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幻狐傳說（四）

　　“呵呵，紫炎有所不知，我只說那人是個人類，可不曾說過，他是個‘人修’啊。”

　　雪一彎著眉眼回道。

　　“怎麼？不是‘人修’，那——便是魔修了？”

　　御紫炎念頭微轉，繼而再次猜測道。

　　“呵。若讓雪一明確說出那人歸屬，倒真是難倒了我。”

　　雪一如月笑顏，輕鬆寫意，卻令御紫炎哭笑不得，“一先生就不要再賣關子了。”

　　“好好，不賣關子了。那人類，說來也奇。照理說，人類修真，不是人修、便是魔修。但那人身上，卻同時兼有人、妖、魔三脈的氣息。”

　　雪一笑眯、眯的繼續說道。

　　“人妖魔三脈？”

　　御紫炎倏地瞪大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莫非他不僅人、魔兼修，便是連妖修功法，也有涉及？”

　　“豈止有所涉及。那人身上的妖修氣息，令我還不曾靠近，便已感到渾身戰慄不已。”

　　“到底是何種妖修的氣息，竟令一先生如此畏懼？”

　　御紫炎愈發的不解。

　　“那氣息，是龍氣。”

　　雪一篤定的說道，卻是惹來御天行與御紫炎二人同時瞪大雙眼盯住了他不放。

　　“你此言當真？”

　　出口相問的，是御天行。緊蹙的眉峰，令雪一猜不透這位曾經的人間帝王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那時雪一尚且年幼。但，那般令我雪狐血脈情不自禁想要屈服的高貴氣息，我是不會錯認的。況且，那男人一雙純黑眼瞳之中，卻是狹長綻金的瞳仁，這般奇異的模樣，即便過了萬年，我也不會忘記。”

　　雖然心中疑惑御天行的反應，雪一還是進一步說明了自己關於那名人類的印象。

　　“……”

　　應著雪一的話，御天行感到桌下御紫炎握住他的手倏地收緊。

　　先是幻瑛與九天幻狐，與御紫炎；而後又是幻狐之主與龍氣，與御天行——這一切難道都只是巧合？這一切當真僅是用“巧合”二字便能解釋的麼？

　　無法解釋，無法給出定論。處處透露著不尋常，卻又處處無法看清那不尋常的背後到底有什麼鮮為人知的故事。

　　面對愈發變得撲朔迷離的展開，御天行同樣用力回握住御紫炎的手——相貼的掌心，交換著彼此的溫度，也傳遞著彼此相互依偎、相互信賴的心。

　　殘缺不全的過去，未知的聯繫，御天行驀地想起那一夜，幻瑛借用御紫炎的身子，言語之間幾度閃爍其詞，最後還對他說了一句話——“時機未到，你們知道了，反而不利。”

　　那麼是否意味著，前方的道路上，將會有未知的危險等待著他們？那麼，他和炎兒眼下是否該停止探尋九天幻狐的秘密。靜觀其變呢？

　　就在御天行如此思量的時候，御紫炎的聲音在心中響起，“天，關於幻瑛的事情，我們不如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會到來。若是當真將來有危險針對我們而來，那即便此刻我們對事實避而不談、視而不見，也未必就能避開災禍。如今，太多未知之數，若是我們因此而患得患失、止步不前，或許在真正的危險來臨時，反而會失了先機。

　　也許，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指引著我們一步一步接近事實。就如之前我們並未可以去追尋幻瑛的蹤跡，卻偶然聽小凝提起了九天幻狐。又如今日，九天幻狐的主人，身負龍氣的人類，又是如此自然而然的進入了我們的認知。或許，這正是幻瑛所說的‘時機’到了也未可知啊。

　　既然謎底正在一點一點向我們靠近、展開，那麼，我們何不用一顆平常心，以不變應萬變呢？”

　　“炎兒說得有理。”

　　御天行點頭應了一聲，“炎兒能在此刻依然保持平和心態，連我都自歎不如呢。”

　　“呵呵，是天‘關心則亂’。若是平時，如此簡單的道理，天又怎會不懂呢？”

　　御紫炎淡淡一笑回道。

　　“哦？這麼說，炎兒不曾‘關心則亂’了？”

　　御天行微眯起狹長鳳眸，戲謔的看向御紫炎，心中說著揶揄的話。

　　“呵呵，你說呢？”

　　御紫炎並不回答御天行的問題，只在心中吃吃笑著。

　　“此刻我不逼問你，晚上自有大把的時間要你吐露實情。”

