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來地球的第一百九十三天

　　黑西裝，白襯衣，還有一件純手工的絲綢馬甲。

　　這是再標準不過的三件套。

　　也是溫蒂第一次在米高梅大樓裡遇到威廉時威廉的打扮，再配上一副紫色的墨鏡，以及通身目下無塵的高冷，一看就是個不好招惹的大人物。

　　溫蒂站在威廉身後，看著鏡子中的友人，充滿了無限的感慨。她恍惚覺得自己再一次變成了那個抱著一打甜甜圈和四個紙筒熱咖啡的實習生，在慌慌張張即將絆倒的瞬間，被人扶了起來，對方說著一口RP音，充滿了英倫風情。

　　她與他一見如故，因為他幫了她，也因為他對她說：「你將來會成為一個大人物。」那是此前除了她養父母之外，再沒有人對她說過的肯定，好像自此便充滿了自信的力量，源源不斷。

　　「我當年到底有多眼瘸，才會把你看成是跑關係的小演員呢？」溫蒂回神失笑。

　　「因為我長得帥。」威廉特別的「厚顏無恥」，如愛琴海一般湛藍的眼睛裡透著滿滿的戲謔。

　　「必須的，我男神天下第一帥。」瑪格麗特和服裝顧問佩佩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移動衣架，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領帶、領結以及方巾。

　　瑪格麗特正值一個人女人最有味道的風華年紀，褪去了小女孩的青澀，又還不至於被歲月爬滿痕跡。平時妝容精緻，引人遐想，做事雷厲風行，快人快語，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帶刺的荊棘玫瑰，跟在她身後的追求者不知凡幾，但天知道她孩子都快會打醬油了。

　　「試試這條天藍色的。」瑪格麗特不容置疑的給威廉挑了一條領帶。

　　「不不不，那顯得太輕佻了，honey，威廉這個年紀……」佩佩剛要打斷，就看到瑪格麗特用事實糊了他一臉，領帶都不需要系，往威廉領口前一比，便襯得膚白髮金，與那雙藍眼眸相得益彰。

　　還真TMD配。

　　「老實承認吧，威廉你根本就是上帝的私生子！」佩佩嚶嚀一聲，誇張的掩面嚎啕。作為一個愛美的娘GAY，還有什麼是比對方明明和你差不多大，卻顯得比你侄子還要年輕更悲傷的事情呢？「說好的要一起老去呢？大騙子！」

　　「抱歉。」威廉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道歉，「如果這麼說能讓你好過一點，我其實比你小了四五歲呢。」

　　「……一、點、都、不、會、高、興、好、嗎？！」比我小，成就卻比我高這麼多，還讓不讓人活了？

　　威廉聳了聳肩，只能表達了自己只能幫到這一步的情緒。

　　米格拿著他最熟悉的手持攝像機（別人眼中的「老古董」）跟著走了進來，爭取在陽光和構圖最合適的時候，把威廉拍的俊美如神話中的神祇。

　　他還不忘從攝像機這頭開口問：「緊張嗎？」

　　威廉正任由佩佩在他前面調整著與領帶配套的方巾，只是很隨意的看了一眼鏡頭，就不敢亂動，佩佩發起火來比溫蒂+瑪格麗特還可怕，他可招架不起。他只能繃著身子，仰著頭對米格道：「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我能介意什麼？」米格無所謂的笑了笑。

　　「打擾一下，你是認真的嗎，親？這可是你的第一個奧斯卡。」佩佩不知道菲尼克斯就是米格，是真把他當了親弟弟看（好基友去世的早，他自然是要對這個弟弟多加照拂的）。於是，在對米格說話時，佩佩總是不自覺的就帶上了長輩範兒。佩佩早就知道了威廉等人的計畫，卻不太贊同，站在菲尼克斯的角度講。

　　佩佩對威廉昂了昂頭：「無意冒犯，但是我覺得菲尼才應該是今晚的主角。」

　　很少有導演的第一部作品就能獲得奧斯卡，但也不代表完全沒有。目前來說，菲尼克斯只是獲得了提名，但佩佩根本不懷疑菲尼克斯最終會拿不下最佳導演的桂冠。所以，佩佩有點牴觸威廉喧賓奪主的計畫，雖然威廉也很肯定會獲得最佳影片，但是他已經獲得過那麼多次最佳影片了，家裡的陳列室都快裝不下了的那種。

　　「只是奧斯卡而已，很重要嗎？」米格說的再隨意不過。不是他不在看重奧斯卡，而是他已經得過好幾次了，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知情的三人卻分外緊張，生怕米格說錯話，一個個的趕著給他補充。

　　「菲尼的意思是，他以後還會得打到更多的奧斯卡。」

　　「今晚的主角誰都不是，是米格啊，米格肯定會高興看到自己的朋友能幸福。」

　　「我只想在米格得奧斯卡的時候……」

　　三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話還未說完，尷尬就已經在室內蔓延。

　　佩佩和瑪格麗特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但多年來的經驗讓他們決定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誰沒有一點小秘密呢？知道的太多並沒有任何好處。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無所謂。」佩佩只是怕菲尼克斯面子薄，不敢忤逆威廉，這才替他「仗義執言」。

