常提起假冒皇后之事，我對她們還是頗有好感的。”

　　紫衣少年聞言微笑，“既是大皇兄對她們印象頗佳，我相信她們確實有可取之處。”

　　而且對方既是修仙之人，又主動提出要見天，那麼若能與之交好，日後與天師及其背後水蕪派對抗時也能多一分助力。便是不能成為統一戰線的朋友，哪怕冷眼旁觀、兩不相幫也算不錯。

　　即使退一萬步，對方本就別有用心、是敵非友，那麼他們也可趁早提防，知己知彼方能免於被攻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他如今已對浮世輪熟悉許多，加之他與天都已是出竅期巔峰修為，雖然那宇文菲的修為深淺他現在尚不很確定，但是先前在宮門外遇見宇文解語時，已經十分清楚知道，宇文解語修為在天與他之下。

　　因而，即便當真動起手來，天與他也不會吃得虧去。

　　正是抱著如此想法，御紫炎才會主動提出與對方會面。

　　“不知她們二人如今居於何處？是在禮部尚書府麼？”

　　打定了主意，御紫炎再次開口問向御雍嵐，卻見對方搖搖頭說道，“不，她們在大央城中租了一處房子住了下來。”

　　“地點？”

　　御天行淡淡開口問道。

　　“歸雲巷，無居。”

　　元澈代替御雍嵐回了一句，卻不想御天行與御紫炎二人聞言同時眉梢一挑。

　　“歸雲巷無居？”

　　御紫炎反問一句，唇角微揚，“沒想到竟是這麼巧。”

　　“巧？”

　　御雍嵐與元澈有些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覷。御紫炎卻只是淺笑著岔開話題，“嗯，既是已經知曉她們二人居所，我們也便不再打擾了。夜已深沉，元大人與大皇兄就早些歇息罷。”

　　“呃——”

　　御紫炎一句話成功將御雍嵐方才因為二人反應而起的好奇心攔了回去。心思單純的年輕帝王微紅著臉，支吾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反倒是元澈顯得更大方些，躬身一禮對御天行、御紫炎二人說道，“夜已深沉，寒舍雖然簡陋，但也到底是個落腳之處。若陛下與三殿下不嫌棄——”

　　然而還不待元澈說完，御天行卻是率先開口說道，“不必。”

　　對於御天行疏冷淡漠早已司空見慣，元澈也不覺好意被拒有何不快，繼續說道，“既是如此，便恕微臣不遠送了。”

　　“元大人客氣了。”

　　御紫炎悠悠說了一句，“我們還會在大央盤桓幾日。見過了那宇文母女後我們再尋個時間一敘。”

　　而後元澈與御雍嵐便覺眼前一花，房內早已沒了御天行與御紫炎的身影。

　　“……”

　　“怎麼？在擔心？”

　　由身後輕輕擁住一直注視著門口的御雍嵐，元澈在懷中人耳邊輕聲呢喃著。

　　“有一點——”

　　御雍嵐點點頭，如實對愛人說著，“不過還有一點是，我覺得此番父皇與三皇弟回來，氣質似是與過去有些不同了——”

　　“小嵐也有此感覺？”

　　元澈聞言略微抬起頭來問道。

　　“原來澈也這麼覺得麼？”

　　御雍嵐聽到愛人如此問，不由得側首說道。

　　“唔——”

　　元澈沉吟著說道，“對三殿下過去我幾乎不曾正面接觸過，因而並不十分瞭解，但從小嵐描述中，他是個表面溫和，內裡卻極冷漠的人。而方才我見三殿下，哪裡還有半點冷漠？且溫和之中還透著點點狡黠之意，倒使得本就生得極出色的少年顯得愈發顧盼生姿。”

　　誰知元澈話剛說到一半，御雍嵐卻是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觀察得倒是很仔細啊。”

　　“嗯？”

　　先是一時反應不及為何愛人突然變臉，但是下一刻，元澈便想到一種可能，不由得臉上笑開了花，在御雍嵐氣鼓鼓的臉頰上重重吻了一下，心情極佳的說道，“哈哈！小嵐這是在吃醋嗎？是在吃醋呢！”

　　“哼！我就是在吃醋又如何？”

　　聽到愛人坦承話語，元澈更是雀躍不已，一疊聲說道，“小嵐肯為我吃醋，並且對象還是那位元三殿下，我自然是歡喜非常的！呵呵。真沒想到，小嵐也會有因我而吃醋的一日。”

