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來地球的第一百七十三天

　　「我覺得米格的意思是說，住在他家讓他心生不安的那位不是愛情，而是教堂裡的哪個小朋友。」威廉提醒腦洞大開的溫蒂，收收她的神通。再這樣信馬由韁下去，指不定要腦補成什麼鬼樣子。

　　「小朋友，是的，就是這樣沒有。」米格臉不紅心不跳的點了點頭，好像這就是真相。

　　即便那個「小朋友」都快和米格一般高了，年紀也到了馬上要上大學的好年華，但那依舊是小！朋！友！

　　「我記得你不是早就不去獻血了嗎？」溫蒂一愣，她還以為米格已經放棄繼續他過去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模式了。溫蒂不是反對米格做慈善，她只是反對他傾其所有的做慈善，誰能想到呢？好萊塢頂尖的導演，至今還住在公司的公寓裡，開著一輛即將報廢的二手車。

　　「不去獻血，並不代表著我不會繼續做慈善了，謝謝。」米格對生活的需求真的很低，有地方住，有東西吃，有代步車能去遠一點的地方，也就可以了。

　　哦，對了，一定要乾淨，價錢什麼的無所謂，但必須乾淨，在這點上米格的動手能力特別強。

　　「小朋友來洛杉磯找你幹什麼？」見沒有愛情的八卦可八，溫蒂就快速轉移了好奇的方向，她總是對世界充滿了疑問，並且精力旺盛。

　　「關於學習上的問題。」米格含糊了一下，其實安迪問的是有關學業的問題。

　　不過，學業和學習，也差不多，對吧？

　　安迪特意從紐約來洛杉磯找米格，就是為瞭解決「該上哪所大學」的煩惱。最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說的。

　　米格去年下半年已經考了三次SAT（美國高考），分數都很高，之所以一次次的去報考只是想要刷出更高的分數，因為他既想上很好大學，也迫切的需要好大學提供的全額獎學金。安迪問米格的是，他需不需要考ACT。

　　ACT和SAT都是美國的大學招生時會參考的入學條件之一，SAT在全國的影響力比ACT大，歷史更長；但是作為後起之秀的ACT在美國中西部更加盛行一些。

　　安迪雖然人在東部的紐約，但更想考西海岸的大學，準確的說是想考洛杉磯的大學。

　　「你想學什麼？」

　　「學醫。」美國的衛生部門對醫學院的教育一直是在大力扶持，每年光是獎學金和學費貸款就不知道要發出去凡幾，不少家境貧寒但學習好的美國學生，最終翻身靠的就是成為一位德高望重的醫生。雖然醫生的學習時間長了些，但是回報可觀。

　　最主要的是，在其他方面，安迪不擅長也沒辦法幫助米格，他權衡了好多年，才終於找到了給米格當家庭醫生這條既親近又有用的路線。

　　「很不錯的理想，你SAT的分數也夠。」米格雖然自己幹的是娛樂行業，但他其實和大部分保守人士一樣，總有著律師和醫生才是最好的就業方向的固執思想，上大學能考上法律系和醫學系就代表著有出息，「沒能申請上全額獎學金也要上，我可以……」

　　「我不需要你的錢！」安迪先一步打斷了米格，雖然藉著還錢的名義可以多次見到米格，但他並不想讓自己在米格的印象裡總是需要保護的弱小一方。

　　「就當是我借給你的。」米格早就猜到安迪會這麼說了，他太瞭解安迪的這份堅持與驕傲了，一如當年在斯塔滕島上遇到了威廉的他，當時的他已經窮到就剩下尊嚴了。總有人說，尊嚴值幾個錢呢？能比活下去重要嗎？米格可以負責任的說，當他一貧如洗的時候，尊嚴就是他的一切，是唯一讓他覺得他還是個人的精神支柱。

　　「不！我一定會拿下全額獎學金的。」安迪很堅持，甚至帶了點情緒。

　　不會說話的米格只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然後在今天，米格只能模糊掉關鍵信息後，把這個問題拿來問威廉，一樣的事情，為什麼當年威廉能讓他接受那筆錢，他卻沒辦法讓安迪接受。

　　「因為我當年給你的不是錢，而是一份工作。從一開始我就掌握了話語主動權。沒發現嗎？揭穿電真正拍攝電影的人是你不是你的老師席勒，讓我的保鏢壓制住醉酒的席勒，和你簽訂工作協議，你提出用錢換取送席勒去療養院的機會……每一步都是在按照我的設想走，卻也讓你覺得那些都是你爭取的，接受起來自然比較快。」

　　米格卻是先讓安迪有了一種他要給他錢的第一意識，那麼無論後面米格如何改口，對於安迪來說都是米格出於同情在施捨他。

　　「我今天之所以敢告訴你這些，也只是因為你已經有錢了，不會再在乎我曾經為了給你錢而玩的小手段。」

　　溫蒂一愣：「你當年總是讓我去你的車庫開車接你，也是因為這個？」

　　「讓女孩子在寒風中跑前跑後的辦事，可不是紳士該做的。」威廉含蓄一笑，特別是當初他們事業剛起步，每天都要加班到那麼晚，哪怕只是出於安全考慮，威廉都會比較希望溫蒂能開車回家。雖然半夜開豪車也不見得有多安全，但威廉知道每天晚上溫蒂的爸爸都會守在家門口等女兒回來，風雨無阻，那些想打劫溫蒂車的人都沒條件實施。

