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怪眼
鬱悶了一會兒,我強迫自己不再多想,跑去買了套鎖,回來自己安裝。
正裝著,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嘻嘻!」
我猛一哆嗦,後背上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在門裡頭裝鎖,身後居然有人,而且我聽出,這笑聲是從卧室裡傳出來的。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包,假裝過去拿工具,偷偷把木劍拿出來反扣在手心裡。
回到門邊,我一邊擰螺絲,一邊留意身後的動靜。
「嘿嘿嘿嘿……」
笑聲再一次傳來,越發顯得冷森古怪。
我斜向後瞄,不經意間卻發現,廚房的櫃子上,竟然多了一隻碗。
我更加的驚疑不定。
要知道我搬來前,連暖壺和打飯的快餐杯都留給老軍了。這幾天我正糾結要不要開伙做飯,還沒買鍋碗瓢盆呢,家裡哪來的碗?
怪笑聲沒再響起,我卻感覺出,身後已經多了一個人。
我直起腰,背對著來人,冷冷的說:「你叫毛小雨是吧?你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知道陰陽殊途的道理。我幫你舒展身體,你卻打傷我老軍叔,現在還來纏著我,這算什麼?」
我緊握著陰桃木劍,只等背後一有動作,轉身就刺。
沒想到話剛說完,身後卻傳來一個女人的驚訝的聲音:「咦!」
我聽這聲音耳熟,忙轉過身。
看清這人,差點沒氣得吐血。
居然是早上才到局裡報到的女警沈晴!
「你怎麼在這兒?」我氣得不行。
沈晴翻了個白眼說:「你剛才出去門都沒鎖,我就進來幫你看家咯。」
「謝謝。」我冷冷說了一句,走到桌邊,趁她不注意把木劍放回了包裡。
不是我小氣,而是做陰倌這個行當的,最清楚『人嚇人,嚇死人』的道理。
這個女人偷偷溜進來,又鬼鬼祟祟躲在房間里,擺明是想惡作劇。
我算是膽子大了,要是換了普通人,被那個入室行竊的小偷那麼一說,再被她這麼一嚇,還不得嚇個半死。
沈晴看著我,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是屍體行兇打死了馬彪,打傷老軍的?」
見我不說話,她嗤笑一聲:「你該不會以為屍體是自己從醫院跑出去的吧?」
「你怎麼沒回局裡?」我沒好氣的問。
「回了,趙隊照顧我,給我放半天假,讓我安頓一下。我不是這兒的人,局裡的宿舍也調整不出來,我看你這兒的房子不錯,房租肯定也不高,就過來看看有沒有房子租。」
看著她一身警服,英姿颯爽又不失青春靚麗的嬌俏模樣,我的氣很快消了。
「我幫你問問我的房東,看他還有別的房子沒。」
我拿起電話打給老何。
老何聽我一說,「嘿呦」一聲說正好,樓上402也是他家的房子,正空著呢,兩套房戶型一樣,是一起裝修的。
我把情況跟沈晴說了,她晃悠著裡外看了看,又問我房租多少,然後爽快的說行,就402了。
老何說:「我現在有點事走不開,你同事要是急著租,就過來我這兒拿鑰匙吧,房租和你的一樣。」
去找老何的路上,我問沈晴現在住哪兒,幹嘛這麼著急租房子。
她說昨天剛到,現在住在局裡的臨時安置宿舍。
「在警校就住集體宿舍,來這兒還是宿舍,我可受不了。」
聽她這麼說,我暗翻白眼,又是個溫室裡出來的。
按照老何給的地址,來到老城區的一條小街,才發現他居然是開喪葬鋪子的。
老何把鑰匙交給我,說改天空了再約我們簽租約。
見他不停的往外瞅,像是在等什麼人,我和沈晴也沒再多說,回了小區。
沈晴對402的房子非常滿意,當即就要搬過來。
作為同事,幫她搬家義不容辭。
到了臨時安置宿舍我就後悔了。
如果上天能讓我再選一次,我決定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這女人的行李多的讓人頭疼,我用破車幫她拉了四趟,第四趟後排坐了七八隻毛熊,最大的一隻耳朵都支棱到車頂了。
她居然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以後上下班可以搭順風車了。
她說換身衣服,請我去外面吃飯當是答謝我。
等她換好衣服下了樓,我眼前一亮。
黑色的印花T恤,挺翹的屁股蛋把牛仔短褲綳的緊緊的,兩條長腿白生生的,我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說就在小區外面的小飯店吃點,她不同意,非說我幫了她這麼大的忙,一定要請我吃頓好的。
於是我只好開著車,在老城區裡轉悠了一會兒,找了家小有名氣的湘菜館。
這會兒剛到吃晚飯的點,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幾個招牌菜和一瓶雪碧。
兩人吃了一會兒,沈晴忽然問:「我看檔案上說,那具女屍是在一口鐵棺材裡發現的,棺材在水裡沉了那麼久,屍體為什麼一點都沒腐爛?」
「這種事我哪兒說的清楚?」
「你們法醫科為什麼一直沒對屍體做化驗啊?報告上只說屍體異常,異常在哪兒?」沈晴又問。
見她眼神閃動,我心也跟著一動:「這些話是趙奇讓你問我的吧?」
