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祺月身世

　　不待御祺月回話，那美豔得不似真實的女子已經行至小千夜的面前。明明御沐揚、御祺月此時並不會感知到周遭溫度，但只是白鬼女的身影掠過，便已讓人不寒而慄。

　　“嗯？這個孩子——”

　　溫軟柔和的聲音響起，仿佛山間清泉，清冽、不帶一絲雜質，卻偏偏能夠蠱惑人心，正是屬於白鬼女的聲音。

　　御沐揚眯起雙眼，並未說話，只是靜靜聽著白鬼與小千夜的對話——雖然他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但是，透過與御祺月的心靈感應，他還是能夠理解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小千夜顯然也聽到了白鬼女的聲音，緩緩抬起頭，映著火光的雙眼滿是殷紅之色，卻並非火色、亦非血色。

　　“咦？”

　　這一回，倒是御祺月率先奇怪出聲。

　　“月兒終於發現了。”

　　御沐揚微笑著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我前世並不是這種奇怪的眸色啊。”

　　御祺月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那幻境出現了偏差？”

　　“恐怕不是的。”

　　御沐揚搖搖頭。

　　“你知道些什麼？”

　　御祺月微蹙著眉看向身旁笑得高深莫測的人。

　　“現在我也不是十分肯定。我們就暫且先聽聽白鬼與小千夜都說些什麼吧。”

　　“……”

　　對於御沐揚的轉移話題，御祺月蹙眉不語，但還是依著身旁之人的話看向眼前對視著的二人。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白鬼此時已收斂了疑惑之色，唇邊勾起一抹傾城微笑，柔聲問道。

　　然而，揚、月二人都看得分明，白鬼女的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你又叫什麼名字？”

　　首次聽到小千夜開口說話，聲音是稚嫩的，語調卻沒有半點起伏，更加沒有見到陌生人時孩童本該有的好奇、或者面對滅村之災時的驚怕恐懼。

　　“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白鬼說了一句，但話音中卻聽不出半點興味之意，不過，她還是痛快回答了小千夜的問題，“我叫白鬼。”

　　說罷，白鬼略微彎下腰身再次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只見小千夜點點頭，而後依舊淡淡的回道，“我叫曉千夜。”

　　“哦？千夜？這還真是巧。”

　　白鬼得到了想要的答覆，滿意的點頭。

　　並未直起身，反而蹲下身去使自己視線與小千夜平齊，白鬼再次問道，“那麼，你可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

　　聽到問話，小千夜越過白鬼女肩頭看向火海中數十具屍身，緩緩答道，“你們是來殺我們的。”

　　“不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白鬼贊了一聲，還伸出纖纖玉手拍在小千夜的頭上。只不過，即便是讚揚的話，依舊沒有半點感情。

　　小千夜略微一偏頭，躲開了白鬼的手，身子還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想必是被白鬼手上冰冷的溫度激到——因為他臉上依然未曾露出半點驚懼顏色。

　　白鬼女也不以為迕，緩緩收回手，再次問道，“那麼，千夜，你可願意歸順於我們？”

　　“為什麼？”

　　小千夜不答反問，全不認生。

　　“一來，你的名字與我們組織的名字一樣。二來，是因為從你身上，我嗅到了妖魔之血的味道。”

　　“名字？妖魔之血？”

　　年幼的小千夜似乎無法完全理解白鬼的話，歪著頭，重複著其中的隻言片語。

　　“不錯。”

　　白鬼女微微點頭，伸出玉手指向天空，千夜抬頭看去，揚、月二人同樣望向上方，已是夜幕低垂，天上仍舊是一輪紅月，正如先前在歌舞伎町，曉千夜被殺的那一晚一樣，“我們的組織，就叫做‘千夜’，剛巧和你的名字相同。而你——”

　　收回手，這一次白鬼卻是指向小千夜的眼睛，“身上流著妖魔之血。”

　　“……”

　　小千夜繼續歪著頭消化白鬼所說的話，而御祺月則是看向御沐揚，“她說的可是真的？”

　　御沐揚點點頭，又搖搖頭，“小千夜身上的氣息確實與常人有些不同。但是，在我們修真界的妖魔，特指妖修與魔修兩脈。由此而言，這妖魔之血一說倒並不對。想來白鬼只是用比較容易被理解與接受的說法來敘述她所理解到的事實。”

　　“什麼事實？”

　　御祺月繼續問道。

　　“他身上，有冥界之人的氣息。”

　　御沐揚若有所思的說道。

　　“冥界？！你是說死後世界？”

　　御祺月有些意外的挑起眉梢。

　　“正是。”