　　「說起錢，我能先跟你借點嗎？等《雨人》新一筆的分紅到賬直接從裡面扣。」米格已經把錢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夠他平時的生活，想給安迪一大筆錢夠上大學的錢都不太容易。

　　也是在開完口之後，米格才意識到，他如今開口和威廉借錢已經十分輕鬆了，因為他知道，那些錢無論對於他還是威廉來說，都不叫個事。就好比你會因為和朋友借個買瓶水的錢而開不了口嗎？不會的，因為你知道你很快就能還他，他也不會在乎買水的那點錢。

　　「當然沒問題。」威廉不知道米格借錢要幹什麼，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個好現象，「需要車嗎？我聖莫妮卡倉庫裡的車隨便你開走。」

　　威廉車庫裡的車已經換了好幾批了，因為薩巴蒂諾、伊莉莎白和老伯恩斯坦總愛給威廉送最新款的豪車。倉庫就那麼大，新的來了，舊的就要騰地方。於是那些已經跟不上潮流的老爺車，便被運到了其他倉庫精心保管了起來，當做一種，呃，古董收藏，畢竟那些都是愛德華爸爸曾經的摯愛。

　　「遊艇也能開？」米格開玩笑道。

　　「好啊，我正好換個新的。」威廉倒是很認真。

　　「算了吧，開的走，養不起。」米格舉手表示投降，他到底為什麼要想不開的和威廉壕開這種玩笑，很明顯威廉會搞不懂啊。

　　回家之後，米格並沒有著急和安迪提錢的事，只是問要不要去逛逛好萊塢，反正來了都來了。

　　這點上安迪倒是欣然接受了，因為這可是他和米格難得的二人約會。

　　在隱藏自己方面，米格一直十分拿手，簡單的變裝之後，米格自我感覺連威廉迎面走來都未必能看出他是他，根本不懼狗仔。

　　「會不會很奇怪？」米格打扮好之後出來問安迪。他唯一擔心的是安迪的接受程度，雖然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擔心。

　　「不會，這樣很好，很……讓人懷念。」

　　米格和安迪最初認識時，米格還是那個會用全部的頭髮遮擋住自己臉、總愛駝著背走的青年，那個時候他很窮，卻也總會去教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即便是那樣的米格，對年幼的於安迪來說，都是渾身閃著boling boling光芒的人。

　　簡單來說一句話，米格對於安迪是特別的，哪怕米格再沒有存在感，安迪也總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認出他。

　　「說真的，這樣的你，反而讓我覺得更加能放得開。」安迪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米格，就像是在他畢生的信仰，眼神專注而虔誠。就好像他們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米格有多好的過去。

　　米格的頭髮遮擋住了他全部的不自在，他只能有些僵硬的說：「那麼我們走吧，我帶你去看我朋友在星光大道上留的星星。」

　　尼爾去年在星光大道上留下了他的星星，據說克魯斯也快有屬於他的星星了。

　　在遊客最多的星光大道上，安迪悄悄握住了米格的說，理由找的特別「正當」：「我怕走散了。」

　　手的溫度從陌生的觸感上傳來，米格忍不住全程都在在意著兩人相握的手，但鬼使神差的，他們就這樣相握著一直到華燈初上，兩人帶著一身的輕鬆與愉快回了家。

　　那一天他們聊了很多，有關於安迪一出生就因為瞳孔異色而被丟棄，又因為同樣的理由而被多個教堂和孤兒院拒之門外，兜兜轉轉，顛沛流離的童年；也有關於米格當年被養父母趕出家門後孤身到紐約闖蕩，結果被騙的差點凍死在街頭。最後，米格告訴安迪，他想拍一部有關於孤兒的電影，不是呼籲社會捐錢，而是告訴那些孩子，不要放棄，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就是個好例子。」米格這樣對安迪道，「你也一樣，一定會有個美好的未來。」

　　「嗯，我知道，因為我遇到了你。」安迪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他在心裡說，上帝，我原諒你了，如果我之前遭受的那麼多苦難只是為了遇到眼前的人，那麼，我願意。

　　第二天，安迪就搭乘最早的一班大巴回了紐約。他還要上學，還要打工，還要幫著神父照顧孤兒院裡其他的孩子。他馬上就要十八歲成年了，他沒有理由——他的良心也不會允許——繼續心安理得的只一味享受教堂的照顧。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米格一直希望安迪能讀個好大學，安迪甚至想要放棄學業，能更早的全職工作去賺錢。

　　但是，米格說，高中輟學是他一輩子的遺憾，哪怕後來有錢有名了，可以當南加大的榮譽校友了，也已經沒辦法把他最年輕時缺失的那塊拼圖補充完整。他不想讓安迪將來有天也體會到這份遺憾，同時他也會覺得如果安迪上了大學，某種意義上算是彌補了他的一些遺憾。

　　最後這個理由，便是真正打動了安迪努力學習，考個好大學的理由。

　　為了你，我會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米格還在睡夢中時，安迪就悄然在給他收拾好家之後離開了，因為安迪並不想米格送他，也不想米格給他再花錢訂昂貴的機票。他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乘坐往返大巴的錢。

　　米格起來時，看到的就是安迪放在桌子上解釋他已經離開的信，最後的PS是早點就在廚房微波爐邊上，米格熱一下就能吃，不許不吃早點，會胃不好。

　　拿著信封，站在重新變得空蕩蕩的家裡，米格突然發現，他反而開始有些無法適應這樣的毫無人氣了。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