　　御天行心中暗暗說了一句，握著御紫炎的手同時暗示性的一捏，成功引得御紫炎眼角微紅，橫了一眼身旁男人。

　　看到御紫炎的反應，御天行心中一動，原本緊繃的心弦也稍稍放鬆了些許，這才轉而向雪一問道，“一先生可知那人的龍氣因何而來？”

　　“這，我就有所不知了。那個人類並不十分容易相處。平日裡也極少踏出幻狐大人的居所。便是偶爾露面，對我們也是極冷淡，整個人就好像一塊千年寒冰一般，令人無法親近。因此，關於那人類的事情，我實在是知之甚少了。”

　　雪一有些遺憾的說道。

　　“嗯。”

　　御紫炎點頭，既然雪一不知，再多問也是枉然。九天幻狐的主人，若是當真與天有何關聯，那麼，總有他們得知那人真實身份的一天。以及，那人身上的龍氣從何而來——或許，那人便是御氏先祖，正是因為機緣巧合得了龍之精血，身上才會散發出龍氣——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御紫炎的憑空猜測。或許，今日聽得的種種，當真只是單純巧合而已。

　　不過，此刻理清了前言，御紫炎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也就是說，九天幻狐認了主人，也不再與其他部族為敵，甚至後來對凝吟峰中各個部族照顧有加，並且早已飛升上界。

　　紫炎記得，上界與下界之間若想互通有無，並非易事。而此世由於早年間靈氣消耗殆盡，與上界溝通因而也失了傳遞消息的媒介，難上加難，還是近幾百年才有所好轉。既是與上界無法聯繫，一先生又是為何說他已經身死，並且還轉世重生了呢？”

　　“說起此事，還要從幻狐大人的居所講起。”

　　雪一開口為御紫炎解惑，“當年幻狐大人飛升之時，留下了一絲仙識在凝吟峰頂，他的居所，為的就是下界的我們若遭遇攸關一族存亡的危機時，可以向身在上界的他求救。

　　因此，雖然幾十年前，早前飛升的族中長輩留下的通訊大陣因為此世靈氣過於稀薄而已然失效，但是，有一日幻狐大人的居所出現異動。待我等趕到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幻狐大人留下的那一縷仙識已變為了神識。至此我們才知道，幻狐大人竟然僅用了短短幾千年的時間，便在仙界再次飛升，進入了神界。

　　然而，還不等我們為了這一發現歡欣鼓舞，那一縷神識卻又緊接著向我們宣告，在神界，他已遇害身亡、並且重入輪回。宣佈完這件事，那一縷神識，也便消散在天地之間，不留一點痕跡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御紫炎了然，同時也為那九天幻狐的身隕心中歎息一聲——即便那九天幻狐並非幻瑛，但聽雪一講述了這許多，對於那九天幻狐，御紫炎也早在心中生出幾分好感，“那麼，那一縷神識可曾言明，他是因何身隕？又是轉世到何方？轉世之後，他又將如何呢？”

　　“呃……這些，都未曾言明。”

　　雪一再次遺憾搖頭。

　　“是麼？”

　　相對於雪一的遺憾，御紫炎倒顯得淡然許多。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因此而告一段落，“那麼一先生，我與天，想要明日一探那九天幻狐的居所，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

　　雪一點頭，又見幾人隨著談話進行，也已是酒過三巡，遂站起身，餘下四名長老見狀也紛紛站起。依舊是雪一代表眾人對御天行、御紫炎說道，“聊了這許久，天色也不晚了。二位今日在雪峰之中奔波了大半晌，想必也乏了。今夜就在此好好休息一番。我等這便離開了。”

　　“咦？一先生，你就安排我們住在此處了麼？”

　　對於雪一的安排，御紫炎感到頗為驚訝。之前在這間九天幻狐的私人居室款待他們已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今，竟然就留他與御天行在此歇息。這——

　　“無妨無妨。”

　　雪一擺擺手，笑著說道，“之前我已說過，幻狐大人最是隨性而為之人。之前他尚在此世時，除了來此小住的日子之外，也是令我們在此自由出入的。如今他已不在此世，而紫炎你，又極可能是幻狐大人的轉世，駐於此處，沒有任何不妥。況且，面對著舊物，紫炎或能喚醒靈魂深處帶著的記憶也未可知呢。”

　　見雪一還未放棄“幻狐轉世”的論調，御紫炎看著御天行無奈一笑，卻也不再堅持，與御天行一齊將五位長老送至房門前，看著一片白衣消失在樓梯盡頭，這才關上房門，轉回身來，卻又落入了那個帶著熟悉冷香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