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阿單的左肩胛上有一枚單翼的翅膀刺青。
你的翅膀為什麼只有一邊?
阿豹記得自己好像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因為每個人都只能擁有一邊的翅膀。」阿單回答:「但是只有一個人的話,是絕對飛不起來的。」
可是阿單,人生這條路這麼漫長,有時候也只能自己一個人走下去。
阿豹想,畢竟到最後,這還是他一個人的人生。
那張名片阿豹一直保存得很好,畢竟這也算是個紀念,只是不曉得這張名片的有效期限到底過期了沒。
那天下午,也有著一個很藍的天空,直到那個時候阿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很久不再望著窗外。
電話接通了,依舊是陌生的奇怪大叔的聲音,阿豹笑了笑,然後問:「你還想做我的音樂嗎?」
唱片公司的等候室。
沙發上頭坐著三個人,主唱阿豹、貝斯手阿忍、鼓手小龜,多久違的組合。
「媽的,等這麼久,老子抖得手都軟了。」
一陣沉默中,阿忍忽然罵,阿豹忍不住的笑,這個人還是沒變。
小龜回過眼睛看他們,還是那樣亮晶晶的大眼睛,就算這幾年過去,這個男人不但看起來沒變老,反而還更幼齒了,真是個妖怪。
阿豹笑了笑。
他從沒想過,多年以後,他們還能以夥伴的身分站在一起,這原來是他一個人自私的願望,無論如何,都希望和這兩個人繼續完成夢想,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要放棄自己原有的人生是多麼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接著走的是一條可能什麼都沒有的路,阿豹從來不是那麼彆扭的人,但是此刻的心情真的只有無法言喻的感激。
「欸,」阿豹突然說:「謝謝你們來。」
「幹,」可是阿忍卻不領情:「你謝個屁啊,我來是為我自己,媽的我當初要嗨翻比基尼妹的夢想都還沒實現咧。」
「徐培忍你是腦殘啊?」小龜終於受不了的罵。
這樣吵吵鬧鬧的氣氛也和以前一樣,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只是少了個吉他手阿單。
「請問是范則冶先生嗎?」一個甜美的女生敲門進來:「準備好了就請跟著我走。」
阿豹握緊了手中的電吉他。
上面彷彿還殘存著阿單的溫度,而他必須要從阿單這裡畢業。
「走吧。」深吸一口氣,阿豹說。
「上啊,兄弟們。」
然後阿忍許久沒聽見的熱血吶喊讓他和小龜都笑了起來。
表演結束,緊接著的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大叔皺著眉毛,將手中的資料翻來翻去,像在思考什麼,接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我不想做你們的音樂。」他開門見山的說。
阿豹的眉頭抽了一下,感覺心慢慢的往下沉。
「你們的lead guitar呢?」大叔問。
「我可以自彈自唱。」阿豹硬著頭皮說。
大叔看著他,嗤笑一聲,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雖然我不想做你們的音樂,但是我還是願意幫你們發片,」大叔慢條斯理的說:「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三個人有些迷惑的互看一眼,阿忍問:「什麼條件?」
「你們知道喬治吧?現在很紅的那個吉他手?」大叔說:「最近他們的團因為主唱單飛要解散了,我私下和他談過,他有意願繼續和我們公司簽約,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我想把他插進這個團裡。」
阿豹看著他,看著他銳利的視線像是探照燈一樣,一一掃過他們的臉。
「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把你們捧紅,你們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我會參考,但是你們必須照著我的指示去做,不能反抗,這就是我的第二個條件。」
大叔站起來,犀利的眸光直直的盯著阿豹:
「你們好好考慮吧,錯過了這次,絕對沒有第三次的機會了。」