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懵懵懂懂

　　就在御天行與御紫炎在冥界煉化鬼氣、體悟修煉的時候，凝吟峰頂玉雪樓中，眾人終於將幻瑛、將瞑萬年前修改的功法看完。

　　看完後眾人誰都沒有急於說話，而是各人又沉浸在高深的功法之中許久，這才紛紛回過神來。

　　長出一口氣，幾人看看天色，發現已經過了大半天。

　　霜月首先深有感觸說道，“這幾部功法當真是絕妙深邃，其中的大道理令人回味無窮。”

　　“是啊。尤其是融合了乾坤訣與混元訣的道理後，這幾部功法感覺更加完善了。而且，明明原本是毫不相干的幾部功法，經過修改之後，各功法間卻好像建立了某中相通性。仿佛──仿佛就像是由不同方面在看到同一件事情一般。”

　　慕華峰點頭順著霜月的話說道，立時得到其他幾人贊同。

　　平時一直沉默寡言的默也開口說道，“天下大道，殊途同歸。”

　　短短的一句話，卻體現出默對於修真一道的慧根。其他人自然也各自對此言有著不同體悟。

　　就在眾人各抒己見、教學相長時，其中卻有一人遲遲沒有吭聲，那便是一直坐在慕華峰身邊的鏡瀾。

　　自從緣楓、墨雨兄弟二人跟隨御沐揚、御祺月去往冥界以後，鏡瀾變成了眾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又因其本就性格內向、容易害羞，因而話一直不多。因而此時他未曾出聲，其他人也並未發覺有何異常。

　　然而，有一人卻是例外。

　　注意到身邊少年的沉默，慕華峰回頭溫柔一笑問道，“瀾兒在想什麼？可是找到自己想要修煉的功法了？”

　　“我──”

　　被慕華峰問起，鏡瀾愣怔一下，而後小臉忽然變得通紅，抿著唇頭垂得越來越低，卻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慕華峰的問話。

　　看著鏡瀾可愛反應，慕華峰心中愈發柔軟，唇邊笑意亦是更加深刻。

　　伸出手捧起鏡瀾小臉，慕華峰語調輕快的說道，“瀾兒又在害羞了呢。這幾部功法也算是你紫炎哥哥與御叔叔所有了。既然他們說我們可以隨意選擇一個功法修煉，那麼瀾兒想要修煉哪個功法，不必客氣說出來就好了啊，嗯？”

　　“華哥哥！”

　　聽到慕華峰取笑自己，鏡瀾臉愈發紅豔，低低輕斥一聲，卻又莫名覺得心裡甜甜的。

　　正沉浸在自己莫名心情之中恍恍惚惚間，鏡瀾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與華哥哥的對話或許被其他人聽去了。

　　最是在意自己生性害羞的鏡瀾心裡倏地一緊，連忙四下張望一下。見眾人仍舊熱火朝天討論著對那幾部功法的感觸體悟，並未注意到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到面前少年可愛反應，慕華峰再一次想起初見時雪地裡那個衣衫襤褸、仿佛受驚小動物一般的孩童。數年前的偶遇相逢，為他帶來了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幾年間，他與鏡瀾幾乎形影不離，從未分開過。而當初的孩童也長成了如今的半大少年。

　　當初瘦弱的身體已經不再，但也並非肌肉虯結，反而周身軟軟的帶著幾分嬰兒肥，抱在懷中、暖在心中。

　　這樣一個清秀的孩子，時時刻刻對他表現出全心全意的信賴與倚仗，令獨自一人離鄉背井闖世界的慕華峰完全沒有孤單的感覺。在慕華峰的心中，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卻又倔強無比的孩子，是他的責任、他的牽掛，甚至於，他生命的一部分。

　　“……”

　　就在慕華峰心中飄過一番回憶思緒時，鏡瀾也已收回視線。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遇，鏡瀾看到他的華哥哥眼中滿是盈盈笑意，含笑的眼中滿滿映著的是他的身影，小小少年心中只覺一陣悸動，卻對這心跳加速感覺並不十分清楚是何意義。

　　有些不知所措的鏡瀾目光有些飄忽，卻又情不自禁還想再看看面前自己最信任、最依賴的華哥哥眼中滿是他身影的模樣。

　　兩相矛盾之下，鏡瀾的腦袋左右搖擺不停，使得一直瞧著他的慕華峰都有些眼花繚亂了。

　　輕笑一聲，慕華峰伸出手定住鏡瀾的頭，說道“，瀾兒不要再晃了，我的腦袋都快被你晃暈了呢。”

　　“唔──！”

　　聽到慕華峰的話，鏡瀾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臉已是紅到了極致，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中仿佛藏著千言萬語，卻又似只有一句呼喚──

　　鏡瀾的反應使得慕華峰一時間有些恍惚。明明鏡瀾並未出聲，但是那一聲軟軟的”華哥哥“卻好似已經傳入了慕華峰的心底。

　　“瀾兒──”

