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來地球的第六十四天

　　威廉和薩巴蒂諾真正的假期，發生在那年八月中旬，距離威廉對薩巴蒂諾在電話裡提出邀請的四月上旬，有整整四個多月的距離，橫跨了兩季度。

　　這不是說當威廉在四月提出邀請後，薩巴蒂諾沒有答應他。事實上，薩巴蒂諾當時幾乎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伴隨著內心深處一千個、一萬個yes！以及在威廉看不到的地方，他在紙上寫下【記得稍候讓特助想個絕對不帶棉花糖一起去的好理由】。

　　但世事難料，後來發生了很多、很多事，讓這對表兄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了彼此的行程。這個要放在稍候再將。

　　讓我們先說回1981年4月晚。

　　威廉打電話給薩巴蒂諾：「你什麼時候有空？我這邊的拍攝很快就能完了。」

　　地球人劇組當然不可能真的只用七天，就拍攝完一部電影，哪怕是純對話都不可能，但他們還是爭取只用了十一天，就打板收工了。米格的「重來」成了所有人的噩夢，連影后菲爾德都不例外，但神奇的，自那以後，她喜歡上了和米格合作。

　　因為……他真的把人拍的很漂亮。不是那種毫無意義、空洞的漂亮，而是很耐看、很舒服的漂亮。壁爐前，火光裡，好像能看到有智慧在閃耀。

　　現實裡，薩巴蒂諾回答威廉：「我今晚就去帕薩迪納找你，你想去哪裡？」

　　「你有空？」

　　「隨時！」

　　「噢，別騙我了，薩巴，我已經知道你現在人在阿帕拉齊了。」

　　阿帕拉齊曾是美國一個很少有人聽說過的小鎮，如今……它還是不太為人所知，但在某些特殊的人眼中，那裡卻變成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地名。好比，各個涉黑家族以及FBI，有無數的眼睛，都在盯著阿帕拉齊。因為秘密首領會議，每年都會在這裡舉行。

　　秘密首領會議的前身就是委員會，各涉黑家族如何文明的商量，利益與地盤合理分配的會議。別稱阿帕拉齊會議。

　　「你倒是告訴我，在這種時候，你要如何抽開身離開？你想怎麼和外公解釋？因為我要和你一起去度假？」

　　電話那頭的薩巴蒂諾沉默了，許久後，他才道：「你不反對？」

　　「我不知道。我肯定是不喜歡外公的這個職業的，它很危險，又會為別人帶來危險。所以，哪怕我很討厭那些FBI懷疑我，我也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找他們的麻煩，因為換做是我，我也會懷疑我。」

　　威廉的家族背景，加上他的職業，簡直是專業為家族洗錢一百年的好苗子。他和FBI，準確的說，沒什麼仇也沒什麼怨，就是立場不同而已。

　　「我討厭他們懷疑我，我更討厭的是，我很清楚他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我。」

　　僅僅因為他外公是教父？

　　是的，難道這一個理由還不夠嗎？

　　「抱歉，每年阿帕拉齊會議的時候，他們都會來這麼一出，騷擾各個家族不會去參加阿帕拉齊的核心成員。不要擔心，我會處理的。」上輩子威廉也遇到過，很多次，不過時間上要比現在往後推幾年。

　　「不，你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是在和你抱怨。」威廉早就有了這個覺悟，他享受到了便利，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我也想大聲的質問你和外公，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幹些清白的職業，好比正正經經的經營微軟，不要再參合進那麼危險的事情裡。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會這麼天真。哪怕不看那些文學作品，我都能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說抽手就能抽手的。外公不是一般的外公，一旦他失去了手上的權利，那才是真正害了他。」

　　今天老伯恩斯坦金盆洗手，明天他就有可能橫死街頭，或者被當做軟柿子關進監獄，最諷刺的是，決定當個好人的他，到時候會連救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才是上帝對遊走在邊緣的人，真正的懲罰。

　　威廉一直在避免和他的僅剩的家人，討論他們的職業，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他們真正好的。他不想因為他外公的「生意」害了更多的人，也不想他外公一把年紀了還要坐牢，或者更糟糕的，死亡。

　　「我會想到辦法的。別為了這個煩惱，好嗎，威爾？我保證，所有人都不會有事，在未來，我不會再從事這樣危險的活動。」

　　薩巴蒂諾已經學到了教訓，幹外公那一行，最可怕的從來都不是自己死於仇怨，而是摯愛受到牽連，死在自己眼前。

　　「是'我們'會想到辦法的。答應我，薩巴，有什麼事都和我商量，好嗎？我也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威廉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但他想他還是可以用2B250略盡一份薄力，找到合適的辦法撈全家上岸的。

