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臨出門,目瞪口呆的白晶才回過神,低聲問我:「那是什麼?為什麼我看不到它?」
我暗嘆了口氣,「千萬不要以為,有黃家做後盾,就無所不能了。世間事千奇百怪,真不是都能掌握理解的。」
白晶「嗯」了一聲,朝前斜了一眼,又問我:「原來魚血能夠沾附陰鬼是真的?」
我點點頭,「我也是頭一次印證。」
「可我不明白,你在他頭上寫畫的……那真是符籙嗎?我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賤』字……」
「噓!」我急忙讓她小聲點,見瞎子只顧急著往前走,不禁壞笑道:「那就是符,賤人符,專門給賤人做標記的!」
我實在是有些惱火,因為瞎子這貨,實在太不著四六了。
而且,在確定他的身份後,我不自主的又想起了另外兩件事。
一次是在醫院,我被一隻無形的怪手拉進太平間。
另一次是來這裡前,在瞎子家裡,見到的那個綠色的人影。
當時我和孫屠子都覺得那綠影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現在一看到瞎子的情形,再一對比,幾乎就能確認,把我拉進太平間的怪手,和綠色人影,根本就是瞎子!
我怎麼也想不出,瞎子現如今是處於一種怎樣的狀態,不過這並不影響我泄憤。
直接在丫腦門上寫個『賤』字,以丫的雞賊,肯定能覺察出苗頭。
我也不傻,在寫畫的時候,故意反著寫的。
所以,此刻身為『透明人』的瞎子轉過身,在我和白晶看來,就只見一個紅色的『賤』字漂浮在空中。
我讓白晶先回去,她哪裡肯。
就這樣,兩人跟在『賤人』後頭,匆匆來到綜合樓後邊的一棟別墅前。
封萬三說過,除去綜合樓,這裡總共有十七棟別墅,而這棟別墅側面的牆上,標註的是1號。
雖然正門口懸紅掛綠,我卻是知道,死鬼封平的骨灰,就在這棟別墅裡。
之所以不像靈堂那樣掛喪,是因為封平早已火化,而這別墅的布設,是給他結陰婚用的。
瞎子沒在正門停留,而是穿過一側的綠化,把我們帶到了別墅後頭。
見那個『賤』字在兩棵小樹之間反轉過來,我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兩棵冬青後面,是一扇窗戶,他這是想讓我透過窗戶往裡看。
我擺擺手,示意瞎子讓開,躡手躡腳的走到他原先的位置,隔著玻璃往裡看去,就見靠牆的桌子上,擺著一張放大的照片,和一個骨灰盒。
原來這間屋是用來安放封平的骨灰的。
我也由此終於看清了封平的模樣,照片裡,一個看上去絕不超過二十的青年,留著偏分,五官倒是和封萬三有幾分相似。只是缺了封萬三的沉穩,多了幾分流裡流氣。
在骨灰龕的對面,是一張中式的羅漢床。一個梳著髮髻的中年女人,閉目盤腿坐在上面,兩手手心向上置於膝蓋,看樣子竟像是在打坐。
可不知道怎麼,看到這女人的側臉,我心裡就是猛一蹦。
她應該是封萬三的妻子,封平的母親。
她的樣貌和照片裡的封平倒不怎麼像,可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像是在哪兒見過她似的。
可我又肯定,我以前絕沒有見過這女人。
我正在腦海中竭力搜索對於這女人的印象,冷不丁被人拉了一把。
回過頭,就見那個『賤人』已經快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趁這個工夫,白晶也已經看到了屋內的情形,兩人對視一眼,雙雙踮著腳尖,離開了1號別墅附近。
其實從綜合樓後門出來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那是因為,聚寶山莊是從半山腰開始,順著山勢往上建的。
沒了綜合樓的遮擋,抬眼向上看,十七棟林立的別墅,在陰沉的天色籠罩下,怎麼看都像是十七座大號的墳墓。
瞎子也不說話,事實上他也說不出話,就只是沿著山間鋪設的石子路一路往上邊走。
借這個機會,我正好把這一側的幾棟別墅的大致情形看了個七七八八。
臨近山頂,也就是到了最末、最大的一棟別墅旁,瞎子依然沒有停留。
順著那個『賤』字往上看,我開始有些心緒不寧。
此刻那山頂的巨石,已經離的十分近了。
要說在這個角度看,那似乎就是一塊普通的大石頭。
可搭車上山前,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這會兒仔細再看,越發覺得,那像是一顆碩大的猛獸頭顱。
而整棟老頭山,似乎就是這猛獸的身軀。
我不由得想起了臨來前,癩痢頭說的話。
他說我的劫難就印在獅鼻之下,虎口之中。
莫非他並非是信口胡謅,而是真看出了什麼?
想想那些被種下鬼胎的女人,我心裡越發七上八下。
不過我堅信,瞎子再賤,也絕不會害我。
就在快要到達山頂的時候,瞎子忽然斜向一棵大樹後走去。
我和白晶跟過去一看,才發現那裡有一條人踩出來的小路。
順著這小路向前,透過樹木間隙,依稀就見不遠處有一棟小平房。
我雖然是頭一回來聚寶山莊,也知道那多半是變電房、水泵房之類的。
瞎子把我帶這兒來幹什麼?
到了跟前,透過窗戶看進去,果然就是水泵房。
除了機器低聲運作的聲音,裡頭並沒有人,而且,從正門鎖頭的銹跡來看,這裡應該是不常開啟的。
我正想問瞎子,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猛不丁就見那『賤』字往下一矮,跟著再抬起來的時候,一塊兩隻拳頭那麼大的石頭就那麼直麽愣登的飛到了我身前。
「什麼意思?」我愕然,「你不會是讓我砸鎖吧?」
瞎子自然是無法回應的。
我看看兩邊的窗戶,都有防護網,想要進去,貌似只能是把鎖頭給砸開了。
這時我更加好奇瞎子的狀況,就算是真鬼,普通的鬼,也是沒有能力把菜刀、石頭之類拿起來的。
瞎子還沒死,準確的說,他現在還是生魂,怎麼就有這麼大能耐呢?
冷不防感覺後膝彎被踹了一腳,我恨得咬牙,「行了行了,催你大爺啊,我砸還不行嘛。」
那只是個普通的掛鎖,用石頭磕了沒幾下,就弄開了。
因為陰天,水泵房又在樹林子裡,進去以後,視線一時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但瞎子並沒有給我適應的機會,而是連拉帶拽,硬把我拉扯到了一組機器的後邊。
我又氣又惱,可也知道,他這麼著急必定有原因。
急著把隨身的手電筒掏出來四下一照,頓時就發現了蹊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