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秘道幻境
一行人進入秘道之後,御天行緊緊牽著御紫炎的手,生怕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御紫炎心知御天行擔心自己,也便隨他去了。
秘道幽深曲折,卻好在並無岔路。明明是封閉無光的空間,卻亮如白晝。更為神奇的是,秘道中並無火把、夜明珠等任何照明工具。
“螢光石?”御紫炎好奇的打量腳下的地板,光源正是自腳下而來。
“不錯。”
御天行答道,“只是父皇從未見過如此大量的螢光石。這些螢光石,隨意取出一塊,在外面打磨成拳頭大小的夜光球便可輕鬆買下一處院落了。”
“呵呵,那若是將秘道內的地板挖了去賣,父皇的國庫不是要暴富了?”注意到御天行緊繃的面容,御紫炎故意打趣道。
“頑皮。”
御紫炎玩笑的言語,使得御天行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些,簡短的兩個字中帶著一絲愉悅與寵溺。
跟在身後的默對這父子二人的相處模式早已司空見慣。
韻薰見御天行對御紫炎如此態度,心中又想起秦殤當日說的話,似乎這父子二人並非如秦殤猜測一般已有過肌`膚之親,不過看來御天行對御紫炎似乎當真抱著別樣情愫,只是御紫炎好像尚未察覺罷了。
想到秦殤,韻薰的眼中又是一片黯然——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一直跟在秦殤左右,而不是聽了他的話只是等在城門處。
方才秦殤那空無一物的雙眼,韻薰現在回想起來仍有些心驚膽寒——從未見過那般的眼神,那樣的秦殤仿佛空有軀殼、沒有靈魂。秦殤,秦殤你一定不可以出事。你還欠我一個承諾,若是你敢背諾,我便是追到陰曹地府也要向你討回這筆情債——
燕琉璃則是一臉老神在在的四處觀望,心中卻在不住盤算,到底假借她的名義下達指令的人是何方神聖,又有何目的?
此次若非她提前得到消息親自趕到御寰澄清,到時若是秦殤惹出什麼禍端,她與燕昭,是否有能力承受御天行的怒氣與責難實在是未知之數。旁的不說,只要御天行一道聖旨,阻了御寰與燕昭的通商,憑燕昭之力,是斷不可能平安無事的。
“父皇,你不覺得這秘道裡的溫度愈來愈低了麼?”
不管各懷心事的韻薰與燕琉璃,御紫炎與御天行徑自走在最前面。
“不錯,感覺上我們正愈來愈往地下行走。炎兒小心,莫要離開父皇身邊。”御天行再次嚴肅了表情囑咐道。
“是。”
御紫炎雖如此應著,對於前方未知事物,御紫炎心中的好奇卻是更勝過恐懼。而且莫名的,此處似是帶給御紫炎一種熟悉感。
越往秘道深處走,便越覺得精神有些恍惚,御紫炎出聲提醒道,“大家注意凝神靜氣,這秘道之中似乎設了什麼迷惑心神的機——關……”
御紫炎話還未說完,眼前的景物突然變化,一行人只剩下他一個。
“父皇——?韻薰?太子殿下?默——”
喚著幾人的名字,卻終究沒有回應。御紫炎心想,前世在聽過所謂迷幻陣之類的機關,概或是通過某種方式使陣中人產生幻覺。不過這般神秘奇妙的機關早已作古或只流于傳奇,作為生活在現代機械文明下的平常百姓,夜禹橋自是不可能有機會親眼得見。
只是,未曾見過並不代表不存在。既是有隻言片語流傳千年,便說明並非全然憑空捏造。眼前所見若當真是所謂迷幻陣,則他與其他幾人或許並未遠離,只是彼此斷了消息而已。
想著若是貿然亂闖怕是反而危險,與其他人走散的可能也更大。況且一如方才所感,御紫炎似乎並不認為將有危險逼近,好像心中莫名確信這秘道中無論有什麼機關都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一般。
御紫炎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決定帶在原處,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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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禹橋又來接……放學了?真是懂事,明明自己也才剛剛小學一年級而已。”
換陣之中,前世遙遠的記憶一時間浮現在御紫的眼前——那是屬於夜禹橋兒時的記憶。
“這幻陣好厲害,連前世如此遙遠的記憶都引了出來。”
御紫炎此時心中倒少了一份緊張感,反而讚歎起所謂“幻陣”的先進,“只是我那時是要接誰放學呢?”
御紫炎感覺自己的記憶依舊模糊,是因為太過久遠了麼?
