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猝然被動手動腳,沈棠一巴掌還沒呼出去,聽清那句話,疑惑地戳了下季歸鶴的臉:“……在夢遊?”
季歸鶴:“……”
眼見沈棠疑惑著又想一巴掌扇過來,季歸鶴趕緊摁住他的手,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光誠懇:“沈棠,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何必再糾結往事。”
沈棠木著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個心胸寬闊的人嗎?”
季歸鶴觀察了一下:“……不像。”
這幾年兩人見面就臉臭,氣氛雖然不像外界傳的那麼緊張,也確實看不對眼,什麼事都能杠上幾句。
一個死倔,一個氣傲,糾結著往事,心理上和面子上都過不去。
徐臨覺得他們倆就像小孩兒較勁似的,擰巴著要另一方先低頭。
雖說開始合作後,氣氛是和緩了不少,但沈棠當真沒想過和解。
頂多以後碰面,不再像那樣杠就行了。
沒想到,居然是季大少爺先提出了和解。
兩人大眼瞪小眼,僵在門邊。沈棠還沒想好怎麼吱聲,忽有噔噔蹬的腳步聲傳來。
方好問滿臉是汗地沖上樓,瞅見季歸鶴,居然也沒慫,湊到沈棠耳邊,低聲道:“沈哥,出事了!”
確切的說,是阮軻出事了。
沈棠特地吩咐過方好問,萬一阮軻那兒再出事,頂不過就來找他。
從前的經歷讓阮軻看起來自卑又怯懦,只有在鏡頭前,他才敢展露出自己的才華。
陳導不輕易誇人,評價阮軻時卻說了句“天賦比小棠好”。換做一般人可能會有點飄,阮軻聽到卻只覺惶恐,他從未覺得自己做得好,謙卑地向沈棠討教。
沈棠倒沒因為陳導的話產生嫉妒偏見,反而越瞅阮小軻越喜歡,要不是和江眠認識多年,早把這只覬覦著小白兔的狼趕跑了。
前一陣沈棠關注了阮軻的微博,隨手轉了阮軻以前做的手工的微博,誇了兩句。
沈棠微博裏多半是廣告,轉發也多是合作方的微博,這還是頭一回轉發這麼具有私人生活氣息的微博,引得不少粉絲關注。
阮軻粉絲十萬,九萬九是買的僵屍粉。
剩下的一千是顏粉,還有來學做手工的妹子——以為他是個手工博主。
有了沈棠引領,阮軻這個陌生的名字闖進不少人的視野。
他從小到大都呆在演藝圈,粉絲基數多,黑粉也不少,揣測他們倆的好意惡意都有,還有去扒阮軻,貼出他這些年跑的龍套名單的。
那名單長長的,多得令人咂舌,做個簡單的剪輯一看,不少人才發現,明珠蒙塵,阮軻臉好演技好,就是沒名氣。
有爭議有話題,就有熱度。
沈棠不介意給阮軻蹭點熱度。
這個勢態發展良好,而且阮軻如果真入了陳導的眼,很可能會得到推薦。
——直至剛才,忽然有行銷號貼出勁爆的標題,直指某個小演員以前在夜店坐台三陪。
放出的照片遮遮掩掩、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隨即又爆料這個小演員家裏條件不好,上下作風都歪,小小年紀放棄學業,貪圖享樂出賣身體,勾引鄰居的叔叔,騙了一大筆錢,害得叔叔被撞廢雙腿後逃逸。
行銷號表示明早會放出後續內容,並透露其中還牽涉了某大明星。
瓜農豐收,盡情吃瓜。
這麼勁爆刺激的內容,當然立刻得到激情轉發討論,很快上了熱搜。
方好問看到的瞬間,臉色就白了。
“……真是不怕死。”
沈棠看完了行銷號發的前後內容,由著方好問給他擦幹頭髮,臉色微寒:“叫阮軻過來。”
方好問偷偷瞅了眼跟進屋還沒被踹出去的季歸鶴,小聲道:“通知過了……沈哥,這是那個鬥雞大嬸的手筆?她想做什麼?”
沈棠翹起二郎腿,邊看評論邊冷笑:“臨媽讓人去警告過了,還敢做這種事,當然是鑽進錢眼子裏了。”
沈棠的本意是把那群人直接弄進去,可惜徐臨不在國內,收集證據不方便,對沈棠之外的人也沒那麼上心。
這才出了這一茬。
季歸鶴也稍微瞭解了一下,姿態依舊是事不關己的悠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等下你就會接到電話……”
話音未落,方好問的手機就響了。
對方拿不到沈棠的電話,只能打方好問的。
沈棠掀起眼皮,勾勾手指,拿過方好問的手機,卻沒接電話。
屋外傳來敲門聲,阮軻到了。
他的臉色蒼白,眼神沉鬱,身後跟著小尾巴江眠。
江眠進屋就想和沈棠商量,轉眸瞅到季歸鶴,又立刻閉口,納悶地用眼神詢問方好問。
方好問也不知道沈棠怎麼沒把人踹出去,乾笑著搖搖頭,給阮軻倒了杯熱水,安慰了他兩句。
阮軻呼吸壓抑,羞愧和惶恐充斥著心間,他咬著牙,眼眶都微微紅了:“沈前輩,對不起……怪我,我沒想到,他們還敢拉您下水……”
牽涉到小演員的大明星。
除了沈棠還會是誰?