　　御雍嵐沒想到元澈竟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做出如此誇張反應，心中也是禁不住一陣甜蜜。唇角微微翹起，“這又有何大驚小怪。之前我看到你與月蓮在御花園中談笑風生，我一樣也會吃醋啊。”

　　“自然是不全相同的。”

　　元澈收斂了誇張笑意，目光深情似海，在御雍嵐唇邊再次落下一吻，“因為知道過去三殿下對於小嵐而言有多麼重要，因此聽到小嵐會因為我稱讚三殿下而吃醋，才會令我感到如此驚喜呢。”

　　“呵。澈還真是容易滿足。”

　　御雍嵐輕笑一聲，對於御紫炎，早已沒有了那份追逐與執著。只是依然保有一些憧憬嚮往。

　　“不過三皇弟是比過去變得更加明媚照人，但父皇的改變卻好像很難說清。”

　　提及御天行，御雍嵐眉峰微微蹙起，唇邊笑意也慢慢收斂。

　　雖然過去對於父皇，他也一直又敬又怕，但這回相見，似乎父皇身上氣息又有種說不清楚的微妙感覺。

　　就在御雍嵐努力分辨回想著方才父皇給他的感覺時，元澈卻是接著他的話說道，“不錯。陛下過去只是疏冷淡漠，但今日一見，冷清之中，卻又好像隱隱添了一份慈悲意味……這一點也令我十分費解啊。”

　　元澈武功修為高於御雍嵐許多，因而對於他人氣息也敏感不少。

　　因而對於睿思帝周身環繞著的奇妙氣息，他也略有些體會。只是又似乎隔著一層薄紗，看不十分分明。

　　“莫非這便是修仙得道的效果？”

　　御雍嵐忽然將二人退隱的緣由與二人變化聯繫起來，不很確定的問道。

　　“也許是吧。”

　　元澈點頭表示贊成愛人看法。而後發現御雍嵐臉上已是顯出幾分疲色，故而笑著牽起御雍嵐的手朝床邊走去，“好了，小嵐就不要再為這些事情費心勞神了。時候確已不早，小嵐明日還要早朝。我們早些歇息吧。”

　　“嗯。”

　　呼出一口氣，御雍嵐聽從愛人之言不再多想。夜深人靜之時，二人相擁而眠，唇邊掛著的是相同的幸福滿足笑意。

　　——

　　而此時，歸雲巷無居之中，原本在房內打坐入定的宇文菲則是悠悠張開雙眼。

　　風華絕代的女子一雙美目之中此刻卻是含著淡淡的不解與疑惑。

　　“解語。”

　　悅耳柔美的聲音輕輕由朱唇之間飄出，應著並不算洪亮的一聲呼喚，宇文解語的身影立時出現在了宇文菲面前。

　　“主母您叫我？”

　　宇文解語笑眯眯問著宇文菲。

　　“嗯。”

　　美麗女子淡淡點頭，仍舊維持著五星朝天的盤坐姿勢問向宇文解語，“今XX去宮中，可有遇上什麼奇怪的人或事？”

　　“咦？主母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宇文解語隨口問了一句，不過還是點點頭仔細回想著今日入宮的經歷。

　　片刻過後，宇文解語搖搖頭說道，“今日解語並無遇見什麼特別之事啊。便連御寰皇帝都不曾見著。於是解語很快就回來了。”

　　“是嗎？——”

　　宇文菲若有所思呢喃了一句，而後又緩緩抬起頭問道，“蓮華今日情形如何？”

　　“神智已清醒了許多。主母的九蓮清心露果然效果顯著。”

　　宇文解語笑著回道，“照這樣看來，不出三月，宇文蓮華就能完全康復、正常如初了。”

　　然而聽到這一消息，宇文菲也並未露出十分欣喜模樣，只是悠悠說道，“便是神智恢復，今後之路該如何繼續，仍需她自己做主選擇。若仍舊一味貪慕紅塵權勢、富貴浮雲，那她清醒著，或許會更加痛苦，不若瘋癲度日、一無所知。”

　　“咦？”

　　聽到宇文菲之言，宇文解語卻是睜大雙眼有些難以置信說道，“她好不容易恢復神智，不會那麼笨又要捲入紅塵種種煩擾不可自拔吧？”

　　“這便是凡塵，這便是世俗之人。自有執著、自有貪戀。解語，你時常出入宮中，也該看了些人世紛擾，莫非這一道理還未參透麼？”

　　宇文菲看了一眼自己的愛女，緩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