　　「我知道，佩佩……哥，你是為了我好，就像是我哥在一樣。」米格發自真心的感謝著佩佩，雖然他不能告訴佩佩他就是米格，但站在米格的角度看，有佩佩這樣一個會義無反顧替他照顧親弟的朋友，真的是讓米格很感動。

　　「oh，漂亮的東方男孩，別哭，你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會讓人心碎。」佩佩故意誇張的抹了一把米格的臉，引來了安迪的不滿。

　　所有人都噴笑出聲。

　　「我是外貌協會的，你不知道嗎？不要有心理負擔，要不是你和你哥都長的很好看，我才懶得管你們呢。」佩佩腰一扭，就準備離開了。威廉這邊已經打扮妥當，他很機智的把剩下的時間留給了威廉等人說些只有他們知道的小秘密，臨走還不忘拉走了瑪格麗特。

　　這對不知道何時已經成為基友的好搭檔，在離開的走廊上還不忘「培養感情」。

　　「你幹什麼拉我？」

　　「我的大小姐啊，你都是孩子他媽了，還對著男神流口水，合適嗎？」

　　「我是孩子的媽怎麼了？當奶奶了我也可以繼續當男神腦殘粉，只有我男神顏值不變，我必誓死相隨！」

　　「意思就是威廉老了，你就不喜歡他了唄？」

　　「呸！我男神哪怕老了，也是最帥的老男神！」

　　徒留門內的人一臉尷尬，然後就又一起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歲月靜好，所有喜歡的人都在身邊，真好。

　　趁著沒有外人，米格暫停了錄像，對威廉道：「我真的不介意。事實上，我很高興。別人不知道，但我瞭解，這一天你和薩巴蒂諾等了多久。祝你們幸福。」

　　薩巴蒂諾和威廉成為了加州通過同性戀婚約法之後，第一對在政府部門登記結婚的同性情侶，但詭異的是，他們一直沒有舉辦婚禮。外界對此猜測紛紛，有老伯恩斯和伊莉莎白不同意的猜測，也有威廉和薩巴蒂諾已經早就舉辦過婚禮的說法。

　　但腦洞再大的人，也想不到威廉和薩巴蒂諾不舉辦薩巴蒂諾希望中的世紀婚禮的原因，只是想等米格從冷凍艙裡醒來。

　　「缺了最好的朋友婚禮，就不叫婚禮。」威廉堅持。

　　薩巴蒂諾沒轍，只能發自真心的希望，那個傳說中的特快專遞，能對得起「特快」這個名字。

　　十年，薩巴蒂諾為此整整等了十年！

　　特快一點都不快，幸好大禮包的東西讓薩巴蒂諾找到了平衡。威廉的老師很貼心的為薩巴蒂諾送來了半條尾巴……是的，尾巴。隔壁α星的「特產」，能將人徹底改造體質的神奇物質。這半條尾巴是經過專家精心調控的，既不會讓薩巴蒂諾被能量撐炸，又保證了他可以被改造成半個長壽種族，可以與威廉獲得差不多的壽命。

　　威廉和薩巴蒂諾已經約好了等將來在地球上「壽終正寢」後，就一起去宇宙聯盟遊歷。鑑於他們有無數的未來，薩巴蒂諾也就不再計較那被浪費掉的十年了。

　　但是、但是……

　　米格醒來之後，威廉的注意力都被米格吸引了過去，幫助他適應社會，和他一起拍電影，在米格都已經和安迪結婚的現在，威廉和薩巴蒂諾的婚禮卻是遙遙無期。

　　薩巴蒂諾心裡苦啊。

　　……

　　還是那個奧斯卡，還是那個洛杉磯音樂中心。

　　薩巴蒂諾與威廉相攜從加長的黑車中走下，一起在鎂光燈中款款走過紅毯，最後在進入廳內後，薩巴蒂諾放開了威廉的手：「去吧，我在座位上等你。」

　　每年的奧斯卡，都是威廉應酬最忙的時候。

　　但這一次威廉卻一改常態，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反應，他反握住了薩巴蒂諾的手，側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今天你最重要。」

　　薩巴蒂諾挑眉，很快就想通了威廉大概是不想太高調，準備全力推米格的新身份，於是他便笑納了威廉的陪伴。能在這麼重要的時候有威廉陪伴左右，自然是要比每次坐在冷冰冰的紅色軟椅上等待威廉回到他身邊要好。

　　這樣錯誤的認知，也讓薩巴蒂諾錯過了唯一發現真相的機會——今晚的溫蒂和米格都格外的緊張，特別異常。

　　這又不是他們第一次得奧斯卡，至於這麼激動嗎？米格甚至帶了個記錄一切的攝像機。這是要瘋啊，為了扮演一個第一次獲得奧斯卡的導演，至於這麼盡職盡責嗎？薩巴蒂諾在內心裡腹誹不已。