　　御沐揚點頭，複又問道，“月兒在轉生時有否於冥界發生什麼特別之事？”

　　御祺月聞言仔細回想一番，終是搖搖頭，“沒有。在閻府見過閻君後就被送往奈何橋了。不過當時我明明喝了孟婆湯，卻不知為何仍舊帶著前世記憶……”

　　說到這裡，御祺月又想起一事，遂問向御沐揚，“你說千夜身上有冥界之人的氣息，那如今我又如何呢？”

　　“現在，並未感覺出有何特別之處。”

　　御沐揚搖搖頭。

　　“冥界之人的氣息——白鬼說我身上流著妖魔之血。但是前世我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直到白鬼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則被‘千夜門’的人誤會殺死白鬼而追殺至死，都只是個平常人而已。”

　　御祺月不解的說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當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御沐揚不答反問。

　　“……”

　　御祺月蹙眉又仔細回想了一番，突然想到，“啊！每次我執行任務時，天上的月似乎都是紅色的。這也是為什麼後來我的名字‘曉千夜’被傳成了‘赤月千夜’的原因。難道這就是你所指的特別之處？”

　　“是，但不全是。”

　　御沐揚微微一笑，“月兒能以鋼刀抵擋火藥鋼彈，這難道不是特別之處麼？”

　　“唔——”

　　被御沐揚這麼一說，御祺月沉吟片刻，這才似是而非的說道，“現在仔細想想，似乎確實並不尋常。不過那時也沒有多想，畢竟從小就被教育各種武技殺招，腦袋裡面根本也想不到其他事情，更加不用說什麼‘常識’之類。”

　　御祺月話音剛落，便看到御沐揚眼中滿是憐惜之情看著他，心中又是一陣悸動。

　　就在這時，小千夜出聲說道，“那麼，如果我答應歸順你們，我會怎麼樣？我不答應，又會怎麼樣？”

　　聽小千夜如此問，白鬼美目微眯，“你若答應歸順，我會將你培養成‘千夜門’頭號殺手，從此縱橫天下、無人能敵。若你不答應——”

　　拖長尾音，明明溫柔的聲音卻平白添了幾分陰森，“那麼雖然你是個有趣的孩子，我也只好現在便取了你的性命。”

　　“嗯，我知道了。”

　　小千夜鄭重的點點頭，而後站起身，還不忘低頭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這才抬頭對白鬼說道，“我不想死。”

　　說著，小千夜指著已經被火焰吞噬所剩無幾的村民屍骸，“他們死的時候樣子都很醜，我不想和他們一樣。雖然爸爸媽媽教育我說忍者講究‘死忠’，一名合格的忍者是不會做出背叛舉動的。但是我還是不想像其他人一樣被殺、露出這麼醜的模樣。而且，大家既然都已經死光了，那我歸順了你們也不算背叛了吧？”

　　兩歲小娃難得說了這麼一長串話，更難得的是，居然還條理清晰、頭頭是道，白鬼也便讚賞的點點頭，“小千夜真是聰明。”

　　說罷，白鬼這才站起身，向小千夜伸出手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離開這裡吧。”

　　“對了，之前你說白鬼人如其名。那白鬼，到底是什麼？”

　　御祺月突然想起一事問向御沐揚。

　　“怎麼？月兒不知麼？”

　　御沐揚反問。

　　“我只知道他並非尋常人類，但卻不知她到底為何。”

　　御祺月搖頭道，“莫非她當真是鬼怪不成？”

　　誰知他話音剛落，卻見眼前景物一變，二人所處之地周遭只剩一片黑暗。

　　“我們這是由幻境中出來了麼？”

　　看著面前不遠處的光亮，先前一直握在御沐揚手中的透明絲線，彼端正是由那光亮處伸出，御祺月問道。

　　“正是。”

　　御沐揚點頭，“前方光亮處便是夢境盡頭。走到那裡，我們便回到現實之中了。”

　　“嗯，出去再說。”

　　御祺月了然，一句話說罷便率先朝光亮處走去。

　　“——”

　　當坐在幻瞑閣二樓臥房地上的二人張開眼睛時，面前所見，正是白塵與魑裟邪二人盤坐左右，闔目守護著。

　　御祺月低頭看了看光芒剛剛掩下的陣法，而後又抬頭看向身前之人，發現御沐揚也同樣正瞧著他。

　　“月兒可算是平安回來了。”

　　歎息一般的話語，毫不掩飾的喜悅與心安，令御祺月也隨著覺得安心非常。

　　正兩兩相望時，閣樓外傳來一聲驚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