　　「OK，我們一起努力。那麼，你想去哪裡度假？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意大利，阿爾卑斯山。」威廉不假思索的報出了這個名字，它已經縈繞在威廉的腦海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我在科爾蒂納丹佩佐，正好有房子。」

　　科爾蒂納丹佩佐，是意大利位於阿爾卑斯山區附近的一個城鎮，曾承辦過冬季奧運會，是聞名遐邇的冬季運動中心。雖然在臨近夏天的時候去，好像不太合乎時節，但……

　　007的最新電影《最高機密》，正在這裡取經拍攝。

　　在威廉搞定了地球人的電影拍攝工作，延後了後期製作的時間，薩巴蒂諾也從阿帕拉齊開完會，把公司裡的一堆工作進行了簡單的交接後，他們就一起飛往了科爾蒂納丹佩佐。

　　這是個只有五千人的寧靜小鎮，

　　薩巴蒂諾的房子坐落在一個清澈湖邊，遠遠看去湖面就像是鏡子，照出水上水下，兩個軸對稱分佈的夢幻世界。

　　勒森布拉家族的先祖，就是從這裡開始他們「征服世界」的腳步的，整個小鎮都可以說是勒森布拉家族的遠親，他們世代在勒森布拉家的庇佑下生活，遠離煩憂，幸福平靜。它們不為勒森布拉工作，卻會永遠為勒森布拉保守秘密，任何秘密，一直忠誠。

　　走在青石板的古老小道上，隨處可見勒森布拉家族的家徽，就像是伊莉莎白姨媽曾告訴威廉的那樣，所有人都會認識他，都會很熱情的對他，都會笑著他和打招呼。

　　在這裡，甚至不需要帶保鏢。

　　「你想在這裡當一天的國王都可以。」薩巴蒂諾陪著威廉走過小鎮的街頭，一邊散步，一邊介紹，「沒有遊客的夏季，這裡才是真正的天堂。」

　　「遊客？」意大利的家族還帶承接旅遊業的？

　　「我們家是意大利的納稅大戶，謝謝，守法公民。」薩巴蒂諾如是說，「有不少人都是慕勒森布拉之名，特意來參觀旅遊的。小鎮上的人過的就是幹一冬天，掙夠剩下三個季度錢的生活。」

　　從西街走到東街，威廉手上已經被塞的沒有地方再放東西了。

　　「他們太熱情了，他們認識你，我不奇怪，但是為什麼還認識我呢？」

　　薩巴蒂諾指了指小鎮上唯一的一家影院：「大概是因為這個。」

　　影院門口最顯眼的宣傳板上，至今還掛著有威廉出品的兩部電影，血紅和菸槍。這裡的宣傳畫與別的地方都不同，最顯眼的地方，寫的名字不是導演，也沒有男女主角，而是製片人威廉。

　　薩巴蒂諾一本正經的對威廉道：「我付過版權費的。相信我，只要你想製作電影，你就可以一直製作下去，不用擔心沒有觀眾，因為我最起碼可以為你保證五千的粉絲。」

　　如何才算是支持一個人？也不外如是了。

　　本來是想帶表哥休假的威廉，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反而被他表哥感動了一臉，未免自己失態，他開玩笑道：「你這樣假公濟私可不好。」

　　薩巴蒂諾聳肩：「他們拿我沒辦法的，整個小鎮的土地所有權上都寫著勒森布拉的名字。」

　　然後，薩巴蒂諾對威廉簡單的說了一下他接下來的行程，參與007最後的拍攝工作。

　　「007在這裡拍戲？」威廉很驚訝。

　　「你不知道？！」薩巴蒂諾一愣，「我以為你想來這裡，就是為了參與007的拍攝。」

　　「不，我是真的想和你度假。還記得嗎？我和父母兩年前自駕遊的路線，就有科爾蒂納丹佩佐，我當時還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說這裡最適合我們，但現在我明白了。」威廉只是想和薩巴蒂諾，一起來完成他們一家三口未能完成的那個遺憾。

　　一個烏龍，讓威廉和薩巴蒂諾都有點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薩巴蒂諾瞭解威廉，他說：「那你明天還想去參與007的拍攝嗎？」

　　雖然威廉很想說不，但……：「我在騙誰？！我想，我想，我想，如果可以，我會求你一萬遍，薩巴，讓我參與到007的拍攝裡吧。」

　　「yes，my lord。」

　　威廉以為這一次他終於可以走出父母去世的陰影了，但當他真的到了意大利後，他才發現，他後悔了，他其實根本沒做好準備，只是一時衝動，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和薩巴蒂諾說。幸好，薩巴蒂諾比威廉還要瞭解威廉。

　　「我只是陪你來工作的。」薩巴蒂諾這樣對威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