　　恰在此時，薩巴蒂諾正好聽到斯皮爾伯格打趣米格：「噢，年輕人，你這是在為將來拍自己的自傳提前做準備嗎？」

　　米格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我沒有弟弟，未免後人用他們的揣測來拍一個有關於我的同人，我更喜歡自己到老了之後，拍個真實的自己作為收山之作。」

　　「真希望我年輕的時候也有你這樣長遠的打算，那樣我就能留下不少珍貴的資料了。」

　　攝像機鏡頭一直在不斷的往威廉這邊來，因為自從97年的《泰坦尼克號》之後，威廉已經不再那麼頻繁的出席奧斯卡了，他徹底走到了幕後，成了只有業內才知道的神話傳說。攝像師暗暗猜測著，今年威廉能如此給面子的出現，奧斯卡的收視率肯定會有個近年來的小高潮。

　　最佳動畫、最佳音樂、最佳服裝、最佳特效……一個個獎項被頒布，威廉顯而易見的成了這年的大贏家。

　　《米格‧貝克特傳》和《指環王》都均有所斬獲，特別是在《米格‧貝克特傳》獲得了最佳攝像時，現場的氣氛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越來越瞭解奧斯卡的斯皮爾伯格，從後面拍了拍友人的肩膀，提前恭喜他獲得了奧斯卡的最佳影片。

　　有些獎項是很容易成套發的，好比最佳攝像、最佳導演以及最佳影片。

　　當然啦，也有打破套裝，分給不同的幾部電影的先例，但是縱觀這一年的奧斯卡，根本沒有人是《米格‧貝克特傳》的對手，特別是在電影裡有米格這個被好萊塢圈曾譽為「世紀末最大的遺憾」的魔性名字的時候。

　　一如威廉他們公關時的標語——學院欠他一個奧斯卡。

　　奧斯卡不該被不實的醜聞所左右他們對藝術的肯定！

　　最佳導演果然給了菲尼克斯，大屏幕上播放的電影片段，正是《米格‧貝克特傳》裡米格和他的電影《孤兒》最後與奧斯卡失之交臂的悲壯畫面。

　　他坐的筆直，身體消瘦，卻決不允許自己倒下。

　　哪怕他與他最期盼的大獎擦身而過，他也沒有低下他高貴的頭顱，永遠驕傲，永遠自信。但再配上報紙上最近常常出現的那一句「學院欠他一個奧斯卡」，觀眾們的眼淚就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了。

　　電影的最後一幕，是米格坐在空蕩蕩的洛杉磯音樂中心的大禮堂裡，還坐在他的位置上，一遍遍的說著，最佳導演，《孤兒》米格，最佳導演，《孤兒》米格……

　　他是當之無愧的最佳導演！

　　刻意與米格區分開來的「菲尼克斯」上台，舉起獎盃，只簡簡單單說了一段感言：「奧斯卡一直有個傳統，獲得奧斯卡的人可以同時在後台得打一個小金人掛墜，免費刻上他們所希望的名字。我不需要想就已經有了我要刻的人——米格‧貝克特，這是屬於我哥哥的，永遠屬於他。至於我的奧斯卡，會有下一次的。」

　　【為什麼覺得這麼心酸呢QAQ米格沒獲得奧斯卡，拍他傳記的電影反而獲得了奧斯卡。】

　　【嗚嗚嗚，我的美人米格。】

　　【米格在天堂也會很開心吧，畢竟這已經算是奧斯卡最接近道歉的一次舉動了。】

　　網上各種米格獲獎，大願得成的轉發抽獎此起彼伏，但凡一條提到米格的推特就能被轉個上千次，讓人瞠目結舌的同時，也人再一次清晰的明白了米格這個因為突然去世，而被推上神壇的導演到底有多受歡迎。

　　米格匆匆從後台做完活動，趕回前面的時候，剛好趕上了最佳影片被念出的那一刻。

　　「今晚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獲得者是……

　　……《米格‧貝克特傳》，製片人威廉‧塞偌斯，溫蒂‧懷特，菲尼克斯。」

　　溫蒂激動的一下子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這是她進入中年之後在鏡頭前最不穩重的一次了，眼圈發紅，眼睛裡閃著淚花。一是因為米格當年的事情終於被正視，二則是因為威廉的計畫馬上就要開始了。

　　威廉緊緊的擁抱了一下薩巴蒂諾，用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你怎麼了？」薩巴蒂諾終於發現了不對，「你竟然也會緊張？」

　　不對……緊張的會不會有點奇葩？大獎已經揭曉了，他們贏了。

　　威廉卻沒告訴薩巴蒂諾他到底怎麼了，因為他要在站到台上後，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手裡的黑色天鵝絨小盒。

　　「學院欠他一個奧斯卡，而我欠你一個婚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