“禹橋學習好用功,都不用你們兩個人操心呢。”
啊,是啊,上學的時候,夜禹橋一直努力的做個優等生呢。
“禹橋真是我們的小福星,收養了他之後不到一年,你就懷了……。本來醫生還診斷說我們不會有孩子呢。”
啊,這是他三歲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父親說的話,才知道原來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而且領養了剛出生的他回去之後不到一年,母親又懷了自己的寶寶。
那是個妹妹還是個弟弟來著?奇怪——他那時應該經常代替父母親照顧他/她來著,怎麼怎麼也記不起他/她的長相和名字來了——御紫炎一手托腮努力回想著,卻怎麼也想不起缺失的記憶。
“當初大姐生了禹橋之後就難產去世了,到最後她也沒有說出禹橋的父親到底是誰。”
呵,反正那個拋棄他們母子的父親是誰根本也不重要。
“禹橋,你真的不學服裝設計而要去公立大學麼?其實你不必顧忌……的學費的。供你們兩個人一起上大學,以我們家的條件,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呵,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知道原本養父母領養了他是因為怕家中醫院後繼無人。但領養他一年後,養父母也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他原本存在的意義,也就跟著失去了。
儘管如此,養父母仍然沒有捨棄他,反而繼續養育他直到承認。即便養父母也是他實際的姨父、姨母,這份養育之恩,也是他平白承受的。於是,畢業之際,他若堅持不要公立大學的獎學金而任性的去學服裝設計,心裡會覺得過意不去的。
拿了獎學金,雖然學不到自己理想的專業,但是卻不必再依靠養父母出資供養。還可以攢下一些錢——畢竟高中畢業時他就已經滿十八歲,該學會獨立了。
“禹橋,你真的決定去澳洲了麼?我們在那裡無親無故的,你一個人過去會很辛苦的——”
是啊,那是他自己的決定,遠走高飛——再辛苦也不如心裡的苦……苦?心裡的苦是為著什麼?呵,這不是太諷刺了麼?連心苦的原因都已經遺忘,心苦的感覺卻還殘留著……麼?
“禹橋,……要結婚了,物件是一個叫……的人,人很不錯——”
啊啊~我知道啊——咦?我知道什麼?知道誰要結婚了?還是知道誰人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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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可會覺得恨麼?”
殘缺不全的回憶在御紫炎面前如走馬燈一樣一幕幕的上演著,不知過了多久,一隻體形碩大的白狐出現在御紫炎面前。
御紫炎真的有些乏了,索性斜靠著一旁的牆壁,環抱著自己的雙臂好整以暇的看著面前的白狐。不知怎的,總覺得眼前這個全身雪白,只有額間一撮毛髮以及雙瞳的顏色是美麗的紫色的巨狐,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恨什麼?恨因難產而撒手人寰的生母?恨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的生父?恨待我很好只是對自己的親生孩子更加寵愛的養父母?還是恨連我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是誰的那個人?”
御紫炎一面問著白狐,一面綻出一個無謂至極的笑容——只是,此刻心中不住翻騰著的不悅和躁動感卻又到底為何?
心中一片冰冷的感覺,隱隱作痛的感觸——御紫炎只覺得這感覺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令人作嘔的程度。但是面對一個感覺熟悉的“陌生人”,御紫炎一例微笑以對。
“呵,說的也是呢。”白狐笑了,“不過這正是你的命。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命?”御紫炎歪頭想了想,“命……呵,是呢,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命。當初在三途岸邊,是我甘願將一生情愛之心託付於曼珠花妖的呢——”
“想起來了?”白狐嫣然一笑,傾國傾城,“我還以為你已將此事忘個乾淨了呢。”
“之前確實快要忘了。此時,又想起了。”御紫炎回以一笑。與這白狐之間,御紫炎越來越覺得熟悉親近。
“嗯。”白狐點頭,複又說道,“只不過,我說的‘命’,可不止這一件事呢。生生世世不變的命運,你可會心有怨恨麼?”
“怨恨?”御紫炎反問一聲,“說不怨顯得太虛偽了些,恨卻談不上。我原本該是百世輪回、‘天煞孤星’的命格不是麼?若非有人盡力改了這命格,恐怕我前世連養父母和摯友都不會有。”
“哦?想起來了麼?”白狐語調上揚。
“呵,隱隱約約似乎有些印象,卻又不分明。”
“嗯。時機未到,自然不會記起的。”
“時機?”御紫炎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只白狐似乎與自己此生的際遇關係密切。
“時機到時,你自然知曉。好了,你該回去了。那幾人再繼續留在這陣裡怕就該危險了。”白狐說著,身影漸漸消失在御紫炎的眼前。
“等等!”御紫炎喊道,“你與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麼?”
“你是我,我是你,是麼?”
“是,卻也不是。”
“何意?”
“是與不是,全在你一念之間。其中深意,你日後自會知曉。現在醒來吧,回去屬於你的世界,那裡有等待你的人,也有你等待的人。醒來,然後忘卻今日所見所聞,他日我們定會再相見。”白狐的聲音隨著身影一道完全消失。
御紫炎的眼前再次現出秘道的模樣。回想方才的經歷,似乎心中殘留著淡淡印象,仔細回想時卻又已經忘卻。
“對了!父皇他們!”御紫炎猛然記起一行人或許同他一樣沉浸在幻象之中,忙四下打量尋找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