　　喃喃輕喚一聲，慕華峰卻並未自覺，自己這一聲喚，其中夾雜著的深沉情愫，卻已不再僅是兄弟手足之間的親密。不，或許……在慕華峰的心中，從未刻意區分過自己對於鏡瀾的感情到底屬於哪一種。

　　“嗯。這樣也好──慕公子、瀾兒，你們認為如何？”

　　霜月的聲音驀地打斷慕華峰飄忽心思。

　　身子微微一顫，慕華峰捧著鏡瀾小臉的雙手放開，身子轉向說話的霜月，卻並未發現，鏡瀾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之意。

　　而他自己，也在一瞬疑惑之後，忽略了自己放開鏡瀾之後手裡、心中難以言表的一陣空虛之感。

　　“嗯？抱歉，我方才與瀾兒說話，並未聽清你們的談話。”

　　性情敦厚的慕華峰對於自己方才的心不在焉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因而誠心道了一聲歉，而後才有問道。

　　霜月看看慕華峰、再瞧瞧鏡瀾，秀麗的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笑意，卻又很快收斂，而後點點頭說道，“嗯，我們是說，如今各人心中應該都已有了個大概，想要修習哪一種功法。但也還想要問一問爺與公子的意見。畢竟論起對混元訣、乾坤訣的瞭解，還屬他們二人最為瞭解。”

　　“嗯。說得有道理。”

　　慕華峰點點頭。

　　晏靈這時開口接著說道，“我與默認為冰心訣很好。”

　　霜月說道，“我對這幾部功法感覺都很一般。只是仙葉派的仙葉笈我是一定要研習的。”

　　這時霜潔、御姝媛也已接受完魈裟邪的傳授，加入眾人討論行列，“既是修習了天女魔音，人修功法與我們便無甚關聯了。”

　　見各人都已有了著落，霜月又重新問向慕華峰，“慕公子、瀾兒，你們呢？可是已經有了決定麼？”

　　被霜月一問，慕華峰猶豫片刻，目光下意識又飄向身邊少年，卻見少年也正注視著他。

　　心中一動，慕華峰翩然一笑，微微低下頭問向鏡瀾，“瀾兒可有什麼主意了？”

　　“──”

　　見慕華峰再次問起此事，鏡瀾抿了抿唇，終於還是漲紅著臉小聲說道，“瀾兒──瀾兒……”

　　又是支吾了片刻，鏡瀾終於在慕華峰鼓勵的目光鼓足勇氣說道，“瀾兒想要修習昭青派的地王神訣！”

　　“──”

　　聽到鏡瀾的話，慕華峰先是一愣，旋即笑顏逐開，眼中滿是溫柔，點頭說道，“瀾兒可是與我想到一處了呢。”

　　“咦？！”

　　鏡瀾聞言又驚又喜猛的抬起頭，雙眼晶亮看著慕華峰，兩隻手也下意識抓緊了慕華峰衣袖，有些難以置信卻又滿是期盼的問道，“真的嗎？！華哥哥也想要修習地王神訣？！”

　　“呵呵。嗯。”

　　慕華峰見到面前少年竟是因為自己一句話露出如此驚喜模樣，心中也被喜悅之情充滿，笑著點頭肯定少年問話。

　　“呵呵，慕公子與瀾兒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這默契，快要趕上爺與公子了呢。”

　　霜月眨眨眼，狀似不經意玩笑道。

　　“嗯？呃──”

　　霜月的話慕華峰先是一時反應不及，待回味過來，便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喃喃說了一句，“這──這怎麼能放在一處比較，他們可是……”

　　然而，如此說著，慕華峰下意識目光微移，毫不意外看到鏡瀾因為害羞而漲紅著臉，但是除此之外卻又好像微微帶著一絲喜意。一霎那，慕華峰竟是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御陛下與紫炎可是情人，此“心意相通”與彼“心意相通”如何能夠放在一起比較？原本慕華峰是想如此說。然而，看到鏡瀾的反應，不知怎的，這話，慕華峰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為什麼？難道在他心中，這兩種“心意相通”竟是可以混為一談的麼？還是說……

　　“哎呀呀！你們愛學什麼功法就學什麼功法吧！反正老子的好徒兒們都已經定了下來，誰也搶不走的！老子的事情已經辦完了，這就要尋個地方好好閉關了，誰都不要來打攪老子啊！”

　　就在慕華峰將要捕捉到自己心緒之時，魈裟邪突兀的叫嚷聲再次將他的思緒打斷。

　　看到慕華峰有些迷茫的目光重新化為一片清明，鏡瀾臉上紅豔之色也漸漸褪去，霜潔不冷不熱瞥了一眼魈裟邪，並未言語。而原本兩眼發亮的霜月卻是一張俏臉頓時垮了下來，就差捶胸頓足了。

　　不過即將發作的霜月接受到雙生姐姐的目光示意，硬是將到了口邊的話收了回去。轉了轉靈氣逼人的眼珠，霜月忽的又壞笑幾聲，當真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