江眠眼神一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低哄:“沒事,不怪你,先看看他們有什麼意圖。”
沈棠也淡淡開口:“怪你幹什麼,做壞事的又不是你。”
第一次他通話沒理,對面很快又打來第二次。
沈棠掃了眼面前的幾人,平靜地摁下錄音,接通電話,順手點開免提。
電話那頭響起個沉悶的男人聲音,似乎使用了變聲器:“把手機交給沈棠。”
沈棠:“我就是沈棠。”
那邊愣了一下,篤定地道:“這是沈棠助理的電話,甭蒙我。”
屋內眾人:“……”
沈棠不耐煩了:“做你們這行不需要智商篩選?”
“……”那邊的男人沉默三秒,直接切入主題,“我這兒有那個小演員的照片,全裸,十張,一張五百萬。”
沈棠沒料到對面居然這麼直白,一怔之下,立刻關了免提。手機湊到耳邊,對面還在講條件。
聽到裸照的瞬間,阮軻瞳孔微縮,露出了幾分痛苦與羞恥,白著臉別開頭。
沈棠也聽完了條件,覺得好笑:“所以?”
“你不是想罩著那小子嗎。”男人冷笑,“我這兒存著底,明早八點前,收不到錢就別怪我們了。”
沈棠下意識地和季歸鶴對視了一眼,對方似乎猜出了他聽到的內容,破天荒的沒有看熱鬧的悠閒,反而露出了“需要幫忙嗎”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別開眼,冷聲回了句“等著”,便掛了電話,叫道:“江眠。”
季歸鶴搭在手臂上一點一點的手指一頓。
他淡淡掃了眼江眠,再次覺得非常礙眼。
朋友,你耽誤我磕cp了。
江眠毫無所覺,沖沈棠點了點頭,又安慰了阮軻幾句,看了眼手機:“定位到了。”
阮軻和方好問茫然。
江眠臉色冷峻,一改平時耍寶的輕浮模樣,等待了幾分鐘,接了個電話,走到窗邊低聲交談。
沈棠給阮軻遞了個眼神,讓他放心,托著下頷瞅著江眠的背影,越看越不是滋味。
便宜這小子了。
困了就有人送枕頭,那群白癡是白送人頭來幫他在阮軻面前其他好感啊。
季歸鶴一直注意著沈棠,發現他盯著江眠的背影發呆,眉心蹙起。
……沈老師,你的眼光不會那麼差勁吧?
一屋子裏眾人心思各異,阮軻的手心都在冒汗。
江眠接完電話,走回來看了看他,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雙手乾燥有力,仿佛能抵擋一切風雨,穩重又溫暖,和記憶裏不太一樣。
手的主人低下頭,與他平視,褪去平時的輕浮,多了幾分成熟穩重:“阮軻,看著我。”
阮軻茫然地看著他的眼。
那雙眼太過澄澈乾淨,江眠忍不住又伸手遮住他的眼,虛虛將他環在懷裏,沉聲道:“有我在。別怕。”
阮軻猶猶豫豫,半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持續了多日的努力,終於在炮灰送來一波助力後,將這只蚌殼撬開了點兒,江眠的笑意深深:“行銷號剛發出長文時,我就讓人去查了,剛剛定位到那幾人的位置了。”
阮軻小聲重複:“定位到了?”
江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嗯……放心,沒幹違法的事。這事放心交給我吧,他們躲在本市,恰好我大伯是本市員警廳副廳長……敢欺負你和歲歲,真是活膩了。”
沈棠本來冷眼看他表演,聽到這句,冷嗤道:“我?被欺負?”
看到阮軻的眼眶微紅,江眠體貼地給他遞了紙巾,隨口順毛:“口誤,我們沈歲歲同志驍勇善戰,沒人能欺負的。”
沈棠:“麻利點滾。”
江眠立刻牽住阮軻的手,捂在手心裏輕輕哈了口氣,給他暖暖:“我知道你不放心,不過歲歲要睡了,我們就不打擾他了,去你的房間詳細說說?”
阮軻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我那邊,有人。”
江眠的笑意更深:“那就去我那兒……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阮軻還在猶豫,就被江眠半強迫半哄地騙走了。
等他們倆走了,方好問才收回視線,乾巴巴地問:“沈哥……江少行嗎?”
沈棠沖他招招手。
方好問樂顛顛地湊過去。
沈棠湊到他耳邊,聲音不大不小:“別問一個男人行不行——他行不行我哪知道?”
方好問:“……”
“大晚上的別瞎跑了。”沈棠揮揮手,“回去睡吧。”
江眠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這回有機會表現,只會更賣力,壓根不用擔心。
方好問暈暈乎乎地被打發走了,屋裏只剩下安靜的吃瓜群眾季某。
怪異的氛圍又彌漫上來。
沈棠被迫跳回季歸鶴提出和解的頻道,渾身又不自在起來,腦子有點亂:“你還不走?”
季歸鶴似乎在思考什麼,斟酌了半晌,認真道:“其實我也挺行的。”
“……滾啊!”
作者有話要說: 季歸鶴:我是真的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