沈晴臉一紅,「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趙隊為什麼不直接問你。」
我只能說沒關係。
趙奇負責追查屍體失蹤案,多方面尋求線索無可厚非。他拐彎抹角讓沈晴問我,也是照顧到了某些事可能對我造成的影響。
被我點破,沈晴也不好意思再問了,只是顯得有些納悶。
我剛想說點什麼調劑調劑,忽然感覺飯店裡其他人的反應有點奇怪。
順著隔壁桌男人的目光一看,我眼睛也直了。
十來個穿著清涼性感的女人正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些女人年紀都不大,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一個個短裙熱褲,一雙雙的大長腿晃得人眼暈。
這陣勢,難怪整個飯館的氣氛都被引爆了呢。
「哎,眼睛還拔得出來嗎?」沈晴把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過頭,有些訕然卻理直氣壯:「我可是正常男人,還是單身狗呢。」
「徐禍!」一雙大長腿來到跟前喊我的名字。
順著這雙腿往上一看,頓時明白哪來這麼一堆美女了。
桑嵐看了一眼沈晴,轉過頭說:「我一個同學過生日,我們來替她慶祝生日的。」
我笑笑,「那什麼……吃藥了嗎?」
桑嵐很快反應過來我說的藥是指什麼,點了點頭,「吃了。」
我說:「那就好。」
等她和一幫女孩兒上了樓,沈晴瞪大眼睛問我:「你女朋友?」
「都說了我是單身狗。」
「哈,哈,哈,我不會讓她對你有誤會吧?」
「你可別多想了……」我剛說了一句,不經意間往門口看了一眼,頓時一愣。
門外路邊,一個一身黑衣,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的黑臉男人正抬頭往上看。
「又是他。」
「誰啊?」沈晴回頭看了一眼。
我遲疑了一下,從包里找出裝牛眼淚的眼藥水瓶,往眼睛裡滴了一滴。
再次看向門口,黑臉男人正好低下頭。
他沒戴墨鏡,兩人的目光正好對在了一起。
我猛一哆嗦,這人的眼珠比一般人小了差不多一半,眼白充斥了眼睛的三分之二,乍一看他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白色的衛生球似的。
他倒是沒在意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臉轉過去了,卻仍然站在那裡。
我想了想,對沈晴說我去外面抽根煙,站起身向外走去。
迎面進來一男一女,我側身讓了一下,再轉過頭,黑臉男人居然不見了。
我急著兩步追出門外,四下里找,他卻又像上次一樣,消失了。
我點了根煙,抽完了也不見他再出現,只好帶著滿心狐疑回到飯店裡。
吃完飯,回到小區,我讓沈晴先回家,我煙沒了,出去買一包。
沈晴下了車,我又開車回到了湘菜館。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總覺得黑臉男人散發出的氣勢我好像在哪裡感受到過。
過了一會兒,一道倩影出現在湘菜館門口,是桑嵐。
她像是喝多了似的,原地晃悠了兩下,轉過身,腳步不穩的朝一邊走去。
我按了兩下喇叭,她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見她越走越遠,連包也沒拿,我感覺不對勁,連忙下車追了上去。
眼看就快追上了,桑嵐忽然加快腳步,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巷。
「桑嵐!」
我心沒來由的一沉,大聲喊了一聲,甩開步子跑了過去。
拐進黑乎乎的小巷,隱約就見桑嵐還在晃晃悠悠往裡走,忙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身子明顯一哆嗦,整個人軟趴趴的靠在了我懷裡,嘴裡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聞到酒氣撲鼻,我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氣結。
她這是喝迷糊了啊。
巷子太黑,我只好先把她扶出去再說。
她軟的連路都走不了,我只好彎腰把她扛在肩上。
就在我直起腰的一剎那,悚然發現巷子的深處,正有一雙衛生球似的白眼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我。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邊大聲喝問,邊拿出手機打亮閃光燈。
「哇!」
猛然間頭頂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怪叫,我身子一悚,抬頭就見一道黑影從上方掠過,像是一隻和鴿子大小差不多的鳥。
等我低頭再看,那雙眼睛已經不見了,用手機照著仔細往巷子深處一看,一股寒意頓時充斥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